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进来时他也是给我们一个甜蜜的微笑加一个“请”,然后是他的亲信心腹把我们引进堂内。
特务营一片喜气洋洋的气氛,酒宴就摆在营部侧面的一个祠堂里,十来张八仙桌古色古香的整整齐齐,看着摆设就知场面不小。
一个小小组长三十也算不得大寿,竟然如此这般的张扬显摆,自然是因为洪师长的面子,再加上范领导的虎威。我在琢磨请我们的理由,除了给我们一个严重的警示之外我再也想不出还有什么原因。
乞丐似乎是个从不知死活的家伙,他悠闲自得,轻松得真以为今儿他是什么上宾贵客似的。
令我诧异的是,他不时地冲那些从未见过面的人热情而亲切地打招呼,好像故友重逢般絮絮叨叨没完没了。
客人已陆陆续续到齐,但仍然没有开席的迹象。百多号人在祠堂内虽不显得过于拥挤,但喧闹嘈杂是免不了的。熟人们互相亲热地攀?耀,乞丐也加入了其中。我真不知他一身士兵服怎么就与那些少校中校们恬不知耻地热乎得起来。
一个声音粗野的家伙放开嗓子的说话声引起了我的注意,他哈哈地笑着说:“那王大麻子也真是精鬼一样的狡猾,他那点人马本不够老子塞牙缝,可这家伙溜得比兔子还快。白白费了我七天七夜的功夫,连他跟鸟毛也没拔到一根。”
说话的是个团长模样的人,相貌倒是和王大麻子一个类型的人。他对面的另一个团长笑着说:“你老兄没有往死里打吧?我是知道你的心思啰,王大麻子你是不会感兴趣,你是看到上了他的几房妻妾,特别是那个三姨太。呵呵,老弟没说错吧?”
“别说,老子有这个心思是不错,没收拾那王大麻子还是他太狡猾。名不虚传呐,这麻子是有些能耐,老子把他逼到一个山头围了他三天两夜的,没想到晚上还是让他溜啦。”他一边说着一边摇着头,显得无可奈何。
“翟团长,听说你还丢了十几个弟兄的性命,让弟兄们埋怨你贪色轻友,这可是真的?”说话的是乞丐,这挑衅的话题让我有些悚然。
那被称为翟团长的人狐疑地看着乞丐,然后是一副失敬自责的神态,哈哈一笑,“一点不假,死了十一个,伤了七个,丢脸的很。请问这位老弟?嘿嘿,看我这记性,莫怪莫怪。”
乞丐一副失望的样子,说:“唉,俗话说贵人多忘事,一点不假。小弟姓蓝,忘记了?呵呵,我就知道您不记得我了吧?刚才您进门我跟您打招呼还以为您没听见呢,还真忘记了,哈哈。”
这番话可真叫那翟团长迷糊了,人家现在名号也报了可就是想不起来,似乎这姓蓝的还曾交情不浅,他只好自己找个台阶,一个响亮的哈哈,“哎呀,蓝老弟,你可别怪我做大哥的记性不好,你现在比当初更加丰润结实了,不但模样儿更帅气了,就是哈哈,哪天到我团里来坐坐,算我赔罪。哈哈。”
他夸张的表演引来满堂的注视。乞丐那家伙坦然自若,一身士兵服的他竟然有些喧宾夺主让不少人侧目。
我真怕他再这么胡闹下去会露出狐狸尾巴,可他继续着不依不饶的秉性,放肆地与那些显贵们瞎胡乱扯。
突然,门外一声吆喝:“洪师长到!”,接着是“立正!敬礼!”
堂内的人也顿时安静了下来,齐刷刷挺得笔直。我也在这群笔直的人群里。
一个五十上下的男子出现在门口,几个彪悍的贴身护卫紧紧跟在后面。“敬礼!”我们随着声音向门外的洪师长敬礼。
洪组长从后面挤到了前面,引着他的叔父进了大堂,他的前面立即出现了一条路,一直通往最上面那一席。我被后退的人踩了一脚,我马上又往后再退了退。乞丐不知几时也站在了我的旁边,目不转睛地注视着洪师长。
“各位久等啦,请坐,请坐。”我们纷纷落座,一片的凳子移动声片刻之后又归于安静。我和乞丐在一个不张扬的地方坐了下来,听着洪师长没完的客气话,“小侄说三十岁不是大寿,承蒙各位看得起硬是要给个面子,没想到捧场的竟有这么多贵客显要,听说各位大驾光临,我洪某人不得不也来凑个热闹,见见各位老朋友,惭愧惭愧。”
主客已经到了,自然席立马就开了上来。一盘盘大菜让我膛目,我这辈子还是第一次看到如此夸张的盆和盆内的菜肴。乞丐已是垂涎三尺,但他努力装成视而不见,可喉咙里的口水吞咽声根本骗不了满桌的客人。
当然,垂涎的不仅仅是我们,结舌的也不仅仅是我。口水的吞咽和膛目的贪婪也来自于那些组长团长。但,最尊贵的客人还没“请”吃,我们只能倍受着残忍的折磨,可渴望的食欲让肚肠翻江倒海的在折腾。
洪师长似乎在考验我们的耐力,抑或在欣赏这一幕残酷的景象。他好像自责可更像炫耀,“本来嘛,皇军山本先生也要来捧场,我想,那还得了,小侄三十岁竟然惊动这样的大人物那还不折阳寿?所以呢就耽误了一些时间。不过,山本先生客气,硬是要送份大礼,把他从缅甸弄来的一块翡翠玉环送给了小侄。来来,把山本先生的礼物捧上来。”
一个副领导模样的人屁颠颠捧着个精致的木盒从门外进来。打开木盒,从里面拿出玉环,立即引来了“啊!”的惊呼和啧啧称羡声。
我根本没看清,很多的人也没看清,但这没关系,看没看清其实都无所谓,这惊呼这啧啧称羡声总免不了。因为这是洪师长炫耀的东西,是千张国人馈赠的礼物,那就是不得了的宝物。
洪组长恭敬而又小心翼翼地接过礼物,一脸的幸福和得意,但他还没有忘形地忘记几句发自内心的感谢,连声说:“谢谢山本队长,谢谢皇军的厚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