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轻手轻脚从外面绕到排里宿舍的房后,摸准了七班的位置悄悄的接近到窗跟底下,为了避免被人发现招至洗脚水的侍候紧贴着墙壁往前蹭,双脚落地特轻盈如果此时脚下有什么赖蛤蟆之类的活物都不会被一下踩死。
我把一侧耳朵挨着墙硬竖过去,头部带着脸整拧到相反方向那感觉才叫真正的别扭,脖子拧的那是相当的难受。顾不了许多了,今天哥们儿就要象连长他们似的好好掌握一下排里弟兄的思想脉搏,看看有没有什么“阶级斗争新动向”。
七班屋里还真就有动静,用不着我费那么大的力气,窗户是开着的距离很远都能听到里边的讨论很是热烈,尽管故意压低了声音可仔细听的话还是能听的很清楚更何况咱还长了一付“顺风耳”呢。
听了半天,妈的原来跟哥们儿当年在陆校念书一样,都他妈扯的女人,主讲是住在我屋的冯晓,这小子没在自己屋跑人家班来当“夜半节目主持人”,旁听的除了九班本部人马还有崔虎恩也场,他也没在自己班待着。
“你们说穆排那小白脸还真有两下子,原来以为是个‘绣花枕头’、‘银样蜡枪头’、‘空心糠萝卜’呢,没成想还有两把刷子,那么能喝而且越喝脸越白真他妈猛,一桌子人捆一块也没造过他还让他把哥几个都造趴下了实在厉害......”我听了半天女人话题觉得没什么,再听一会恐怕还会起生理反应,于是决定离开。突然听到冯晓新起的话题与我有关,马上拧脖送耳要听个仔细。
恐怕这就是人性的弱点,只要听到关于自己的事情肯定要格外注意,况且本身我来的目的和动机就不纯,说是掌握战士的思想动向莫不如说是为了听听他们对哥们儿有什么看法。唉,“战斗英雄二等功臣”也逃不脱人性的弱点。谁他妈都愿意听别人对自己的评价尤其是优点方面的,都想充分引起别人的注意,都想成为那种占据所有人眼球的人。
卡耐基就说过“没人愿意踢一条死狗”能让别人讲究议论并不是什么坏事,哪怕他们议论的是自己的缺点毛病,虽然不爱听但必须得知道还特别想听。据说有个八十多岁的老太太快到死的时候还在向旁边的家人讲述自己年轻时生日宴会的荣光,可见人性就是以自我为中心,谁都不愿意当一条没人理没人踢的“死狗”。
“这小子确实是个人物,第一次与我们见面时拿出的前线慰问品‘云烟’我就捉摸他很有来头,不是首长家的公子就是真从前线下来的,不过他是刚毕业就分来的按理说上不了前线埃”从孙猛的话里听得出来这小子已经有点对我改变看法。
“听我八连的老乡说他们连分去一个叫魏如海的排长就是从老山实习下来的,立的二等功,大高个素质可好了,也抽那种‘云烟’没准穆排就是跟他们一块的哪天我再去问问。”说话的是崔虎恩。
“上没上过前线倒不重要,关键是他为人怎么样?仗义不仗义?对待哥几个掏不掏心窝子?是不是把弟兄们当人?军事素质和综合能力最关键,强将手下无弱兵,如果咱们摊上一个弱排长等于哥几个都成了弱兵。”孙猛的话里还是很有顾虑。
“我看他不算弱,器械动作很漂亮虽然那天被‘老排’徒手八练习给震了一把,可他的动作非常 标准又高又飘,长跑什么的也不错能看出来有底子,枪打的也挺准那天二练习补训他跟咱们一样中了九发。”冯晓其实是最容易拉到我这头的人,我也准备先从他开刀个个击破分化瓦解这伙老班长,免得他们总抱成团的挑刺。此招虽好,但必须注意,一旦把他们抓到手心为我所用还得马上让他们团结起来共同组成一个坚强的战斗集体。
“算了,想那么些也没啥大用,咱们又不是干部操那份闲心干嘛?把自己管好把全班带好不给连队拖后腿得了。”崔虎恩的话尽管有发牢骚的嫌疑可听得出来尖子连队的战士就是跟其他连队不一样,什么事情都要考虑到集体。
“嘘,小声点好象连长在外边......”屋里“唰”的一下一片死寂,不愧是尖子连的班长,冯晓和崔虎恩急速跑回班都没弄出动静。
我蹲在地上一动不动,半天才悄悄离开。“还好,幸亏他们把俺当成连长了,幸亏是全体立即假装睡觉的‘第二种情况’否则洗脚水泼一身哥们儿可是受不了。”我擦着脑门子上的冷汗心里念叨着。
我没有直接回屋而是绕了好大一圈来到营区附近的水库边上坐了半天,如果马上回去睡觉一定会让机灵的冯晓发现。“对,利用业余时间加强体能训练,这帮小子已经有服从哥们儿的迹象,拚酒一定把他们心里防线攻破了一大半,军事训练再使把劲定会让他们心服口服到时候一定会马首是瞻,‘鸟兵’虽鸟可都有本事用好了都他妈是好兵。”我暗自捉摸了下步需采取的措施,一切觉得妥当了才回宿舍睡觉。
几天的业余时间我都偷偷借了台自行车离开本连跑到一营去找李运鹏,哥们儿可不是找他瞎白话去,而是跟他一块到他们营的五百米障碍场偷偷练习,动作什么的没的说,主要是恢复体力。
“你小子不在本营不带着本排的兵训练跑我这装什么大尾巴鸟?显你子大能跑是不?”李运鹏对我的神秘举动很是不解,还以为我跑来跟他装逼呢。
“二哥,你有所不知,哥们儿现在可是到了最关键的时刻,能否震住排里那伙老兵就靠这看家本领五百米障碍了。”
“你的看家本领多了,射击、长跑不都是强项吗?陆校射击教员的水平难道还不够震住那伙老兵?你二哥我就这素质还在连里占圈呢。”
“你那叫什么连队?你上我们连看看去,七八个人能枪枪掐断八号线,咱们在陆校跑五百米障碍得活动半天才跑一趟然后就带回一个个累得要死,我们连的兵一到障碍场一跑就是连着五趟,三分半优秀全连有一半的弟兄们跑在三分以内,你说吓人不吓人?哥们儿这水平震你是一个来一个来的,在我们连的兵面前压根没敢跑怕让他们拉太远让人家笑话。行了,跟你也犯不上说那么些废话,好好给我拿表掐一下,看看哥们儿恢复得怎么样?”
我简单活动了一下身体使出全力跑了一趟障碍全程。
“我靠,穆童行啊,没怎么练还那么勇猛,比陆校时快多了,这不也破三分了吗?”
我跑的时候就感觉出来障碍物的设置跟陆校不太一样,每个障碍物的样式没错只是不如学校 标准,高度宽度难度相对都小不少相对比较好跑。
“妈的,我说他们都破三分呢,原来如此。”我信心大增但还是不敢掉以轻心,即使障碍场设置的标准不够可那帮战士跑起来咱也看了都跟小老虎小毛驴似的,想战胜孙猛之类真正的猛男还需要近一步的加强锻炼。
我又连跑了两趟,擦了擦汗喝啤酒似的一口将李运鹏让战士买来的汽水闷到肚里,话都没顾得上多说转身骑车回连。接着的一周每天都神秘的来他们营跑几趟,然后急匆匆的离开生怕让别人发现企图。
较量的时刻到了,证明自己能力的时候来了,我背着小手第一次跟着全连来到障碍常不光我们排的兵其他排的兵都觉得奇怪,身为排长居然不领着训练,一听说跑障碍就回避,一定是心里有鬼素质不行临战怯阵,“公子哥”都这德行。
我和大家一起活动着身体,连长和指导员也对我的突然现身很是惊诧,他们早就想找我单独聊聊了。为什么一个排长总是扔下自己的兵神秘兮兮的请假会同学,而且一到障碍训练的时候就弄这出?估计他们的想法跟大多数战士一样,都以为我不擅长五百米障碍都以为哥们儿怕苦怕累怕伤了自己。
再苦再累再不擅长也得跑,尖子连队的排长还没听说谁逃避训练的。在连长、指导员眼里没指望我跑的有多快,只要能跑下来能及格就成,不行再慢慢练,别让人家说尖子连队出了训练溜边的排长。
战士们的标准可就比连长和指导员高多了,他们的心理咱没分析过,估计看哥们儿出洋相的居多,大家练了两动就一起呼喝着让我和几个跑的最快的老兵比试一把。肯定又是孙猛的鬼主意,他一直就张罗着和我比试。
跑就跑,比就比。我专门挑最快的孙猛,孙猛也早盼着这个机会,他要一雪前耻被我灌喷的场面一直他心中永远的痛。
连长发令,指导员做栽判,孟来福、冯晓等人负责保护,全连战士分列两厢一齐呐喊助威要看谁出洋相要看谁是英雄谁他妈驴熊。
用力过猛,我从第一个障碍物五米软梯上跳下时一磕头就把嘴垫破了,哥们儿还象在陆校第一次跑障碍一样用袖子一擦带着一袖血迹一阵风声克服一个又一个障碍直到终点才发现流出的血已经染红了我的军装。
“穆排,好样的,老排,真占圈!”妈的,已经有人喊我“老排”了,这是荣誉和尊称。久违的掌声,真心的赞叹,我咧开血嘴微笑着再次接受“英雄”才会享受的欢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