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君穿过他走到我面前,“阿缈,父君的魂魄将来也会像阿义一样慢慢的模糊慢慢地消失,而现在,父君需要你想办法打破这个结界。”
我微微张嘴瞧着父君,这个结界我刚刚在迷雾之中的时候就已经试探过了,它太牢固也太复杂,根本不是我能过破得了的,我连记下它内部的阵法都很难,可是我不想失去我的父君,“父君,这个实在是,我只能尽力。”
“时间不多了,阿缈,父君送你出去。”父君一下子把我推向一个地方,不知怎么了,我竟然被一股力量吸着一下子跌入了黑暗之中。
“阿缈,阿缈……”不知道过了多久,我模模糊糊地听到有人在叫我,我努力试着睁开眼睛,有光线慢慢地射入我的眼眶,我的眼睛受了刺.激,没办法睁开,一下子又闭上了尝试着适应刚才的光线,过了一会儿才能睁开。
视线里是乌压压的一群人,我张了张嘴,喉咙有些干发不出声音,阿演立刻倒了水过来,崇恩接过杯子慢慢地一小口一小口地喂我喝了一点,“你们怎么都在这里?”我哑着嗓子问。
崇恩将我扶起来,往我背后放了个靠枕,小心的让我躺好,“你在出冰魄川的时候昏了过去,已经睡了四天了,中间元神还离开了两天,大家听闻你醒了就都赶了过来。”
我略微有些吃惊,没想到自己竟然睡了有四天,脑子里父君交代的事情又一下子浮了起来,可喉咙实在是痛得有些吃紧,根本讲不了那么多话,只能是等休息一两天之后了。
崇恩似乎是又连着照顾了我这么几天,脸上隐隐有些倦,我便让所有人离开,准备让他也好好休息休息。“你们都先回去休息吧,等我喉咙好些了还有重要的事情要说。”我的喉咙实在是干得很,讲了这么几个字就痛的要撕裂了的似的,我皱了皱眉,咽了咽口水,就着崇恩的手又喝了两口水就又躺下开始休息了。
即使是躺在床上闭上了眼,可眼前却一直是那个模糊的身影。我遗忘他,已经快三万年了……
阿义,他对我而言,只是一个匆匆而去的过客,可我对他,却并不是这样。在送我离开之前,父君说,我欠下的,他会替我还。我不知道她这句话的意思,可心里总是隐隐的觉得不安。
我转了个身,抱住躺在身边的崇恩,努力的嗅着他身上的味道,对我而言,崇恩才是命中的天子,我爱他,永远不会离开他。
崇恩已经睡熟了,我抱着他,轻轻的跟他说,“崇恩,我爱你。”他只是嘟囔着说了一句,“我知道。”然后又沉沉的睡了,从得知父君羽化的消息至今他都没有休息过,即使是神祗也需要休息。
一觉睡到天黑了才算缓过劲来,我由崇恩扶着去了大殿,又吩咐竹琦去将其他人都叫来大殿,父君的事情,该说的还是要说出来让大家知道。
这一次的事情是我们重华的事情,算的宽一点也只能再算上西荒,因为已经是晚上了,所以到场的人也就只有阿娘,大哥大嫂,二哥和阿演,还有五位长老也到了。
我坐在自己的位子上,缓缓看了一遍在场的诸位,只有大嫂和阿演脸上带着疑惑,其他的人都是一脸的宝相庄严的等着我说话,我喝了口水之后就淡淡的开口了,“晚上了还让诸位过来实在是不得已,我之前元神曾离开过自己的肉身,那是因为我的元神被困进了冰魄川结界之中。”
“冰魄川中有结界?!”二哥拿着杯子的手顿了顿,十分惊讶的问。
我看着其他人有些惊讶的脸色,心中无奈,是啊,他们都是不知道的,不然怎么会一直将重要的人的遗体送进去呢。我轻轻摇了摇头,接着说道,“我在里面,遇到了父君,和阿义。”
我顿了顿,视线飘忽了一下,大哥和二哥都往我这边看了看,其他的人也很疑惑的看着我,我抿了抿嘴春继续说道,“我们当初都认为魔道退出了西荒是因为畏惧我们神道的力量,而我们偶然间发现的冰魄川在众神祗看来是极佳的保存遗体之处,可是,这里却恰恰成为了魔道阴谋的集结点,我们之前送进去的仙神有不少元神并没有完全散去,可进入其中之后他们剩下的元神就被困在了冰魄川的结界之中。”
大长老听了我说的,摸着胡子沉思了一会儿之后开口打断我,“帝姬,你见到君上的时候,他的元神还剩下几分?”
几分?我静静想了想,似乎只剩下一分都左右,可总觉得好像有些飘渺,按着父君一向的性子一定是有掩饰,“一分肯定是没有的,但具体是多少我也不能确定。”
大长老摸着自己的胡子又陷入了沉默开始思考。我静静看了一眼阿娘,又继续刚才的话题,“困在结界之中的元神会慢慢地被吸取力量,直至完全消散再无重生的可能。”我突然想到了已经身形模糊的阿义,想来他也是即将要消散的了,我叹了口气,“我在出来之前父君说,我们必须快一点找到四原罪之中的贪念继承人,那结界是由当初魔君伏枉为了净化世间魂魄的贪念而设下的,如今也只有他的继承人能过破开。”
阿娘因为父君的离开身体变得十分的虚弱,声音飘忽的问,“你父君,还能等到那时候吗?”
我看了一眼阿娘,定了定声音,“阿娘,如今不是父君的问题,而是这六道的事情,冰魄川的结界一旦打破,原先聚集在其中的许多妄念以及魔、妖、鬼三道之中的贪念就会被释放,这对于我们仙神两道以及人道是极大的威胁。”
五位长老也是皱着眉叹了口气,阿娘按着额角脸色苍白,大嫂急忙扶了她回去休息,我们几个继续在大殿之中烦恼,“阿缈,父君在里面有对你说什么其他的吗?”大哥与二哥对视了一眼。
我看了看他们俩,五位长老也有些急切,“帝姬,君上虽然一开始已经将重华的事务交给大公子了,可毕竟二公子也是有继承的权利的。”
我挥手打断了长老的话,看了一眼大哥和二哥,“父君说过,二哥性子温润谦让,不像大哥有王者气魄,重华的责任必须要大哥来担负。”我知道二哥一向不爱被这些俗事缠身,要真是把重华的事情交给他只会徒增他的烦恼。
送走了五位长老之后,二哥展开了扇子,“你之前说,你在结界里面,见到了阿义?!”
我转头瞟了一眼边上的崇恩,见他依然气定神闲的在喝茶我便安心了许多,我轻轻点了点头,表示对二哥的话的认可,可阿义,我是实在不愿意再提起,当初的那些事情,让我压力终究是有些大的。
二哥也摇了摇头,“没想到事情过去这么多年了,竟然还是让你见着他了,你们之间说不定还有未尽的缘分在等着呢。”
我立马推开他,没好气的说,“重华西决,你说什么呢!我和他能有什么啊,再说,他那样子,指不定也等不到我们破开结界那一日了。”
崇恩听我们说话也起了兴致,“如果真的破开结界的话,我认为倒是可以等待贪罪的继承人得到大部分的力量之后尝试打开部分结界,将部分仙神的魂魄救出之后再将结界封闭即可。”
“是啊,这样的话也就不用担心会破坏六道秩序了。”大哥立刻接了话头说下去,二哥也在一旁点头。
我看了看他们,突然觉得他们几个大男人在一起聊的倒是不错,我根本就是只能点头赞成啊,我只能是默默地坐在位子上喝茶听他们商议,安心思考接下来该去哪里寻找贪罪的继承人,其实按照我的分析的话是妖道的夜黎最有可能,也不知道离渊的事情办得怎么样了,我想着也该让雁栖带着去鬼道那边看看了。
大哥和二哥时不时地就会提起阿义,崇恩倒是没有怎么在意,可我总是觉得有些不舒服,所有的人都认为是我欠了他一份情,可我却从来不是这么认为的,那天的事情究竟怎么样根本就只有阿义他一个人知道,我在昏迷之前明明看到是他拿着武器,怎么会到最后变成是另一个人,而他反倒成了救我而受伤的人?我根本就不相信。
我懒懒的打了个哈欠,眯了眯眼,不再想听他们聊下去了,“崇恩,我先回去休息了。”我向大哥二哥分别挥了挥手,崇恩这次倒似乎是意犹未尽,根本没有意思要陪我一起回去,我也随他了,让他和我哥哥们聊会儿,再过两天我们就必须要出发去离渊鬼君那边了,只希望,到时候雁栖不要怪我们做的决定,所有的事情都是不得已而为之,而我却也相信这个决定会给她幸福,若是她真的不愿意,我自然也是会支持她的。
夜已深,崇恩才回到房里,脸上依旧是淡淡的笑,我眯着眼看着他在烛光里脱外袍,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崇恩转过身把脑袋凑近我,盯着我看着,鼻子里呼出热乎乎的气带着一些薄荷的清凉气味,我笑着把他推开了些,他却又靠了过来,脸贴着我的脸颊,略有些嗔怒的说,“你之前为什么不说那个阿义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