书城现言爱与乐的彼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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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1)

第 19 章 (1)

从会议室出来的时候,家修听到Jessie跟同事嘀咕:“Harry今天心情不好吗?”

他没有理会,而是径直走进自己的办公室,把冷气开到最高,却还是觉得热。他把外套挂起来,好像第一次对于在八月底还要穿西装外套感到厌恶。

他站到玻璃幕墙前面,喘了口气。Jessie说的没错,今天他心情不好,很不好。昨天晚上,他跟书璐狠狠地吵了一架,他才忽然发现,小丫头比他想象中更倔强。

他很生气,她的怀疑、她的反抗,都让他愤怒。

他在厨房的窗台前抽了几根烟才进去睡觉,她已经睡着了,口中念念有词,哦不,他想那应该叫做振振有词。

他躺下没多久也睡着了,但是第二天早晨,当第一丝阳光照进来的时候他就醒了,他对光线很敏感,所以买房子的时候坚持选了午后才照得到阳光的房间。然后他起身铺好被子,穿上衣服就出来了。他到的很早,没想到楼下的咖啡店已经开门了,他想起同事说这家店的店员总是笑脸相迎,于是他快步走了进去。在这个气闷的早晨,他最需要的不就是一张笑脸吗?

然而他并没有得到,可能是因为,他只要了一杯盐水。他却忽然笑了,是苦笑,但他至少觉得自己被拉回了现实的生活中。他拿出每天早晨都会买的财经日报,开始研究起来,如果可以的话,他希望能够暂时忘却那个小丫头带给他的烦恼,不过半个小时之后他发现效果不是那么明显。

等差不多到了上班的时间,家修感到自己恍恍惚惚地向电梯走去,走进办公室之后才发现自己把报纸忘在了咖啡店,于是他打电话叫秘书再买一份,那小子竟然说上午要请假。

他有点痛苦地按摩着头皮,这是多么糟糕的一天,他简直想大声喊。

他耿耿于怀的不是她那幼稚的怀疑,而是她的反抗,这好像表明她已经没有耐心了。她没有耐心听他这个老男人的谆谆教诲,没有耐心沿着他安排的路走,会不会也没有耐心等到跟他一起变老的那一天?

他不知道,也不想知道,因为他明白,这个世界上很多问题没有答案,或者,没有他想要的那个答案。

“Hey!”Jessie忽然站在他办公室门口,好像在打量他,“这是你上次问我要的文件,我看你的秘书不在,就直接拿进来给你。”

“放在桌上吧。谢谢。”家修点了点头,表示感谢。

Jessie又打量了几秒钟,然后转身走了。他几乎可以想象一分钟后,她站在同事们中间一脸八卦地说:“我想Harry一定是跟他老婆吵架了……”

家修有点头疼,想找些药片,却没找到。他忽然痛恨起来,痛恨自己爱上那个倔强的小女孩,如果他再年轻五六岁,或许他们的距离会短一些。

“我来了,”秘书忽然悠闲地走进来,“Jessie好像又在外面八卦了。”

家修闭了闭眼睛,感到太阳穴像烧起来一般:“你不是说请假吗。”

“哦……后来我找到一双可以穿的袜子,所以就来了。”

“……”他发现自己不太了解现在的年轻人,他们是如此让人琢磨不透,跟这个年轻的时代比起来,他变得格格不入。

“对了,你要的报纸。”年轻人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变出一份报纸放在他桌上。

“谢谢。”他的头疼好像稍微好了一些,看起来他们也自有可爱之处。

年轻人转身要出去,但迟疑了一下,还是转身问他:“今天你……生病了?”

“不……没有。”家修翻开报纸开始浏览各个版面的标题。

“哦,那我出去了。”

看上去真的那么明显吗?家修有点愤愤地想,他看上去竟如此不对劲,以致于所有的人都看出来了……

他放下手中的报纸,一个字也进不了他的脑海,他忽然觉得自己不能再这样下去,于是拿起桌上的电话拨起来。

这天晚上,家修决定放弃加班,秘书用一种兴奋的口吻向他道别,他有点好笑地想,这或许是年轻人的另一个可爱的特征:容易满足。

他回到家,小丫头还没有回来,他并不失望,反而庆幸自己有一个安静的思考空间。

他成为了久违的书房的主人。

自从结婚以后,这间书房又挤进了一张新的书桌,房间立刻变小了,不过他倒觉得,这就是书房该有的样子,原来太冷清了。他拿出绘画本,一页页地翻起来。

对于他来说,人生的第二次挫败发生在高考前夕,他被检查出色弱,在此之前他从来不知道自己患有这个病。这在他看来并不算是“病”,最多只能算是一个缺陷,但当时却几乎改变了他的人生,因为他最喜欢的大学专业拒绝招收一个“色弱”学生。于是他不得不改变自己的选择,并且在之后的四年中痛苦地坚持着自己的选择。当毕业分配来临的时候,他再一次因为这个缺陷失去了喜欢的工作,虽然最后他得到的那份也很令人羡慕,但他终究觉得挫败。

这个时候,家臣鼓励他留学,帮助他联系了美国的学校,并且和大姐一起慷慨地资助他。他当然知道家臣是在试着“弥补”,尽管他早就忘记了那个高中时的自己,但他还是接受了家臣的帮助,因为他知道只有这样,家臣才会自我原谅。

在美国起初那段辛苦的日子,是画画让他找到了一种慰藉,他并不能完全分辨出某几种颜色的区别,但他却有一种直觉。他喜欢把所有的颜色都涂在画上,世界在他的眼中就是这么五彩缤纷,这成为了他简单生活的一个小小的寄托。

结婚之后,他画得不多,因为他有了更重要的寄托。他拥有了一个家,每一个夜晚,当他捧着小说躺在书璐身边的时候,他觉得自己更年轻也更容易满足。

他坐在她的书桌前,几天前他曾因为寻找一把剪刀而打开这个抽屉,一封没有署名的信放在他要找的那把剪刀下面。不知道为什么,他有一种奇怪的直觉,想要打开那封信。他犹豫了很久,终于还是拆开看了,信是书璐的前男友写的,是一封告别信,他本该悄悄地把放回去,就当什么也没有看到。但他没有。

因为他控制不住地把信捏成了一团,他的心里前所未有地烦躁。

他曾在巴厘岛的几场见过那个男孩,当时他竭力保持镇定,甚至还让自己露出微笑,天知道他当时多想上去一拳打在那孩子的鼻梁上。不过幸运的是,他没有,他是理智的代名词。

他想,她不应该再保留这样一封代表着过去的东西,这是一个隐形炸弹,总有一天会提醒她还有那样的过去,还有那样一个男人曾经愿意等待她。她还不成熟,她的那小小的脑袋中总是有这样或那样千奇百怪的想法,他有时会觉得自己已经失去了对她思想的了解,这让他觉得不踏实。

他想把这纸团塞到一个安全的地方,他试图在他的抽屉里找到这样一个地方,却忽然翻出了自己高中时代的笔记本,他自己都忘记了还保留着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