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7章天真
她反而茫然不懂，还不悦地嘀咕：“你们大人真是奇怪，我很认真地说话，你们却要笑？麻雀怎知鸿鹄之志，唉……”
明明是个小姑娘，却学着大人失望、痛心的模样，着实太有趣了。周元帝还未笑罢，又被她逗乐了。
郭晓瑕似回过神来，“皇上，是不是你不收我首饰，要送我粮食？”
周元帝笑而不语，看着面前的小姑娘，总觉得似曾相似，是了，她的模样给他熟悉感，而她的言语性子却像极了徐晓瑜。
那个孩子在未出阁前，每年都会在宫中住些日子，元淑皇后很喜欢郭琉璃与徐晓瑕，只不知何故，后来突然长得肥肿不堪，入宫的次数就减少了，但元淑皇后对她们的疼爱却依如从前。
无论是她长得像的那个人还是她性子像的那个人，都已经不在人世了。
沉碧见天色晚了，出来寻郭晓瑕。走到御花园就瞧见郭晓瑕的身影，可她一看到凉亭周围侍立的宫人，更不敢过去了。凉亭里坐着的是皇帝，她可不敢跑到皇帝跟前去唤人，直急得在周围团团打转。
总管太监瞧见了沉碧，周元帝也看见了。
周元帝道：“郭九哇，你快去吧，你的侍女寻来了。”
郭晓瑕欠身行礼，嘴里嘟嘟囔囔地道：“莫不是我来晚了，皇上的粮食都卖给别人了。”
总管太监见她走远，方低声道：“郭九姑娘有趣得紧。”
奕棋少年抬眸，望了眼远去的背影，“到底年少无忧，性子单纯。”
周元帝落定一子，“阿桓，你说她无忧、单纯？”
少年抱拳道：“皇上，难道微臣说得不对？”
周元帝摇头。
若是以前呆傻的徐五姐儿，许是单纯的吧。可现在，她是郭九，是恢复了心智的人，若是个不知事的孩子许是单纯的，可郭九瞧着是已经知事的孩子。她的小大人模样，她那些纯真的话的确让人觉得她很单纯，可一个人的眼睛瞒不了人。他看到了郭九那眸底深处的愁忧，那是不属于一个孩子的神色。
总管太监垂首道：“小王爷看人素来很准的。”
周元帝正色道：“那么这次，阿桓，你确实看错了。”
少年微垂着脑袋，却细细地审视着周元帝，那就是个孩子，又会复杂到哪里去，尤其是被长辈捧在手心的孩子，更是不知愁滋味。听她说的那些带着童趣的话，让人发笑，难道不真是“年少无忧、性子单纯。”
可皇帝说他看错了？他不信，也不服。
他怎么会看错人呢？他可是战神、骠骑大将军南宫烨的孙儿，是南宫一族里最有才华的人。
周元帝问：“你不服？”
南宫桓道：“微臣以为，郭九姑娘确实是年少无忧、性子单纯。”
“好，就让时间和事实来证明。”周元帝笑。
郭晓瑕正要离开御花园，却见石径旁的花丛里探出两人来，不由吓了一跳。
七皇子面露感激，先前以为郭晓瑕告他黑状，可远远听到周元帝的笑声便知不是，也不是郭晓瑕说了什么，竟惹得周元帝开怀大笑。
九皇子道：“郭九，谢了！”
郭晓瑕挑眉笑问，“陪皇上奕棋的人是谁？”
望向凉亭，“武郡王府的小王爷南宫桓。”
南宫桓，战神南宫烨的孙儿。这南宫烨颇有意思，他原有三子，却不把爵位传给儿子，而是递折把爵位传给了南宫桓。南宫桓的父亲并非长子而是次子，更让人奇怪的是南宫烨元妻子却有三名侍妾，三妾共育有三子两女。南宫桓袭爵之后，南宫烨才给了南宫桓亲祖母一个平妻位分，允她打理武郡王府的后宅事务，而南宫宫桓的父亲早在十年前便已经病故。
南宫桓颇得南宫烨真传，兵法、棋艺双绝，听说剑法和武功也是极好的，只是从小身体不好，总一副病恹恹模样，每日吃的药比饭还要多。
据说南宫烨前往西北领兵平判前，最不放心的便是南宫桓，曾托周元帝多加看顾。两年前，南宫桓迁住皇宫，入住只有皇子们才能居住的皇子所，与皇子们一道读书习武。
相传，南宫桓乃是百年难遇的神童，三岁能识字，六岁能诗，有过目不忘的本事。前世时，郭晓瑕曾听人说南宫桓因得南宫烨看重，被大伯与三叔算计毒害险些丧命。事败之后，南宫烨壮士断腕，果决分家，将长子、幼子逐出武郡王府，并下令非他寿辰、节日不允二人迈入武郡王府一步。
而宫里亦有传言，说南宫桓颇得周元帝看重，每过几日，周元帝便要与南宫桓对奕几局。
前世虽常出入皇宫，可这还是郭晓瑕第一次见到南宫桓本人，看南宫桓的模样似体弱多病，眸光冷漠仿似千年寒冰。
郭晓瑕走了一截，问沉碧道：“母亲唤我有事？”
“贵妃娘娘着针工局给姑娘做了一身宫袍，夫人让你回去试衣。”
“沉碧，时辰还早，我瞧九皇子是个好说话的，你一会儿去找他，让他带你出宫，把我近来得的几盒子首饰带来。”
沉碧愕然。
郭晓瑕道：“我说过要从皇上那儿买粮食，你去取来吧。”
“我的个天。”沉碧正色，怎感觉郭晓瑕孩子气了，“姑娘，这可是玩笑，就你那点东西，还跟皇上买粮食？”
朝廷有不少粮食，就买那么几石、几十石的，人家皇帝会卖吗？朝廷存食的粮食原就是为了粮饷、赈灾所用，要是能卖，这还不得乱套。
郭晓瑕咬了咬唇，“这几天，你没听二爷说么？到现在朝廷的赈灾粮都没拨下去。西北战场要粮食，晋地受灾也得要粮食，现在已是秋天，晋地的百姓不能饿……如果我拿出这些来，也许皇上就能正视晋地的灾情。”
那些首饰虽不值钱，但好歹也能换成钱，她就用孩子的思维方式来行事，简单、直接，还很天真。前世的她直至被人算计了性命，依旧天真地情牵一线，那么今生就让天真成为她的伪装。
*
八月初二是元淑皇后三周年忌日祭典，一大早诰命夫人们便在宫外排起了长龙队伍，等候着入宫祭拜元淑皇后。
这一日，整个京城的贵妇人们方得知：荣国公郭长春还有一个嫡幼女，活泼可爱，像尾巴一般跟着罗氏的身后。
未时一刻，参加完祭典的诰命夫人陆续出宫。
而此刻，郭晓瑕站在太学院外的石径路上，急得团团转，一边不远处静立着沉碧：“九姑娘，我们要出宫了，再不回去，夫人该着急了。”
“再等等！我得问问九皇子。”
就在沉碧急不可奈时从太学院出来的竟是七皇子。
他板着一张脸道：“晓瑕，你信老九也不是信我？”
“谁让你欺负我？”郭晓瑕不悦地瞪了一眼，“你问过九皇子没有，他把那两盒子首饰给皇上没？我可是与皇上说好，要从皇上那儿买粮食呢……”
“胡闹。”七皇子觉得实在可笑，这种事也只有小孩子才能干出，郭晓瑕得有九岁了吧，她怎么能干出这种五六岁孩子的事，不，六岁的孩子绝对干不出来，这最多就是三四岁孩子干的。
更胡闹的是九皇子，他已经十二岁了，该懂事了，居然屁颠颠地把那两盒子首饰送到养心殿，还理直气壮地告诉周元帝“父皇，这是郭九让我交给你的，她说要从父皇那儿买粮食，还说让父皇多给她两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