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古言嫡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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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赶路

六月二十七,宜出行、嫁娶,忌动土。

天刚蒙蒙亮,罗氏与二爷夫妇就起来了。二爷先查看了一番堆成了小山样的八辆马车,检查了上头的绳索。罗氏则是问着婆子、丫头,确认该带的东西是否齐全了。

郭晓瑕习惯了一觉睡大天亮,迷迷糊糊中被义婆子塞进了马车时,她只睁眼瞧了一眼,继续扒在义婆子怀里睡去。

罗氏提裙进了马车,看着睡熟的人儿,笑道:“瑕儿怕是困坏了。”

义婆子道:“从没起过这么早。老奴给她穿衣时还直打盹儿。”

罗氏此次远行并未带罗婆子,一来罗婆子的年纪大了,二来她想有个行事得体又腿脚灵便的妇人,在家中年轻媳妇里挑中了罗婆子的儿媳妇罗嫂子。

罗嫂子三十出头的年纪,说话大嗓门大却不失悦耳中听,这会子笑盈盈地取了一边的小斗篷披在郭晓瑕身上:“虽说入夏了却这会儿晨凉露重,小心染了风寒。”

郭晓瑕原有睡意,听罗嫂子文绉绉来了这么一句,立时便醒了。这句话像极了郭长言的语调,熟悉中让她觉得亲切。她假寐阖眸,心潮起伏,久久难以平息。

这,便要离开晋阳府了。她改变了身份、改变了容貌重生而来,已不再是她,可前世的仇恨却在时间的流逝中沉重了一倍。

卫晴,你想拿我的舅家作为依仗,这一次便要问问我是否同意。

她该如何做才能不动声色地讨回公道,为前世的自己,也为父母亲人……

*

七月初五,义婆子因染了暑气,罗氏担心她过了病气给郭晓瑕,便令绿叶到马车里服侍。

罗氏道:“绿叶,从今儿开始,你易名沉碧。”

绿荫沉碧,这名字倒也雅致。

沉碧要拜,马车却小,连她跪下行李的地儿都没有。

罗氏阻道:“免礼!”

沉碧咬了咬唇:“奴婢谢夫人赐名。”

罗氏拥住郭晓瑕,拿出一本诗集,朗声道:“来,瑕儿,娘今儿教你读诗。春眠不觉晓,处处闻啼鸟……”

罗氏念一句,郭晓瑕跟读一句。一个教得诲而不倦,一个学得津津有味。这一路过来,罗氏惊喜的发现,每日教她背诵的诗,郭晓瑕总记得很牢。赶了十几日路后,郭晓瑕全背的诗就有三四十首了,甚至连上面的一些字也会认。

罗氏越发坚定:郭晓瑕的呆傻儿病好了。这病好了,郭晓瑕就不再有“瑕疵”,谁还能想到当年那个呆傻儿、被太医认定无论活多少岁都只能拥有七八岁孩童心智的徐五姐儿就是郭晓瑕。她越发觉得,将曾经的徐五姐儿说成是自己的女儿是做对了。

酷暑炎热,每日早起赶路,到了正午天热时就寻了林间或茶肆小憩,待黄昏之后再行赶路。如此停停歇歇,到了七月二十二日方才进入京城地界。

罗氏手捧着避暑凉茶,“瑕儿也喝些,瞧着就要入秋了,怎越发酷热。”

罗嫂子笑道:“夫人,现在是秋老虎天气,再过些日子天气就转凉了。”

郭晓瑕拍着肚子,摇头道:“娘,饱了!”

罗氏用帕子替她拭了嘴儿,“好,不喝了。”

夏天行路,因天气热,每日最多能赶两个时辰。天暗了得宿在客栈,天热了又要避暑,春秋时节从晋阳到京城半个月便能抵达,可这次他们一行竟走了近一月。

罗氏一路上先是担心晓瑕受不住这酷热天气,再后又担心误了元淑皇后三周年忌日的祭典,前半月要求走慢些,后半月却时时催促走快些。

宫里又传来消息,说周元帝要罗氏协同萧贵妃一道操办元淑皇后三周年忌日祭典事宜,罗氏便越发着急了。

得!得!得!

官道上奔来几匹骏马,人未近,却传来一个少年略带沙哑的询问声:“来者可是晋阳郭家人?”

同行的男仆抱拳道:“正是,不知阁下是……”

那少年朗声道:“在下荣公国府的……”不等他说话,只听到一个少年刺耳的大唤:“祖母、爹、娘,我是德勤,我和二哥来接你们了。”

柯氏听到长子的声音,心头一阵激动,挑起车帘:“勤儿,快上马车陪我说说话儿。”

立时,原本疲惫、沉寂的队伍沸腾了起来。

柯氏询问了一番,方知大爷、荣国公府世子郭道弘已遣了家丁、小厮约三十余人前来迎接。大房的二少爷德义、二房的三少爷德勤骑马来得快,最晚一个时辰后他们便能与府中的家丁相遇。

三少爷郭德勤大着嗓门,“娘,秀馨没来?”

郭家子嗣的名讳,按照字牌而取,正是“华章传远长,道德兴家邦”,郭长春乃是长字辈,因有“黍稷非馨,明德惟馨。”之语,“德”字辈的少爷们名讳中上承“德”字,而同辈的姑娘名讳一律下承“馨”字,如:大房的芸馨、蕙馨,二房的秀馨等。

柯氏道:“你祖母和你父亲做的主,将秀儿许给晋阳知府的嫡长子。如今订亲了,不好再出门。我不在家,正好让她与你大姑母学习打理内宅、主持中馈。”

秀儿,原名郭秀馨,是郭道忠与柯氏的嫡长女,今岁亦有十三岁。

三少爷又问:“俭弟、丽馨可好?”

郭道忠有两子两女,嫡长子郭德勤,嫡长女郭秀馨,嫡幼子郭德俭,又有庶女郭丽馨。早前,郭道忠先后有过三房侍妾,因二房发生过侍妾谋害嫡妻之事,险些害得柯氏再不能生,他一怒之下便禀请了罗氏打发了侍妾,并发愿以后再不纳妾。这些年在晋阳老家,柯氏也曾陆续给他安排过几位通房,待通房年满十九,便许给银子出府另配。一家人的日子倒也过得踏实、安稳。

这郭德俭方才八岁,原也想来,可柯氏觉得路途遥远,想着郭德俭那憨厚老实的性子随了郭道忠,怕是将来很难有大出息,定是要承晋阳老家祖业的,留在老家,让他用心读书才是正经。

昔日,罗氏与郭长春便替几个儿子的将来做了一个粗略的规划建议:长子郭道弘承袭爵位,支撑长房,帮扶弟弟;次子郭道忠承继祖业,看守祖宅,以备他日郭长春致仕回乡养老;幼子郭道庸是郭家“道”字辈里最聪慧又最能念书的一个,便由他打拼仕途前程。

因为五爷郭道庸带着众家丁出现,队伍更热闹了。

郭道庸跃下马背就往马车里钻,刚挑起车帘,就瞧见了罗氏身侧的女孩:漂亮的凤眸似秋水还清,如黑曜石更亮,面如春花犹娇,容似璧玉还丽,艳若霞锦,灵气十足。那眉眼之间,与自家府中佛堂敬奉的元淑皇后画像倒有六分酷似。

他呵呵一笑,“这几年一直听说娘给我们添了个幼妹,还不大敢信,还以为是谣传呢?”

罗氏面露尴尬,照着郭晓瑕这年纪推算,当是她四十八岁生的才对。郭晓瑕的真实身份,郭家知晓的只得长子郭德弘、次子郭德忠夫妇,再就是罗氏夫妇与郭琉璃,且也早早叮嘱,不得再与旁人知晓此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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