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是欧阳天石之死。
欧阳天石是最近才加入“无量门”的,由于欧阳天石在江湖上名声并不好,也未在门中立下功勋,按理说不应担任司职。但是,据说门主对他却颇为看重,虽未授予具体职务,却把通常只发给舵主的“苍鹭牌”发给了他。也就是说,欧阳天石到任何分舵,只要该分舵的舵主不在,其他人员就要听他节制,可谓一入门就一步登天。
正是这样炙手可热的一个人物,如今却死在了方道强的地盘上,今晚据说门主就是为此事而来,叫方道强如何能放得下心。
发昏当不了死,该来的还是要来的,就在方道强还在胡思乱想之际,“无量门”的门主已经到了。
谢晓荻刚进牢里之时,并未仔细查看牢中的情形。待得楮牢头走后,他才顾得上打量牢中的情形。
谢晓荻自打出生这是头一次坐牢,对牢笼外悬挂的各式刑具很感兴趣。当然,他的兴趣只是想知道这些刑具是干什么用的,倒不是想自己用用试试。而最引起谢晓荻注意的,却不是这些刑具,而是牢中的情形。
牢中的情形本无出奇之处,关键是牢中的人比较出奇。
谢晓荻仔细打量此人,原来是一个老者。此时已是暮秋时节,此老者却只穿一身单衣,而且浑身上下破破烂烂,身上多处都露出肉来。他正面对牢内的一个墙角盘膝而坐,谢晓荻只能看到他一头花白的头发,容貌却看不清楚。
本来,一个穿着像老叫花子的老头也没什么好看的,谢晓荻在意的不是老者的衣着打扮,而是老者的姿势。
只见这个老者盘膝,五心朝天,正是正宗的道家练气姿势。
谢晓荻心中暗想:“师父经常说江湖上藏龙卧虎,如今看来果然不错,不想这京兆府的牢狱之中也有高人。”
正所谓人有古怪貌,必有古怪能。谢晓荻见老者形容古怪,心中不敢小觑,也不敢上前打扰,便在牢房内捡了一处较为干净的所在做了下来,静静等候。
不想这一等就是半个多时辰,可老者依然一动不动。谢晓荻凝神静听,想从老者的气息中分辨他的内力高低。怎奈虽然已是晚上,可牢内并不清静,各处的鞭打声、哀嚎声、喊冤声、骂娘声忽高忽低,纷纷传来,搞得谢晓荻实在听不清老者的气息。
突然,谢晓荻发现老者双肩开始微微耸动,一起一伏,甚有节奏,看来是内功修炼到了紧要关头。谢晓荻天性好武,见到高手修炼焉有不动心的道理,虽说打搅别人练功并不礼貌,但他还是悄悄走到了老者身后。
谢晓荻刚走到老者身后,便听到了一种奇怪的呼吸声。谢晓荻暗想:“大凡打坐练气者皆是气息悠长,听说绝顶高手还能练到呼吸一体、若断若续,没有明显分界,可这老者的气息为何如此粗重?莫不是练功走火?”
待谢晓荻再仔细一听,差点哭了出来,原来老者正在打鼾。
谢晓荻还怕听错了,他悄悄绕道老者侧面,探头一看,只见老者双目紧闭,嘴巴微张,低着头睡得正香,嘴角的口水已经流出老长一条,把胸前的衣服都湿了一片。
谢晓荻甚感失望,本以为对方是个武功高手,没想到却是个正着睡觉的老头,自己还为等这个老头干坐了半个时辰。
想到此,谢晓荻摇了摇头,见天色已然不早,便想走到一边去歇息。
就在此时,靠近老者的墙壁上一只蜈蚣“吧”的一声掉了下来,正落在老者肩上。
谢晓荻心知蜈蚣乃五毒之首,一旦被蛰咬轻者剧痛难忍,重者抽搐、昏迷甚至送命,他怕老者出现意外,便想上前把老者肩上的蜈蚣拂去。
谁知还未等他上前,那只二寸来长的蜈蚣接着又“吧”的一声,从老者肩头掉到了地上,已然死了。
谢晓荻心想这蜈蚣原来是死的,但低头一看,老者身边地上死蜈蚣、死蜘蛛、死壁虎共有六七只,不禁心中略感奇怪。
也就在此时,对面牢中猛然传来一声嘶叫:“跑了!”
谢晓荻以为有人越狱,急忙抬起头来一看。原来,对面牢中一个饿得瘦骨嶙峋的囚犯,发现了墙角的一只老鼠,他猛然扑了上去,想把老鼠抓住吃掉,怎奈手脚无力,行动迟缓,而老鼠却反应迅捷,已经冲出了对面的牢房,那囚犯在绝望中发出了一声呼喊。
这老鼠也是慌不择路,从对面的牢房冲出后,竟直奔谢晓荻所在的牢房而来,谢晓荻对老鼠并不在意,更没有拿它当宵夜的意思,所以任由它窜去。老鼠沿墙边疾奔,已经来到了老者所在的墙角,它本想从老者的腿旁穿过,谁知刚刚蹭到老者的膝盖,便“啪”的一声弹了开去,四脚朝天抽搐了几下,竟然死了。
见到这一幕,谢晓荻暗吃一惊,心想此人的功力非同寻常。但谢晓荻心中也有些不快,因为他听普意说过,任谁武功通天,如果真是睡着了,也绝不会将罡气布满全身。如果有人睡着了还能将罡气布满全身,那只能说明已经对自己的内息无法控制,势必走火入魔。
谢晓荻见老者用罡气震死老鼠,心想:“你这个老头倒也有意思,居然在这装睡,还暗自发功。还好我没碰你,要是我不会武功,再贸然一拍你,岂不是倒了大霉?”
想到这,谢晓荻便转头回去坐下,不再搭理老者。
但他坐了一会,实在是感到无聊,身旁有这么个武功高手,自己也不敢贸然睡去。谢晓荻想了想,童心忽起,暗道:“你既然装睡引我去碰你,那我碰碰你有何妨?”
想到此,谢晓荻又走到老者身后,朗声对老者说道:“老丈,醒醒,在下有事要问?”老者却依然在打鼾。
谢晓荻见老者不理会自己,更确定他是在装睡,便口中说道:“老丈,醒醒。”同时一掌拍向老者的肩头。他知道老者内功高强,是以不敢大意,这一掌便用上了五成力。
“啪”的一声轻响,谢晓荻一掌拍到了老者的肩头。
谁知他这一拍不要紧,老者当即“哇”的一声,喷出了一大口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