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现实留守年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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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一段尘封的历史

这是一段尘封的历史。这是在过去千百年的岁月中,发生在这个偏远的小山村里唯一一件值得载入史册的事件。它之于今天我们现在这个波澜壮阔的时代,宛若晨曦的彩霞之于正午的烈日。它是一曲序幕,是一段前凑。如果没有它,也就没有我们今天的时代,更没有我们这个时代的波澜与壮阔。

然而,起初它并不引人注意,甚至差点被时代忽视和遗忘,差点被淹没于历史长河的滚滚尘埃之中。所幸的是,当年村里亲眼见证了这段历史的一些人,虽然如今已年过稀古,大多数已不在人世了,但是仍然有三位健在,才使这段历史得以遗传。

为了还原这段历史的真相,笔者几经周折,连夜寻访。终于找到了四川省西县的一个叫“大悲寺”的小山村,并在村里见到了那三位年过稀古的老人。由于年岁太高,他们已经记不清楚自己出生于何年何月了,甚至已经不认识日夜陪伴在他们身边照顾他们的亲人。然而,令人感到奇怪的是,他们唯独对那段历史记忆犹新,“仿佛就发生在昨天”。

讲述的时候,他们思维清晰,口齿清楚,完全不像一个年近稀古的老人。而且他们似乎是专门为了传承这段历史而活的,似乎是在等待那么一个人(幸运的我)去记录和传承这段历史。因为在笔者拜访后的第二天,三位老人便在同一时间离开了人世。据他们的家人说,三人像是生前相约一起去赶集一样,在完成最后的他们人生的使命后,相约一起去了另外一个世界。他们都走得很安详,似乎没有留下任何的遗憾。

这段小小的传奇给这段历史蒙上了一层神秘的色彩,也使它像临终的遗言那样珍贵和庄严。

“那场景至今都还记得清清楚楚,热闹的很!”

那天就这样开了场,三位老人你一句我一句地讲着。笔者认真地记下了三位老人说的每一句话和每一个字。经过仔细整理,成文后又将文章一字一句地读给他们听。在这三位老人的耐心帮助下,笔者删改了因受多年文学创作经验的影响,而在其中加入的一些虚构与想象的成份,再三核实,核实再三。在这里,笔者可以负责地承诺:下文已经还原了当年历史的真实!

事件是这样发生的:那一年快过春节的一天,村子里的人们和往年一样,都在忙前忙后地为即将来临的春节做准备。人们忙着杀过年猪,打扫檐沟,刮扬尘,洗被子,贴春联,等等。与小山村过去无数个春节的前夕一样,大人们忙忙碌碌,孩子们欢天喜地。

傍晚时分,村口突然响起了一阵美妙的音乐。起初并没有引起人们的注意。“我还以为是村上又在放广播了呢。”老人在回忆当年的情境的时候,乐呵呵地说。后来人们发现那根本不是村上在放广播,“因为,那声音从一个方向传来,村上的广播有几个喇叭,如果是喇叭的话声音的话,不会只是从一个方向传来。而且更主要的是那声音越来越大。”

于是有些人出于好奇,丢下手里的活,寻声向村口走去,为了看个究竟。

在村口那条长满野草的小路上,好奇的人们看到一个衣着整洁干净、头发整齐的年轻人,那年轻人左手拖着一个大提包,右手提着一个长方型的“黑东西”正往村里走过来。年轻人的这身打扮在村子里几乎是很难见到,就连乡上那些偶尔下乡的干部,穿的都没有那么干净、整洁、体面。

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而那位神秘的年轻人似乎早已料到会有这样的情境似的,他不开腔,不说话,面带微笑,任凭人们围观。

“这不是全芳家的礼娃么?”一个老太婆似乎认出来了。但她不敢确定,她揉了揉眼睛,又围着那位年轻人转了两圈,又仔细打量了好一阵子,才确定了自己的判断。她热情地问道:“礼娃儿。几年不见了,你这是从哪回来哟?”

人们这时才还发现,那美妙的音乐是从那年轻人手里那个方方正正的东西里发出来的。后来,据这个年轻人介绍,村民们才明白了像村广播一样、能发出美妙音乐的东西名字叫录音机,“放磁带,是靠电带动的。”

录音机的声音很大,几乎整个生产队的人都能听见。当时放的音乐也很好听,正放的是当时最流行最、美妙的歌曲《迁夫的爱》。很快,礼娃儿回村的消息便传遍了全村。村里的男女老少,所有人几乎都吸引到他的家里来看热闹了。

礼娃儿热情地给前来看热闹的乡邻们散发他从外面带回来好吃的、乡邻们从来都没见过更没吃过的糖果、饼干和方便面。

乡邻们还围着礼娃儿问这问那。礼娃儿则把他在外面的生活,在外面的所见所闻,用热情的语言洋溢的语言介绍给大家听。

礼娃儿坐在他家门前院坝中间的那把破椅子上,手里拿着一个他从外面带回来的很好看的保温水杯。乡邻们一圈一圈地把他围在中间,有的坐着,有的站着,有的蹲着。

他说城里面街道上,晚上的灯光就像白天一样明亮,而且还是五颜六色的,好看得很;他说城市里的道路,都是硬化了的,就算是下雨天走在上面,脚上都不会沾一点点泥巴;他说城里的人去哪都不用走路,可以坐一种叫公交的车子;他说城市的房子,那硬是高得很,把帽子望掉了都看不到顶,更怪的是那墙壁看不到砖,而且还…还…

“是不是就是像电视头演那样的呢?”有人问。

“哦,对!”他想来想说城市的房子外墙体上的广告图案很好看的,他正愁他的语言不能将外面的情况描述清楚,这问题刚好提醒了他,于是补充说,“真正的城市,比电视里还好看得多,特别是到了晚上。”

“那你在城里干什么呢?”又有人问。

“上班呀!进厂呀!我们在厂里上班,不会晒太阳不会淋雨。我们进的那些工厂都是按时上班下班,下了班就直接去吃饭,不用自己煮饭。”

“上班是做些什么呢?”

“这就要看你进的什么厂了。鞋子厂,电子产品厂,服装这些厂,什么都有进什么厂做什么活,这些我都做过。”礼娃儿说,“我这次回来过年都是请的假。”

“你过年回来还请假呀?”

“那是当然!你以为还像在这里,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呀?!不是的,在外面厂里就是像你在田坝头,一切都是有管束的。”

管束意味着正规有纪律,在这里是褒义的。

“挣的到多少钱呢?”

“一个月少的话800元,多的话1500,有时候更多,看厂里的效率。”

“(干了活)会不会不给你发钱呢?”

“有是有,毕竟是少数,不过我是没遇到过的。”

“如果我去的话,可以不呢?”

……

而在另一边,一些小孩子围着录音机东瞧西看地没个够。一个胆大而好奇心特别重的男孩,趁大人不注意的时候,把他的手悄悄伸了过去。

“啪!”

一只大人的手突然打在他的手上。

“乱摸嘛!要是弄坏了,把你拿去卖了都赔不起!”

这个春节村子里过得异常热闹,礼娃儿家里硬是人来人往,门庭若市。人们还记得,在大年初八的这天早晨。天还没有完全亮,礼娃儿又打着火把背着行囊离开了家乡。不过这一次出去他不是一个人,他还带上了村子里的另外几个年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