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来福的报告是我意料之中,我甚至还有些盼着敌人从他那个方向进攻,好证实我的判断。一旦敌人真的从那个方向攻击,我又有些担心,因为我没有亲自带队在那个方向坚守。
“老孟,记住,先不要投入兵力太多,敌人肯定是多波次反复冲击,要留有足够的预备力量,要做长时间抗击的准备。”
我向孟来福喊了几句,就赶紧继续操作轻机枪,我们正面的敌人也是凶猛异常,没有一点要退的意思。
孙猛带着二个战士的迂回也不顺利,敌人还剩一辆坦克和二辆装甲车,刚才遭到无炮和四0火箭筒的两次袭击,他们小心多了,这回撤到较隐蔽位置,继续用高射机枪和航向机枪、并列机枪向我猛烈射击,前侧的步兵也不断的给他们指示目标,并盯住我们的无炮和四0火箭筒发射位置,轻易不再让我们开炮。
孙猛刚从堑壕前出不到十米,跃进至一个弹坑即被敌人的步兵发现,马上引来一挺轻机枪和数枝冲锋枪的密集火力打击,三个人只能伏在弹坑内不敢动弹,稍一抬头就会被打出十几个血窟窿。
我见情况不妙,孙猛他们的迂回敌侧后行动肯定是失败了,但人还没死,为了保护这三个弟兄,我也豁出去了,抱着轻机枪跃出堑壕,连续滚动了二十几米,在敌人那挺轻机枪左侧不足百米的位置踞枪。
敌人只顾着向弹坑射击,他们知道坑里的几个人是准备绕到他们后面的,是奔着他们依靠最大的坦克和装甲车去的,所以注意力全集中在土坑,不把孙猛他们几个都打死势不罢休。他们当然没有想到一个连长会抱着轻机枪接近了他们最要命的位置。
我也没做什么瞄准动作,概略瞄了一下,轻机枪就冒出了火焰,连续打了几个短点射,敌人轻机枪顿时失去了声音,可周围那几枝冲锋枪不干了,他们瞬间发现了我的藏身之处,在轻机枪停止射击不到五秒钟,就有十几枝冲锋枪向我这个方向开打。
没有办法,我也只好抱着枪缩在坑里不能动弹,孙猛在另一个方向肯定是听到了我的机枪声,他们承受的压力略微减小,于是都伏在坑口准备射击,结果三个人刚跃起身子踞枪瞄准,还没等击发,就被子弹将两个弟兄打中,孙猛也受了轻伤,躺在坑里半天没动静。
曹红军看到我和孙猛都没了动静,急的要死,阵地上的情况太恶劣了,敌人的坦克和装甲车继续以强大火力做为冲击敌人的后盾,而冲击的步兵有增无减,打死一批,后面又上一批,敌人越打越多,很快就要形成突破的态势。而我和孙猛还不知死活,曹红军终于感受到一名排长的压力,现在他要独立指挥作战了。
“弟兄们,集中火力压制左侧的敌人。”曹红军下的第一道命令就是为了解救我,而我却不想领他的情,现在对我威胁最大的不是冲上来的敌步兵,也不是压制我和孙猛两个人的敌人步机枪射手,而是在后侧以火力支援的敌坦克和装甲车。
“曹红军,我没死,不要管我,快去指挥无炮和‘四0火’,一定要干掉敌坦克。”我趴在坑里脸朝下,嘴里却是大声哟喝,生怕曹红军听不见。
阵地上已经打成一片,各种声音掺杂在一起,听不出个数,我那声音已经够大了,可谁也听不清,因为大家的耳朵早被炮声震得麻木了。
从枪声中我已经听出曹红军他们还是向压制我的敌人开火,而没有转移火力,更没有派出人员对付敌人的坦克和装甲车。
此时,我不能再顾及自己的生命安全了,必须要做出表率。我把轻机枪扔到一旁,从身后的手榴弹袋里取出手榴弹,趴在地上把四颗手榴弹全部拧下盖子,而后趴在原地,挥臂扔出第一颗手榴弹,主要是找感觉,这种投弹姿势说实话已经基本没练过,不跃起身子就投弹,难度实在太大,估计能投出十几米就不错了,而且说是不跃起身子,其实上身也需要抬起一部分,那部分可能就要露出弹坑。
连投了两颗手榴弹,都是盲目出手,根本不知道敌人的确切位置,只是大概的奔着敌人枪响方向投过去。两次投弹敌人的子弹居然没有打中我,说明身子暴露不大,同时,我也知道敌人的手榴弹就快投进来了,于是把最后两颗手榴弹迅速投了出去,在爆炸声中在浓烟滚滚中,我迅速操起轻机枪跃出了弹坑,向右侧连滚带爬了十几米,身体不离地,轻机枪已经完成了踞枪,接着又是连续的几个短点射,接着又是不断的滚进。
曹红军这次看的清楚,知道我还活着,他忙乎的更厉害了,全排的步机枪全部向我前侧的敌人打去,说死要救出连长。
“曹红军,还不去打坦克?你瞎打个屁?”
这句话估计曹红军是听到了,即使他听不到,他周围的一排弟兄也能听得到。实际我也是错怪了这个小排长,那门无炮和几具四0火箭筒都没闲着,都在向敌人坦克和装甲车方向移动,仗打到这个份上,根本用不着指挥员下命令,大家都知道该怎么办。就连坑道里最后出来的重机枪也不用我的指挥,连续转移了几次阵地,重机枪一直在运动中对敌保持有效压制。
孙猛趴在坑里自己浑身上下检查了一下,发现只有胳膊受点小伤,其他并无大碍,马上拎着冲锋枪要向坑上运动。这小子一向机灵,刚跃了一下就觉得不行,刚才两个弟兄就是这么被打倒的,不能向上向前跃,只能选择从侧方横滚出去,就象刚才我做的那个动作。
孙猛把自己和两个牺牲弟兄身上的手榴弹全解了下来,一共十二颗,他本来想扎成捆,可手上没有细绳,连续将十二枚手榴弹都投出去,估计没等他投完,自己就得被打成筛子。不都投出去,估计这仗打完也投不了了,他知道自己想离开这个弹坑不死也得扒成皮。于是孙猛也不管三七二十一,两枚两枚的开投,他的臂力比我大,身体不用跃起太多,身子不露出弹坑就能将手榴弹掷出二十米以上,两枚手榴弹同时开投也会投个十七八米,力量大的人根本不在乎重量是多少。
连续投了两轮,四颗手榴弹出手,孙猛也跟我一样感觉自己身子没什么异常,敌人的子弹并没有击中他,除了手榴弹的功劳,重要的是曹红军和他的一排开始以火力全力支援孙猛,因为我已经趁乱爬回了堑壕。
孙猛又投了一次弹,这回敌人彻底被惹怒了,因为他的六枚手榴弹已经干掉了两个敌人,相当于闭着眼睛就干掉了两个,敌人也不是吃素的,他们受不了这个气,他们忍受不了这种盲目投弹还能被杀伤的结果,于是步机枪子弹再次象雨点一般扫了过来。
本来是想利用手榴弹的爆炸效果顺利脱身,结果却引来了更大规模的子弹还击。不过,孙猛还是觉得很痛快,他听到了坑外面敌人的嚎叫,那声音太熟悉了,一定是被炸到的敌人临死之前的哀鸣,同时,子弹打过来的越多,说明自己吸引的敌人越多,为同伴他造的歼敌机会也随之增大。孙猛略想了一下,决定不走了,就在这坑里与敌人斗下去。
敌人也有手榴弹,他们在步机枪火力和坦克、装甲车的有效支援下,全部准备好了手榴弹,除了对付孙猛,更多的是准备向我们的堑壕里投。
我回到坑道就发现了这一情况,其实敌人接近我堑壕里就一直准备做这个动作,他们想的比较简单,准备投一轮手榴弹,就大喊着冲进堑壕,在气势上压倒我们,没想到我们占据的阵地很分散,战术还很灵活,并没有死守住堑壕,而是分成群组,或跃出堑壕利用弹坑,或者运动射击,打一枪换个地方,让敌人的投弹计划迟迟无法实施。
现在敌人顾不得那么多了,他们的火力占绝对优势,人数也占绝对优势,我们也被压迫到一起,不象刚开打时那么分散。
我们的无炮和重机枪动作较慢,重机枪转换了几次阵地,枪手们也牺牲了好几个,现在操作重机枪的是他们班长和两个伤员,再也跑不动了,只能占据一处火力点,也不管敌人的坦克炮了,就在原地死命的开打,根本不把生死当一回事。
无炮的情况也差不多,他们打了一炮击毁了一辆敌装甲车,但再也无法完成瞄准,敌人的步兵死盯着这件反坦克武器,他们只要一露头,立马会遭到至少三个方向的交叉火力射击。
这些情况我都看在眼里,喊已经失去作用,只能靠各自为战了,我们目前的最大危胁已经不再是敌坦克和装甲车,而是即将出手的敌人的手榴弹,那些东西一旦被投进堑壕,炸到弟兄们不说,产生的浓烟肯定被敌人所利用,敌人会士气大涨,肯定会在瞬间冲进来。
“弟兄们,不能让敌人投弹。”我边喊话边挖出大半个身子向敌人打着点射。
曹红军也干了一把漂亮的动作,在敌人准备手榴弹的时候,他的一排弟兄也在他的带领下准备好了手榴弹,都是上阵地时用筐抬来的,每个战士身边都有一个小筐,满满的装着开了盖子的手榴弹。
看到我这边轻机枪开打,重机枪也一直不停的吼叫,敌人暂时无法做出投弹的动作。曹红军大吼一声“投!”。随后自己就抢先投出一捆四枚手榴弹捆绑在一起的集束手榴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