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云鹏?”谢晓荻听到燕云鹏居然会替章琼林做事,而且还担任了丐帮的副总帮主,实在是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对对对!”胡淄林连连点头,“就是叫燕云鹏。这人据说是五绝尊者的徒弟,手使一柄红毛宝刀,武功着实了得恩公,您之前问的年轻人,该不会就是他吧?”
谢晓荻顾不上回答胡淄林的话,接着问道:“五绝尊者不是和你们谭帮主有交情吗,他徒弟怎么会替章琼林做事?”谢晓荻听杨天心讲过去汝宁府求医的缘由,所以知道燕云鹏的师父五绝尊者和谭放鹤的渊源。
“有交情是不假”胡淄林皱了皱眉,“但我听说当年是谭帮主欠五绝尊者的情,又不是五绝尊者欠谭帮主的情。而且,现在谭帮主又不在了至于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就真的不清楚了。”
“当时在寿宴上,我已经向燕小狗说明了莫长老是朋友,再加上他师父和谭放鹤有交情,以燕小狗的脾气,是绝对不会为了什么权势投靠章琼林的。”谢晓荻暗暗寻思,“这里面肯定另有隐情”
“恩公?恩公?”胡淄林见谢晓荻一直在发呆,便轻声唤了几句。
“哦,”谢晓荻回过神来,心中已然打定了主意,“看来这两个月,江湖上真是发生了许多事啊胡兄你是要去太原府对吗?”
胡淄林点头道:“正是。”
谢晓荻道:“我还有事在身,就不能与胡兄同行了,你一路上还要多加小心。这几个人,你看怎么打发呢?”
胡淄林叹道:“原来都是在一起的弟兄他们来追杀我,是因奉命身不由己也好,是故意挟私报复也罢他们对不起我,我不能对不起他们。再往前走不远便是顺德府,也就到了莫长老的势力范围了,想必他们也不会再追杀我了。这几个人,就留他们在此吧。”
“也好。”谢晓荻点点头,说着抬起手来对着那三人又凌空点了几下,“他们十二个时辰之内动弹不得,就算到时候穴道解开,短时间体力也恢复不了,你安心赶路便是,但要小心可能还会有别人追杀你。”
“胡某是个小角色,”胡淄林摇头苦笑,“章帮主不会下这么大力气本钱的那我就告辞了,多谢恩公此番搭救!”胡淄林老于人情世故,见谢晓荻不肯真实姓名,也就自始至终以“恩公”相称,对谢晓荻的身份再不多问一字。
“对了,”谢晓荻见胡淄林要走,突然想起一事,又把他叫住了,“胡兄要是能见到莫长老的话,请帮我捎句话。”
胡淄林点头应道:“恩公请讲,胡某一定把话带到。”
谢晓荻微一沉吟,接着说道:“你跟莫长老说,他狱友平安无事,已投身江湖行合纵之事去了,将来自有见面之日,望他多多珍重。”
“什么?”胡淄林听了不明所以,“烦劳恩公您再说一遍。”
谢晓荻微微一笑,又把话说了一遍。他这话甚是晦涩,除了莫得言别人均不解其意,即使胡淄林落于敌手或者背叛,对方得到这讯息也毫无用处。
胡淄林猜到谢晓荻说的定是隐语,也不多求解释,只在心中默念了数遍,然后点头道:“胡某记住了,只要我不死,一定讲话带到!”
“胡兄言重了,也不是什么重要讯息,”谢晓荻又笑了笑,“还是自身安危重要,路上多留神吧。”
“在下谨记恩公叮嘱,”胡淄林对着谢晓荻一揖到地,“告辞了!”
“不送了!”谢晓荻也抱了抱拳。
胡淄林转身匆匆离去,只留下谢晓荻瞅着那僵立的三人发呆。
“我答应天心不乱杀人,但这三人不死,我们藏身的所在就了唉,我去意已决,这倒也不是什么大事,关键该如何向天心说起呢?她不愿和同行,我又该让她到何处藏匿呢?”谢晓荻本就打算再度投身江湖,此番听到胡淄林说起江湖上风云突变之事,更是觉得一刻也不能耽搁,只是该如何向杨天心辞行,心中还颇为踯躅。
“这几人僵在这里颇为碍眼,看来此地是不能久留了。等吃完中饭,就先和天心离开此地,路上再慢慢商议各自的行程也不迟。”谢晓荻打定主意,快步向屋舍走去,“我在外面耽搁了这么久,想必天心也着急了。”
谢晓荻回到屋里,却呆住了。
杨天心走了。
桌上留下了热腾腾的饭菜和一封信。
谢晓荻顾不上吃饭,急忙拿起信来观瞧,娟秀的字迹立时映入眼帘:“晓荻,我早就知道你要走了,也没打算拦你。毕竟,拦也是拦不住的。”
“晓荻,你知道吗,我曾深恨过你,恨你为何要在京兆府救我,当时如果我死了,也就没有之后的这些恩怨纠缠了。但是,我现在已经不恨你了。和你在一起的这些日子,我很开心,很快乐。现在想起来,我好像已经好多年没有像现在这样开心过了。”
“晓荻,我也曾想过和你携手终湖,但是,恐怕这只是梦想罢了。无量门的阴影一日不去,江湖便没有宁日,你也不会袖手旁观,而对于此事,我却不想涉身其中,之前告诉你各门派的情况,算是尽了我一点绵薄之力吧。今日尚未说完的天山派之事,我都写在信的末尾了,望你一定牢牢记住。
“晓荻,既然你启程之事难以启齿,我就决定先行离开了,请原谅我的不告而别,也不必去寻我。即便寻到了,也不过是再次分别。我会照顾好自己的,也望你多多保重。如果有缘,将来自会再度聚首。要是无缘的话那就等到在梦里相见吧。”
“她就这么走了?”谢晓荻一跤跌坐在椅子上,手捧书信呆呆出神,“江湖多舛,她武功尚不足以自保她为何连去向也不告诉我呢?”
“也许也许她尚未走远。”想到这里,谢晓荻急忙把信丢在桌上,起身往屋外奔去,想要查看四处里是否有杨天心的踪迹。等谢晓荻奔到门口,他却又站住了。
“她已经说了,即便寻到了,也不过是再次分别,那我还去寻她作甚?”谢晓荻叹了口气,“武功高低,与能否自保关系也不大。我武功远高于她,这次还不是被她所救?”
谢晓荻摇摇头,慢慢走回桌旁坐下,再次拿起了杨天心留下的信。
“原来如此,难怪”谢晓荻看着信的末尾,眼睛渐渐开始发亮,“既然是这样,那我也要赶快行动了。”
谢晓荻将杨天心的信收好装入怀中,再也没有了吃饭的心思,迅速收拾好了行囊。就在谢晓荻准备推门出屋之时,却又转头望向屋内,神色中颇有留恋之意。
“天心,也愿你多多保重,咱们将来定会有相见之日的。”谢晓荻在心中默念了几句,转身出屋将门带上。
谢晓荻刚准备离开,却突然感觉情况有些不对。待他向远处一望,不由得吃了一惊:先前被他点住穴道的三个蒙面人,全都匍匐在地,也不知是死是活。而在这三人的旁边,还站着一个身材高瘦的男子。
商纣!
居然是商纣!
谢晓荻一见是商纣,立即火往上撞,几个纵跃便来到了商纣的面前。
商纣突然察觉有人冲过来,急忙定睛观瞧,见来人竟是谢晓荻,也顿时吃了一惊。
“原来是商护法啊,”谢晓荻心中思量,杨天心曾被商纣擒住,却不知这商纣此次是为了自己还是为了杨天心而来,“咱们也算是有日子没见面了。”
商纣想不到在这里会遇见谢晓荻,也是又惊又喜,随即冷哼道:“我当是谁呢,原来是你这小子。正好,我要拿你去见门主,老老实实跟我走吧。”
谢晓荻此时的武功远非昔比,已然不把商纣放在眼里,但谢晓荻和无量门先后交手数次,对无量门的各种伎俩也是暗暗提防。此时谢晓荻见商纣在四下打量,当即也极目远眺,同时运起“顺退皆听”之法,想要查看对方是否还有伏兵。
就在谢晓荻和商纣各自提防之际,远处突然又奔来一人。这人脚力强劲,轻功更是高得异乎寻常,两人刚刚察觉到有人接近,这人转眼间已来到近前。
谢晓荻见了这人的身形面貌,顿时大吃一惊,心中暗暗叫苦:“我的个天,怎么会有两个商纣?莫非这两人是兄弟?但这人的武功,可要比商纣高多了,无量门果然藏龙卧虎,我真的要多加小心了。”
商纣见了来人,也是吃惊不小,连续退开数步,大声喝问道:“你是何人?”
那人见了商纣的模样,当即哈哈一笑,点头说道:“看来你就是商纣了,果然长得跟我甚像。”
谢晓荻听了那人的言语,心想:“看来这人和商纣不是一路的,如此说来事情倒还好办。”
谢晓荻刚想到这里,却见那男子转头恶狠狠盯住自己,语调突然变得冷峻异常:“你这个小混蛋,恐怕就是谢晓荻了吧?”
就在三人相互对答时,还有一人正从远处望着这里。
这人不是什么武林高手,正是村中那喜欢看戏的王老汉。
王老汉听谢晓荻说在练大戏,也不好上前打扰,虽然招呼村民散去了,但毕竟心痒难搔,便独自在远处眺望。
看到谢晓荻和胡淄林对答时,王老汉心中暗想:“看来这两个人是在练唱了,却不知唱的是啥。那三个一动不动,应该是龙套了。”
等到胡淄林离去,谢晓荻回屋,王老汉又开始纳闷:“怎么光剩龙套了?这唱的是哪出?这几个龙套功夫到不简单,这么半天了动也不动。”
待到商纣赶来给三人解穴不成,狠狠地踢倒三人,谢晓荻和那男子相继赶到,王老汉才又点了点头:“原来是在等人,看来这会又开始唱了。”
“呦,还有武戏呢!”王老汉见三人说了没几句便打了起来,更是大喜过望,“唉?怎么这么快啊!压根看不清楚嘛!”
转眼之间,三人中已有一人倒地不起,另外两人对答了几句,接着将倒地的那人提了起来,然后匆匆向西南方向奔去。
“这就完了?”王老汉颇有意犹未尽之感,“那三个龙套怎么不站起啊?”
等了好一会,依旧不见有什么动静,王老汉实在按捺不住,便缓缓向倒地的那几人走去。
又过了片刻,王老汉的惊呼便在村中传开了:“快来人啊!杀人了!”
从这天开始,江湖上便不见了谢晓荻的踪影。
没有了谢晓荻的江湖,依旧还是江湖。
江湖中,永不停息的便是纷争。
也正因为人与人之间有帮派、有纷争,这才有江湖。
有人在江湖中争权夺势;有人在江湖中快意恩仇;有人在江湖中扬眉吐气;有人在江湖中随波逐流;
寒暑更替,转眼已是半年的光景。在这半年里,江湖上又发生了许多事情。
少林的方丈普海大师病势愈发沉重,好在有普照独撑大局,加之他大开山门,广招僧俗弟子,使得少林的实力大为增强。
武当铁真人死后,大弟子萧无愁、二弟子何无恨一直在争掌门之位,但却都没有掌门信物火龙令,因此谁也难以服众,最终分踞武当山九宫、九观、七十二岩庙,搞得偌大的武当名为一家,实则分成了两派。
章琼林虽未将丐帮完全统一,但莫得言所统领的丐帮却只剩了大同府、太原府等有限的几处地盘,比个寻常帮会也大不了多少。
云鸿雁带着弟子回了崆峒山,江湖上却不见了白眉叟的下落,云鸿雁对此只字不提,更严禁崆峒一派弟子下山。
其实不只是白眉叟,谢梦得、娄无识、尉迟瀚海、云彩霞方外五大神剑全都下落不明。
在这些门派发生变故的背后,无一不存在着无量门的阴影。
不,不是阴影。
无量门已经缓缓走到了台前。
许多门派已被无量门控制,尚未被无量门控制的,也都几乎在同一时间感觉到了它的存在。
因为他们都接到了一张请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