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瞅着尉迟瀚海和董一彪远去,那男子又摇了摇头,感到有些莫名其妙,突然转头对白衣人问道:“你和他们是一路的吗?”
“一路的?”白衣人一愣,接着心中连转了几个念头,突然灵光一闪,压低声音道:“你不是商纣!”
那男子一张青脸顿时有些发红,大声说道:“你管这些闲事作甚?”话毕飞起一脚,直向那白衣人踢去。
密林深处,一间略有些破败的木屋。
这木屋本是猎人在林中歇脚过夜的所在,由于年深日久,用的人多,打理的人少,一些木头都有些腐坏了。即便如此,也仍不失为一个为猎人们遮风挡雨的好所在。
此时,在木屋中的两人却不是猎人,而是谢晓荻和云彩霞。
谢晓荻的心中充满了震惊和迷乱。
谢晓荻骤逢那白衣人,本以为自己和云彩霞死定了,却没想到对方竟会放过自己。而令谢晓荻最为吃惊的,则是对方跟他说的一番话。这话的内容实在太过惊人,使谢晓荻一时有些无法相信,而此时细细想来,却又令他不得不信。
云彩霞所中迷香远较谢晓荻为深,原本还仗着内力精深,勉力以保心神不乱。可其后谢晓荻为了抵敌尉迟瀚海,已将她的内力借用了大半,此番逃命又是一路狂奔,更是将二人的内力几乎耗尽。这内力虽可通过调息慢慢恢复,但迷香的药力,两人却再也无法遏制。
当晨曦穿过林间的缝隙,越过木屋的窗户,照在谢晓荻身上的时候,谢晓荻醒了过来。
木屋中,只有他一个人。
云彩霞呢?
谢晓荻急忙起身四顾,却不见了云彩霞的踪影,只在对面的墙上,发现了用剑刻画的几个字:“我走了,莫找我。”
回忆起昨晚两人的激情,谢晓荻的脸上顿时有些发热,心中却是疑惑不定:“她喜欢我也好、怨我也罢,怎么会一走了之呢?莫非这只是个梦?”
想到此,谢晓荻低头望去,肩头的牙印、衣襟上的点点桃花仿佛都在提醒他:这不是一个梦。
“那她为何会走呢?”谢晓荻急忙整敛衣襟,不多时已收拾停当,随后快步走出了木屋,但却不知该往何处而去。
谢晓荻想来想去,还是决定先到昨晚遇见白衣人之处去看个究竟。等谢晓荻沿着来路找到那里时,不由得吃了一惊,原来此处遍地狼藉,大片的树木倒伏断折,显然经过了一场恶战。
谢晓荻快步走到近前查看,只见有的树木乃是被利刃所断,有的则是被拳脚或棍棒打折,还有的树木上遍布飞镖、飞蝗石、袖箭、丧门钉、铁莲子、铁蒺藜等各类暗器。
谢晓荻跟随普意修习“万相神功”多年,对各门各派的兵刃多有涉猎,见状心中暗暗盘算:“从留下的这些痕迹来看,昨晚动手过招之人,应该既有用刀剑之人,也有用枪棍之辈。这里无论多粗的树木,刀剑枪棍所到之处,居然全部应手而断,显然全部都是高手。而树上留下的暗器,有的没入树干大半,有的则深入树中仅留一孔,发射暗器之人的手劲也大得异乎寻常,恐怕我的‘定珠降魔无上神功’也未到此境界。”
谢晓荻边走边看,心中更是暗暗吃惊:“这棵槐树粗若水桶,竟被人一拳击穿,此人的力道好猛!这棵栾树的树干上中了一掌,整棵树上的叶子竟全被震落,这又是什么掌力?而这棵”谢晓荻盯着不远处一棵旱柳上留下的几个脚印,心里猛地打了个突:“此人从树上借力的角度如此刁钻,看来腿法定然诡异非常,莫非是商纣?”
“昨晚定是有高手在此过招,但究竟有多少高手,他们又都是什么身份呢?还有,最终的胜负又是如何呢?”谢晓荻看罢多时,依旧不能推算出昨晚的战况。
谢晓荻低头沉思了一会,突然把注意力放到了地上的脚印上地上除了几十个浅浅的脚印外,还有数个圆形的孔洞。谢晓荻凝神端详了半晌,仿佛若有所悟,俯身伸手比量起来。过不多时,谢晓荻点了点头,接着忽而窜高、忽而伏低,还拔出“梦情剑”不停的比划,仿佛要重现昨晚争斗的场景。
“我明白了,原来是他!”谢晓荻忙了半晌,已大致猜出了昨晚一战乃是何人所为,心中颇为喜悦,感叹之言不由脱口而出。
“何方妖孽!竟敢在此装神弄鬼、滋扰乡民!”就在谢晓荻发出感叹的同时,不远处突然传来一声清亮的断喝,从声音分辨,此人年纪应该不大。
听到有人说话,谢晓荻顾不得从树上下来,急忙脚踩树枝四下打量,却见不远处走来了一个年轻人。
此人不过十六七岁年纪,穿了一身黑布道袍,头戴一顶纯阳巾,背后斜背双剑。往脸上看去,只见他天庭饱满,可惜额头凸了一些;眼睛炯炯有神,可惜略微小了一些;鼻梁高挺,可惜鼻头塌了一些;肤色白皙,可惜麻子多了一些。
谢晓荻见这道童长相奇特,不由得“噗嗤”一笑。
那道童见谢晓荻嘲笑自己,心中更是来气,对着谢晓荻大喝道:“竟敢嘲笑你家道爷!还不滚下树来?”
谢晓荻寻不见云彩霞,本就心中烦闷,此时又被个小道童没来由地被人喝骂,心情自然好不到哪去,当即冷冷回言道:“想当大爷的话,回家叫你弟弟生个娃就是,用不着在我这里充大瓣蒜。”
道童听了此言,气得一跺脚,接着纵身而起,反手从背后拔出长剑,喝了声“看剑”,使出一记“银瓶乍破”,缓缓一剑刺来。这道童脾气虽然不小,但出招却有分寸,长剑所指之处,并非谢晓荻的身上,而是谢晓荻脚下的树枝。
谢晓荻看到这道童一剑刺来,脸色立时有些变了。
这一剑的速度并不算快,势道也不算猛,但剑中却充满了无穷无尽的剑意,仿佛有十三四种可以变化的后招,只要对方出手反击,必然会将后招引爆,而假如对方并不抵御,这一剑则只是削断树枝的普通一剑而已。
“这道童年纪不大,怎么会用如此老辣的剑法?”谢晓荻心中念头尚未转完,对方的剑已经刺了过来。
谢晓荻虽知只要自己不抵御,对方的剑招就不会伤人,但他又怎能不抵御呢?
“来得好!”谢晓荻轻吟一声,“梦情剑”光华四射,一招“梦笔生花”,迎上了对方的长剑。
道童想不到谢晓荻居然敢反击,长剑上的后招立即被引发,十余记凌厉的剑招便如同瓶中的水浆般迸射而出,直奔谢晓荻而来。
谢晓荻早有防备,剑势一变,“梦笔生花”已化为“行云入梦”,将对方的十余记剑招接了下来。
随着“叮叮当当”一串爆响,转瞬之间谢晓荻和那道童在空中已连拆十余招,双方均未占到便宜。道童上升之势耗尽,在空中又无从借力,只得横剑封住门户,轻飘飘落回地上。
那道童身形下落的同时,谢晓荻脚下的树枝传来“咔嚓”一声脆响,已经被谢晓荻踩折。原来二人拆招之际,那道童剑上的劲力经由“梦情剑”传到了谢晓荻身上,接着又传到了他足下的树枝上。这枝干虽粗,却也不足以承受如此巨力,当即从中断折。谢晓荻脚下一空,急忙提气稳住身形,也缓缓落在了地上。
两人对视片刻,突然同时开口道:“好剑法!”
“好剑!”
“好剑法”是谢晓荻说的。
“好剑”则是那道童说的。
“怎么,我的剑法不好吗?”谢晓荻见对方年纪比自己还小,剑法上竟有如此造诣,所以由衷地称赞了一声,可令他没想到的是,对方居然只称赞自己的“梦情剑”,心中不禁有些气不过。
“剑是好剑,剑法我看也平平。”那道童看着自己手中长剑上的一个个缺口,脸色的神色有些不以为然,“要不是忌惮你宝剑锋利,我早就将你刺成蜂窝了。”
适才两人双剑相交之际,那道童察觉到谢晓荻的“梦情剑”锋利异常,所以招招均不敢用老,以免兵刃被对方削断。尽管他变招奇速,但还是在剑锋上留下了多处缺口。道童见谢晓荻倚仗兵刃之利占了便宜,心中自然有些不忿。
谢晓荻师从谢梦得,出道以来会过的高手也不算少,虽说败多胜少,但主要是因年轻功力不济的缘故,还从未遇到过有人说自己剑法平平,今日突然被个年纪比自己还小的道童嘲讽,脸上顿时有些挂不住了。
“你说我是靠兵刃占了便宜,那我就不用这剑。”谢晓荻说话间足尖一勾,已将掉落在地上的那根粗枝挑了起来,“梦情剑”轻轻一挥,把树枝削成了两截,每根均有三尺来长。
不待那两截树枝下落,谢晓荻掌中“梦情剑”连抖,“嗤嗤”数声,瞬间将树枝上多余的枝丫削了个干净。
“咱们用树枝较量一番,你敢是不敢?”谢晓荻用“梦情剑”的剑脊轻轻一拍,一根树枝便向那道童飞去。另一根树枝正要下落,谢晓荻左手一招,已将那树枝凌空抓了过来。
“内力倒是不错,剑法没啥出奇之处。”道童接过树枝,反手将长剑归于背后鞘中。
谢晓荻持剑削枝时,已用上了极为上乘的剑法,有意威慑对方,却想不到这道童仍不买账,只称赞自己的内力,并不看重自己的剑法。谢晓荻心中虽然有气,但也不敢小觑了对方,当即还剑入鞘,手持树枝对道童说道:“出招吧,让我领教领教。”
那道童点点头,左手握住树枝,右手扳住枝头微一用力,“咔吧”一声已将树枝掰下一尺多长的一截。
“怎么个意思?”谢晓荻见那道童之前用的长剑尺寸中规中矩,这才将树枝削成了三尺长,却没想到对方居然会将树枝折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