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言看着那个男子微微一笑,说:“没想到我们在这儿也能遇见。你从昨天就开始派人跟踪我了吧?既然见面了,就不用躲躲藏藏了吧?”
那个男子扯下了黑布,露出刀削一般棱角分明的脸庞,不是别人,正是被他算计的孤狼!孤狼说:“我们蒙上黑布不是因为怕人认出来,而是不想敌人的血溅到嘴里。”
霍金龙从孤狼进来一直头都没抬,自顾地写着字。范鄂辉则悠闲地摸出帕子擦拭着鼻烟壶,一副优哉游哉的神气。
虞文才又看了狐言一眼,见他端着杯子在慢慢品酒。既然三位大佬都这么镇定,肯定是胸有成竹,他也不再慌张,问:“是谁带你们进来的?”
孤狼高傲地一笑,说:“我要进什么地方,用得着人带路么?”
虞文才笑了,说:“真是说大话也不脸红。若非有内鬼,凭你们几个岂能到得了这里?而且你们身上没有带枪,是因为带你进来的那人怕人盘查,霍府有规定,任何人不得带枪入内。如果你们是自己进来的话,应该带枪了吧?”
孤狼点头冷笑:“你很聪明。不论我是怎么进来的,但已经来到这儿了。老八股党的掌舵龙头,哈哈哈,就算用我的整个堂口,换霍三爷的项上头颅也值了!何况还有你们几个搭进来!”
狐言将面前酒杯斟满酒,笑说:“其实我还是挺敬佩你是条汉子的,可惜的是你做了我的敌人。孤狼,我不得不佩服你的勇气,居然就想凭着这十几个人取我们性命!”
孤狼笑了,笑得极为得意,“你们以为我的黑煞全军覆没了吗?告诉你吧,这十二个人才是我精英之中的精英!有他们在,神挡杀神,佛挡杀佛,完全可以赶在你们的援军来之前干掉你们!”
他望着霍金龙,发觉对方完全无视他的存在,仍在埋头挥毫。这时他渐渐也看出了门道,霍金龙虽然是站着在写字,但却跟其他人的站姿不尽相同,看他写字,就好似浑身都满布了一股劲,随时能够暴起。
孤狼击掌说:“好俊的桩法!不知道霍三爷是自行了断呢,还是兄弟们帮你?我尊重你这样的对手,任你来选择。”
他手下的人齐刷刷地亮出了刀,孤狼将黑布拉上蒙住脸。室内顿时杀气腾腾。
空气也阴冷了下来一般,虞文才不禁打了个寒噤。他是见识过黑煞的战斗能力的,如果这十二人果真如孤狼所说的那般的话,他们只怕难以抵挡。
自己手无缚鸡之力,范鄂辉看起来也是老态龙钟行将就木,他们都如此气定神闲,难道就凭霍三爷跟大哥两人就能够抵挡吗?虞文才的心里没有底。
眼看孤狼就要出手了,这时忽然一阵隆隆的闷雷声响起,似乎是从很远很远的地方传来的。紧接着,雷声越来越大,又如同潮水奔涌。再后来,直接如同焦雷炸响,震得人耳膜欲裂。
这时所有人都注意到了,那雷声是从霍金龙身上发出来的!尽管他仍是那副姿势,在若无其事的写着字,但这时明显能看到他的胸腔剧烈起伏,肩胛骨不时耸起老高。
孤狼的脸色变了,“虎豹雷音!”
当内家拳练到足够火候的时候,就能自如调节周身每块肌肉跟骨节,浑身筋骨一起震动,形成共振,就能发出雷声,被称为虎豹雷音。这是一种十分高深的武学境界。雷音的震动又能震荡骨髓,从而达到真正的移骨换髓的功效。这就跟少林的《易筋经》是一个道理。
孤狼不禁往后退了两步,手心里微微冒汗。练到这种程度的高手,已经可以说是达到了人体的极限。武功修为高一寸,实战就高出一大截。自己这十多个人绝不会是对手的。
此刻他宁愿面对着几把枪,兴许情况都更好一点。面对枪支,如果用枪的人枪法一般,他还能逃掉,甚至逆杀!可是面对能够发出“虎豹雷音”的高手,逃跑跟反抗都是毫无意义的。
狐言也是变了脸色。他知道霍金龙的身手绝不简单,但没想到这般出神入化!
此时雷音停了下来。霍金龙写完最后一个字,将毛笔轻轻放在笔架上,抬头看了孤狼一眼。
孤狼面对着这个绝对的强者,第一次升起这种彻底的挫败感。他也是武道高手,他深深的明白他们间的差距,说:“霍三爷打算怎么处置我,请说吧。不过请放我这些弟兄一条生路,他们都是顶尖的杀手,霍三爷若能收服必然如虎添翼。”
虞文才冷冷说:“假情假意,不过是想激励这些人为你拼命,好趁机脱身而已。”
孤狼没想到自己的算盘被当面戳穿,面上一阵尴尬。
霍金龙连眼皮也没抬,说:“你还不配做我的对手,你走吧。叫你们狼王来!”
孤狼感到一股彻底的羞愤,他横行整个偌大的安汉市,多少人怕他恨他崇敬他,可是今天,他居然被人彻底地无视了,就连死在别人的手上都不配!
不过他明白,霍金龙说的是实话,在霍金龙面前他的确什么也不是!
孤狼颓然地抱了抱拳,说:“那好,希望有一天能够成为霍三爷的对手!”说罢,十余人越窗而出,没有发出一丝声音,消失在了夜色中。
此时的狐言心里也是一阵颓丧:“自己在安汉市跟孤狼争得死去活来,可是霍金龙根本未把孤狼放在眼里。那么自己是不是也连做他的对手的资格也没有?”
霍金龙将双掌一击,这时两个身穿黑色西装的男子走了进来,看这二人走路之时步履轻健,显然都是练家子。
霍金龙看了范鄂辉一眼,说:“鄂公你看着办吧。”说罢自斟自饮起来。
范鄂辉说:“阿强,你即刻传令府中所有弟兄,说有内奸私通外敌,俘虏已经招供,所有人不得妄动。”
阿强领命去了。
范鄂辉又说:“阿涛你马上去后门守着,不出五分钟之内必有人背着包袱从后门出来,说是出去为帮主办事的。不管那人是谁,提他头来见我!”
阿涛愣了一下,说了声“是”,转身去了。
霍金龙面带笑意地饮着酒,他对范鄂辉十分满意,自己需要办的事他总能办得妥妥帖帖,而且他的年纪比自己大,行将就木,没有什么野心。
霍金龙看着狐言,他对这个年轻人很欣赏,他没有子女,将来自己一生的事业始终是要交给别人打理的,而狐言无疑是这几个堂口里最适合的人选。
不过他又很犹豫,因为他看不透他,十多年来他第一次感觉看不透一个人。看不透,所以不放心。毕竟他现在还精力旺盛,还能掌权很多年。
狐言跟虞文才告辞出去之后,霍金龙看了范鄂辉一眼,问:“鄂公觉得此人如何?”
范鄂辉闭着眼在养神,轻轻摇头说:“此人心机太深,不可大用。”
霍金龙却哈哈大笑起来,说:“有本事的人未必可信,可信的人未必有本事。他若忠心于我,这是他的运气,也是帮会未来的运气;他若有二心,嘿嘿……”
此时他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那个恭恭敬敬跪坐在一旁的汉服少女。范鄂辉也跟着看了一眼,又闭上了眼睛,幽幽地说:“原来帮主早有后手。嘿嘿,那个姓虞的后生棋力不错,若能做个对手,也不寂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