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没想到敌人会来这么一手,我来不及反应,人已经趴在地上,除了跟着爆炸声晃悠,自己是一点也不能动弹,也无法使用电台呼唤上级炮兵对敌炮阵地予以压制。
营长和团指挥所里的人及时发现了这一异常情况,赶快命令炮兵迅速实施压制射击专打敌人的炮阵地。
坑道里的敌人借着我们防炮之机又探出头迅速占领坑道口,密集的子弹瞬间跟狂风一般刮了过来。
“快撤。”我抖露掉浑身的红土,把眼睛擦了一下,周围的情况还算清晰,并没有被炮弹彻底砸晕。
趴在地上的弟兄们赶紧连滚带爬的往下运动,我和李运鹏带着两个排长加上孟来福拖在后边,边打边撤掩护弟兄们往回没命的跑,这可真是冲锋在前退却在后,几个干部的想法就是快点帮弟兄们逃离这个死亡之地。
“老孟,压制住坑道口千万别让敌人上来。”不用我喊,孟来福手中的轻机枪一刻都没闲着,准确的向坑道击。我也抱着轻机枪与孟来福形成两个方向的交叉火力,李运鹏和两个排长虽然都受了伤,可谁都不想往下撤。
“老李,快带着人下去,这有我和孟来福还能顶一阵......”我的话还没喊完,李运鹏还没来得及做下一个动作,更突然的情况发生了,真是危机四伏,战场形势瞬息万变,危险就跟临产的大肚子魔兽它妈下小魔兽似的,一个接一个批发出来,让人猝不及防。
敌人的坑道居然有多个出口,我和孟来福控制的仅仅是其中一个,还有两个在身后,敌人已经运动过去机枪点射的同时还窜出来三个家伙。
“穆童,快趴下!”李运鹏一声大吼,声音从我被震穿孔的耳朵里直接进入脑腔。
一堵墙,不,确切的说是一座山,一座山脉压在我的身上。是我的二哥李运鹏化成了山脉保护了我,他身上至少中了五六发步机枪弹,嘴里不停的往出喷着血沫子,浑身上下顿时象被鲜血洗过了一遍,红彤彤的一个血人趴在我的身上。
“老李,二哥!”我迅速从李运鹏身下钻出,半跪于地将他托抱在怀里。旁边的孟来福和二个排长迅速运动到我身边,围成一个半圈用身体护住我和李运鹏的同时调转枪口向后侧的敌坑道击,向那些企图从地下魔窟般的坑道里窜出跟魔兽一样张牙舞爪的敌人射击。
我只能看清二哥李运鹏的眼睛,只有那双明亮的仰望天空的眼睛没有流血。他还能微弱的呼吸,血泡一股一股的从身上从嘴里往出鼓,他想说话可说不出来,两支血手用尽了最后一丝力气抓住我的胳膊,瞬即松开,我感觉怀中的二哥突然身体软了下去,那双没有流血的眼睛也随之合上,象睡着了一样。
“****你妈!”我再也控制不住了,那时就跟疯了一般,谁也拦不住我,旁边的孟来福、两个排长和就近的几个战士都试图抓住我,可不管用,我的力气那一刻大得惊人。
跟当年与林小天一起跃出土坑向敌人抵近射击一模一样的动作,还是标准的“老汉推车”。坑道口的三个敌人本来采取的卧姿,他们没有抬头开枪,一直被孟来福和两个排长的精确射击所压制。突然间我象一道闪电闪到了他们面前,三个敌人吓得惊慌失措,好象地上起了火把他们老二燎了一般哇呀着跳了起来,应该是一种精神上的压力,如果趴在地上向我开枪效果肯定好得多,可现在几个****居然跳了起来,对我的“老汉推车”来说那是再好不过,要的就是这种效果。
我还是没有来什么横扫和突突,优秀射手的品质永远不会改变。不管在什么情况下,情绪出现多大的波折,心理有多么大的愤怒,****枪的动作和准确的射击精度都保持着陆院射击教员和军事训练尖子连连长的水平。“哒哒哒、哒哒哒”两个短点射,六发弹就要了三个敌人的命,这回看的异常清楚,距离只有不到十五米,这个位置如果再不击中要害送他们去老家,那哥们儿就得一头撞死,丢不起那人。
从几个坑道口里冒出的火焰越来越多,是敌人捅破了被炮弹炸塌的石块水泥和钢筋压住的坑道口,多个方向的射击迅速形成交叉火网,我的弟兄们再次被压制住不敢动弹。
魏如海距离我也不远,估计也就四五十米的距离,他手下几乎没人了,连队七个干部牺牲三个重伤三个只剩他一个完好无损,他的战斗作风跟林小天一样都是拚命三郎,只要枪声一响,就象突然踩了电门或者是大力给了油门一样,浑身有使不完的劲。
“穆童,我看见你了,快把你的人带下去,八连弟兄掩护你们。”魏如海大声喊着话,其实从打完穿插过后,我的耳朵从来就没好使过,可铁哥们儿之间,尤其是战场上的默契,让我立刻能明白他的意思。
“如海,你也快撤。”我喊完话赶紧带着孟来福他们边打边撤,此时已经恢复了理智。可能是亲手杀了三个敌人的缘故吧,愤怒得到迅速的发泄,我的情绪有所缓解,肩上的责任起了作用,我要把阵地上的弟兄们安全的带下来,这地方实在太危险,说不上还会遭到敌人的炮击。
敌人也不出坑道就用火力缠着我们追着我们打,他们还在等第二次炮火袭击。真还就有第二次炮兵火力袭击,也是敌人的一个重要战术。 表面阵地的敌人一看要被突破马上转入坑道,等待炮火将自己阵地覆盖,而后利用多个坑道口从多个方向将占据表面阵地的我们死死缠住,等待第二次炮兵火力的打击。就这么几个回合,冲上阵地的我军基本都能被他们磨死炸掉。
敌人都是使用六0迫击炮和八二迫击炮等营属连属的曲射火炮,炮小灵便随时可转移阵地,还隐蔽在主峰后侧的山谷里,我们的大口径火炮压制的时候,这帮鬼精鬼灵的敌人炮兵早他妈转移阵地了,而后不长时间就能再次发射。
“妈的,告诉孙猛他们一声先干掉敌人的炮兵就好了。”我无限懊恼自己没有向一排长和孙猛他们明确此项重要的任务。可当时也没想到敌人还有这么厉害的坑道战法,咱们当年的志愿军在上甘岭坚守坑道的时候好象也没用过,这帮兔崽子居然将老祖宗的坑道战法创新的这么凶狠。
好歹算是把弟兄们从生死线上带回来了,可烈士的遗体却无法一同带回,连李运鹏的尸首也没有抢回来,魏如海他们也不知死活。
敌人利用地形构筑的阵地也很巧妙,两个主峰前侧的小突出部构筑了表面阵地,下方是坑道,连接两个小突出部的是一片小洼地形成了天然的马蹄形,坑道口在突出部上各有三四个,打开坑道口就可形成控制中间洼地的交叉火力,最多的时候两则坑道口全部打开,能有八挺以上的轻重机枪向外射击,此时洼地内的人员几乎就没有生还的可能。
我们撤下来的人员现在就停留在那个马蹄形的中间,也就是洼地的位置。好在敌人的坑道口并没有全部打开,只有两挺轻机枪向洼地内疯狂射击,刚被炮弹震得晕晕忽忽,又连滚带爬的进了敌人预先设置的“火袋”,场面可想而知,不到半分钟就有六七个弟兄被打倒,其余的再次趴伏在原地一动不动连头都不能抬更别说举枪瞄准射击了。
从枪声中听得出来,两挺轻枪机以外还有冲锋枪和手榴弹的声音,魏如海他们还在苦苦坚持,此时,他们就是要全力掩护我们后撤,早就将生死置之度外了。
敌人的坑道口不断开启,可能是炮击过后,需要把落上的石块推开,费了不少力气,才又打开了两个坑道口,又有两挺重机枪开始喷射出火舌,子弹哗哗的象秋天的叶子被疾风刮过一样,洼地里的弟兄们更糟殃了,要不是有几块被炮弹气浪掀过来的石头和几处弹坑,大家躲不过五分钟就得全部死在这块狭小的棺材一般的恐怖地带。
“不行,不能在这么打下去,魏如海那边也需要支持,我不能在一场战斗中失去好几个亲兄弟铁哥们儿。”我趴在一块石头后想着对策,盼望着孙猛他们那边快点打响,早点“从天而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