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那地方放着的不过是一株还算珍惜的仙草,其他的作用不太说得上,倒是有一个能让人受到迷惑的作用还算是不错。在接触它的时候若是不注意一点可是不行的,外加我又特地在它上面做了些小小的手脚让它的效力更加容易发挥出来,那细作中招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不过对于逆鳞喑挑出来的人我还是挺佩服的,即使是中了这惑人心智的毒依旧是咬着牙关硬撑了许久。只是我这花在这株仙草上的神力可不是白白浪费的,一盏茶的功夫过后他就交代了所有该交代的,哦,还另外说了些不该说的。
我品着茶很满意他的回答,在听见他说确定崇吾再没有其他的细作的时候也是轻轻舒了一口气,只有在没有了隐患之后我才能展开手脚。
这一次的抓捕行动花了我半个多月的时间,在审讯过后我依旧是很人道的将那细作的记忆抹除之后派人送回了魔道。
对于神道一直以来的这一个传统我还是很认可的,在处理完这件事情之后崇恩也立马就出现在了崇吾的山门口,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待我走近后一把将我搂进了他温暖的怀里,我依偎在他怀里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昨晚我去看夙玉的时候,她长得比以前有精神了许多,花瓣里出现了很多新的东西,夙玉她,一直在希望我和崇恩可以一直幸福的过下去。
那时候的阳光懒懒散散的洒在我和崇恩身上,温温暖暖的,慢慢地,朝着西边去了,留下的,是足够满足我和崇恩的温暖。
天地间每一位尊神羽化之时总会有些异象出现。在神魔之役来临之前东方的栖凤山无故遭天火焚山,化为一片焦土,在神魔之役中掌管火原的凤凰九雍羽化;司兵天神既封,自己承了天劫羽化,在天劫落下之后,天地间经历了百十余年的烽火战乱;风原之神霜华在羽化之前,极北之地刮起了凌冽的飓风,一直持续至今。
某一日夜间,我和崇恩在青暝峰一处隐蔽之处赏月谈情,原本柔和的月光却突然发出一道晃人的白光,而九重云霄之上洹华宫的所在之处竟也发出一道洁白温润的白光与那道晃眼的白光缓缓的交织,融合,在星海之中飘渺形成一道光带,缓慢的变换。
我与崇恩对视了一眼,各自皱着眉,谁都知道洹华宫是什么地方,对于神道而言,那里便是世界的中心,刚才的那番景象让我不禁开始担心天帝,现在的天帝不过比崇恩年长八万岁,这一次若是真的,真的是他的大劫的话,神道不知又要有怎样的混乱了。
崇恩也有些担心,牵着我打算往九重天上去瞧一瞧,在拐过挡路的那块巨石之后却正正好遇上匆匆忙忙前来问询的阿演。“姑姑,刚才那是什么!”
我与崇恩对视一眼,由崇恩开口,“天有异象,恐怕,又要有故人离去。”
洹华宫是天帝的住处,如今的天帝只有两个儿子,长子在三万年前剿灭南海鲛人族时中鲛人毒羽化,只留下一脉名唤檀霖,天帝二子资质平庸,一向不受重视。
檀霖与我年纪相当,也曾一同修习过,天帝因只有这一脉仍可指望故而对他要求极高,他将将五万岁的时候就已渡了天劫飞升,哪像我这般悠悠哉哉地到了七万岁才算有了些成绩。檀霖在升为上神两百年后被天帝封了司战之神,他曾在与我饮酒之时对我说,“西缈,你可知我对你有多么羡慕。”
我也曾对着檀霖诉苦,我的生活从小就被别人安排,每一步都是,对于身陷牢笼中的人,每一个人都是可以去羡慕的,除了自己。可在自己飞升看破妄念之后对于一切的牵绊也就不似原先那般沉溺了。
檀霖在成为司战之神之后就不再有那么多的时间与我一同饮酒了,虽然他在之前也没有时间,他之后的身影一直在每一个战场之间出现,我也因为自己的修习慢慢地忽略了他,直到后来他的消失。
三千年前,他曾消失在神界。那时我刚刚飞升,父君和阿娘都是司雨之神,天帝便也指了个司雨的不大不小的职分给我。得知檀霖消失的消息之后,天帝就将寻他的事情也一并交给了我们重华。虽说我们寻人的本事不错,可父君和阿娘一直在忙碌,根本没有时间寻他,只能由我出马。
我原先以为他可能是受了伤,掉落在了某一处养伤,想着他的神力高我许多,对医术又是有过研究的,一点两点的小伤是奈何不了他的,既然消失了这么久一定是受了比较严重的伤了,我急急忙忙的去找他,却一直是寻不到他的踪迹。
我花了四个月的时间将整一个大陆全部仔仔细细的巡视了一边却没有发现他的一点踪迹,在崇吾休息了半个多月后,我突然意识到了他要么已经羽化,要么就是刻意隐了仙迹,可他若是真的羽化了,我怎么会没有意思感觉,可他若是真的故意隐了仙迹的话又是为何呢?
我在崇吾又多呆了半个多月,之后还被天帝叫上九重云霄询问,那一次也不知是怎么了,在天帝询问了一阵之后又被天后叫去询问,后来竟然还迷迷糊糊的睡着了,醒来的时候睡在天后的榻上,真是太丢脸了。
我没有想到过的是,正因为我的这一个疏忽,害了一对有情人。
我寻到檀霖的时候是第二年的深秋,他是以一个凡人的模样出现在我的面前的,在深秋的枫树下坐着,一个女子靠在他的肩头睡着。
当我出现在他面前的时候,他小心翼翼的施了个法让那女子沉沉睡去,那女子长得并不出众,却让人瞧着舒服。檀霖将女子送回一间小小茅屋中之后才与我开始对话。
“我早就知道天帝会派你们重明鸟来寻我。”檀霖的眼里带着些愁,眉头微微皱着,“西缈,我不用说你也应该已经猜到了。”
我瞧了瞧远处的那座茅屋,点了点头,“可她是凡人,天帝是不会允许的。”天帝是不会允许神道和凡人私自结合的,而如今他自己的孙儿竟然也做出了这番事,我突然不知道该怎么去向天帝说明,甚至有了私心,不想告诉天帝这个消息。
“西缈,我与你,相交不浅。自我父亲羽化之后,天帝就对我愈加苛责,凡事皆是要求我做到更好,我在三清道人门下修习之时禁欲禁爱,我认为我已经做的很好了,我甚至以为,这世间上,不会再有任何人可以动摇我的心,直到遇见她。”
那时的我瞧着眼前有些陌生的檀霖,觉得他说的东西是虚无缥缈的,我在五万岁之时受过白以御的伤,过了两万年却是已然完全看开,对于世间****之说早已是没了任何的痴恋。在仔细的品味了檀霖的话之后才接了他的话,“你,是怎么遇见她的?”
檀霖却好像什么也没有听见,继续深陷在回忆之中,“我想,我是可以为她放弃一切的,哪怕是一身的修为,以及继任天帝的权利。我可以为了她变成一个凡人,与她度过这么看似短暂对我而言却又是绵长的几十载岁月。”
我有些疑惑的瞧着檀霖,我实在是不太能理解他的想法,但又觉得是感动的,我在飞升之前到西方佛陀那边听过一段时间的讲学,那时便觉得佛陀虽然有些时候过于啰嗦了一些,可他说的话是真的有大智慧的,我还曾动过念头入西天佛门,奈何被阿娘死死地拦住了,这件事也就不了了之了。如今我对于****依旧是看开的,可每每听到父君阿娘谈论我将来的婚事之时依旧会排斥。
“西缈,我就在这里,一直会在这里。我不会为难你,你可以去告诉天帝……”
我看了看檀霖的眼,他的目光深沉而坚毅,脸上突然漾起了一抹笑,“檀霖,好好珍惜和她在一起的这几十年。”说完便飞身离开了。
我只是没有想到,再见面,会是那样一番场景。
那一年的冬天似乎特别的冷,当我再一次出现在檀霖所在的地方之时,那边正在飘飘落落的下着鹅毛般的白雪,地上也早已覆了厚厚的一层,脚步踩在上面发出吱呀吱呀的声音。远处的小茅屋似乎很久没有被推开过了,门前堆着的雪那么厚,再将视线转向原先枫树所在的位置,如今只剩下伸展着的枝桠,枝桠上覆着一层白雪,没有风的环境中,雪自由的飘落下来,无规律的落在雪面上,慢慢化入雪堆之中失了踪迹,离枫树不远的地方,一身玄衣靠在一块石碑之上,一下又一下慢慢地抚着石碑。似乎从雪飘落之前就在那边靠着,他也被白雪围绕,连带那块石碑。
我带着愧疚的心走进,我踏着雪发出的声音很响,他却一直没有回头,似乎是没有听见,“檀霖,对不起,我不知道……”
“不怪你。”檀霖的声音冷得像重华之巅上的那一个寒冰湖里的湖水一般,“黎月救了我,我却没能护住她,连她原先的安稳生活也被我毁了。为什么就是不能放开我呢,为什么就不能让我任性一回,让我自己做一回决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