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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公主的左手

作者:谢志强

这个故事里,有两个姑娘。一个是邻国年迈国王的最小的公主。年轻的国王接受年迈的国王的联姻,于是言和;另一个是年轻的国王通缉的匪首黑沙暴的独生女儿。两个姑娘都是绝色佳人。但是,年轻的国王派遣接亲的侍卫跟黑沙暴暗中勾结,途中,他一手策划了黑沙暴的女儿顶替邻国国王的公主的阴谋。

故事的模式仅仅是有限的几种,这个关于顶替的故事也跳不出古往今来的模式。抛出了故事框架,我可以传达和关注故事的另一个层面的东西了。

侍卫的驼队接了邻国国王的公主,踏上了回乡之路。两国之间,绿洲相连。正值沙漠地带的初夏,绿洲弥漫着沙枣花香。沙枣花一嘟噜一嘟噜,满树金黄,花儿细碎,可香气浓郁。公主有香姑娘的美誉,一路,她仍食沙枣花,不过,一年四季,她的身上都散发出淡淡的花香,仿佛整个绿洲都有她的身影。她坐在驼轿里,戴着一袭面纱。花香和面纱使她神秘起来。不过,她时不时掀起驼轿的窗帘,欣赏沿途的花香鸟语,沙漠吹拂过来的热风,时而撩一撩她的面纱,她仿佛接受来相见的国王的亲吻,面容泛起层层红晕,在绿洲的长廊里,驼轿一摇一摇,她渐渐有了睡意。

一声凄厉的惨叫惊醒了公主,她掀起窗帘,一股鲜血飞喷过来,绿草染出一溜鲜红的虚线。她看见跟随父王多年的管家倒在驼轿下边,奄奄一息了。随即,那位魁伟英俊的侍卫站到了她的驼轿前。

公主仅认识他不足两天,他提刀一划,轿子的门帘云一般随风飘去。

公主说:你放肆!

侍卫挑起了她的面纱,她的眼前,刀光闪烁,折射着强烈的阳光。她一时睁不开眼。

侍卫说:公主,你没当王后的福分,认命吧!

公主平静地注视着侍卫,说:我死要死的明白,我期望知道事情的原因。

侍卫说:我成全你,我是受黑沙暴的委托,我的国王亏待了我,黑沙暴满足了我的条件。

公主看到父王指派的随从全部躺在血泊之中,仿佛青草地上绽放着鲜花。公主突然抽出座垫底的匕首,直刺侍卫的脸,侍卫一躲一闪,手中的刀划出一个半圆弧。公主恰恰是弧上的一点,那一点,立即溅出一簇鲜红的花朵。

立即,过来三个蒙面人(没穿兵服),将公主的尸体装入麻袋,他们闻到了一股奇特的花香,香气像喷出来那样。

稍事清理,黑沙暴的女儿乘进了驼轿。

三日之后,王宫举行了婚礼。国王闻到了姑娘身上散发出的花香,凭此,国王没有起疑,他完全沉浸在欢悦之中。那芬芳和容貌互为印证和呼应。

其实,黑沙暴的女儿,自花开季节,一天三次浸浴花瓣,她具备了邻国国王的公主的美貌,而花香加强了她顶替的角色的真实性。

王宫上下洋溢着欢乐的气氛。年轻的国王出于对邻国国王的公主的宠爱,喜滋滋地欣赏起公主的嫁妆。

我察觉,又疏忽了一个悬念,我设法塞进简约的故事框架里——邻国年迈国王的忠实的管家,他挣扎着最后一口气,将侍卫砍断的公主的左手(公主是个左撇子)塞进公主的一个嫁妆里,那是一个精致的首饰盒,他期望年轻的国王追查阴谋的真相。

年轻的国王打开陪嫁的首饰盒的那一刹那,顿时愣呆了。他还没愣过神来,放在盒中的公主的左手已经动起来,仿佛刚砍断那样,一股鲜血从切断的剖面冒出来,芳香携带着血腥的气味。

国王本能地往后退一步,那公主的左手跃出盒子,直飞国王,像鹰一样绕着国王盘旋一周,又准确地拔走了国王的腰刀(是有名的英吉沙小刀,刀柄镶嵌着贵重的绿宝石)。

公主那只已离开了身体的左手紧握着小刀,凌空飞向侍卫。侍卫正在饮酒,已微醉。那刀直插他的心脏,他来不及喊出声,脸上留着永恒的恐惧,嘴巴固定着欲喊的形状。他的胸口留着闪亮的刀柄。

公主的左手坠落在华美的地毯上边,不再动了,王宫内一片大乱。于是,我到达了故事的边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