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雨,细如牛毛那种小雨,丝丝洒洒的轻滴在我和林小天同盖的一块绿青色塑料布上。声音曼妙,音乐一般,只是身下比较遭罪,湿乎乎的,没办法,咱们野外露营呢。
全队疏散在一处山谷里,野炊完毕,除派出的班哨、步哨、游动哨等警戒外,每两人一组隐蔽睡觉休息。
我和林小天来个跨班组合,选择一处较为背静的树下,以现地的棱坎为依托,就地挖出一个四米见方、深度三十公分的土坑,在坑的四角把四根高度三十公分的短木橛砸入土中,再用背包绳系在四根木橛上形成网状,坑底先用咱们两人的“多功能野战雨衣”铺好,再把褥子铺开在雨衣之上,褥子上面医院太平间停尸似的并排躺着我和林小天两个活人,人上面是被尊称为“内务”的被子,被子上面还有东西,除了背包绳拦成的网,就是那块四米见方的塑料布了。
“春雨细无声,春雨贵如油,春天的脚步近了......”我没有一丝睡意,静听着小雨的旋律,还不时的抒情感怀。
“穆童,咱们能不能不来文的?你怎么总是把节气搞错?这可是快入秋。真不明白,夏天你来秋风送爽,秋天你又下起春雨,精神病啊?”
“你懂个屁,这叫意境,外边就是下雪,咱也是春天那种感觉。”
“你自己感觉吧,YY可以,千万别出声,别打扰哥们儿,咱可正捉摸竟争上岗演讲提纲呢。”
林小天说的竟争上岗是指队里此次野营拉练以及最后四所院校联合演习的“主攻连”连长位置。按学院规定每个参加综合演练的学员队编成一个步兵连,连长、指导员和排长、班长必须由学员担任。队里几个牛 逼人物都在捉摸这件露脸的事,都想当主攻连连长,最次也想闹个排长什么的干干,没有几个想以普通一兵身份参加演习的。
哥们儿现在可是成熟多了,学会了与众不同,根本不想随波逐流,咱有自己的打算。
我们陆军学院和某炮兵学院,导弹学院和军医学校每年都要搞一次“四院校联合演习”。我们队这次被定为联合演习的“主攻连”,林小天他们都在竟争主攻连长的位置。战术教员也找过我,问有没有什么想法,我说:“没有”
第二战术教研室的几个教员一直对我印象不错,都觉得我是一个玩战术的料,几次搞连进攻,连防御演练都让我当连长,指挥全队行动。正是那几次“连长”经历让我放弃了竟争“四院校联合演习”的“露脸”机会。
哥们儿不是狂妄自大,当实习连长看似风光,一百多号人归你指挥,其实就是个不折不扣的“傀儡”。教员预先早把各种情况处置拟好,跟诸葛亮给属下留“锦囊”似的,隔不一会儿就送来一条,通过“实习连长”的嘴,通过电台传达到下属班、排,下边排长、班长也一样,均由负责导调的教员控制行动。不打实弹还好些,一旦有实弹,那“连长”什么的就更没权利了,完全成了摆设,还有那些“副连长”、“副指导员”们背着手枪套子跟在屁股后头跑,比“跟屁虫”强不哪去。
林小天一直想尝尝鲜,他官瘾比我大,总想号令群雄,可那套貌似创新的战术理论根本打动不了战术教员,几次战术课的演练最多只干个副指导员,跑了几次龙套心有不甘,这次准备东山再起,在四所军校的学员哥们儿、姐妹儿面前展示才华,露把风骚。
“穆童,别吭吭叽叽的淫颂春天了,快给我出出主意,怎么能干掉王厚忠、鲁海军那帮****,弄个‘主攻连’连长干?”
“我看你就甭动那心思了,费劲吧啦的整出那堆摩托车冲击的战术理论,一看就跟疯子似的,咱们这是步兵分队战术,和炮校、导校、医校联合演习,不是飙车,你那竟选提纲只要念出头三个字,必然当场被教员拿下。”
“这可是哥们儿军校几年辛辛苦苦的成果啊,不都抖露出来,憋在心里实在难受。”
“那你就憋着吧,总比抖露出来丢人现眼强,跟‘战术理论家’‘孙子’传人一个被窝露营的人怎么一点也没受影响?再笨的榆木脑袋也该长点战术细胞了,还玩那套不切实际的屁驴子理论,人家笑话你是小事,简直丢尽了哥们儿的脸。”
“那你说怎么办?你那么有理论,为什么不参加竟争?多好的露脸机会,军医学校一大帮如花似玉的漂亮妞都在那排队站着,不在她们面前白话两句,哥们儿心里不落忍埃”
“我就知道你小子没憋好屁,原来是惦记那帮美眉,就那么两句台词有什么露脸?人家听可能都懒得听,一点实际意义没有,不如象俺似的,当个机枪射手,把几个实弹目标穿上窟窿眼才是真的,那叫一个过瘾。”
“哎,哥们儿也想跟你一样打眼啊,只不过咱的眼睛不成,打不了眼,只能动点嘴皮子功夫了。”
“得,别打眼打眼的,听着别扭,你小眼打不出来,可以打大眼啊,当‘四0火’正射手,打装甲目标,一炮干出去,定然满堂彩,参观台上的老头子们肯定在望远镜里看的一清二楚,下来搞个接见也不是没有可能,弄好了还能来个‘火线入党’一并将组织问题解决,何乐而不为?”
“妈的,瞧你出那些馊主意,哥们儿被四0火箭筒‘火燎腚’的事虽说过去有他妈几年,晚上睡觉做恶梦可还都是焦糊的屁股,我还敢动那玩艺?”
“小天,这你就不懂了,我听老学员队的哥们儿说过,大型演习中凡是‘四0火’射手首发命中目标,基本都能火线入党,第二发命中目标也能捞个大队或院嘉奖,弄好了两发命中立三等功也不是没可能。”
“这么美的事,你射击成绩那么好怎么不去试试?”
其实我心里早有打算,一直没跟林小天说,我也是极不愿意听‘四0火’那吓死人的动静,否则早那个的干活了。我要是放话打‘四0火’,班里弟兄没人敢吱声,咱的射击技术在那摆着,“神射手”的威名能把他们吓得屁滚尿流。
我权衡再三,决定不让耳朵受罪,也避免屁股受苦,干点累活脏活,挑个机枪射手干着,况且咱是“轻机枪尖子”,每次实弹射击至少命中八十环以上,要知道那是十发弹五次击发,打五十环就优秀啊,咱可每次都超优秀成绩三十环还多,全队还没有一个人敢跟我叫板叫号。
这轻机枪尽管没有“四0火”那么大的威力,命中目标也不可能有什么“火线入党”的机会,但有个好处,毕竟家伙式稍沉一些,行军中背着肯定比别人累,让队干部和弟兄们看着就觉得咱吃苦耐劳,冲锋在前,享受在后,怎么的也得给点鼓励,回来搞拉练演习总结时,也算是劳苦功高,说不定组织问题顺水就解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