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前201年二月,刘邦称帝,建立西汉政权。如今已经公元前196年,我竟在着小茅棚呆了五年,若是以前,我怕是几日都呆不下去。如今托内伤外伤情伤的福,我呆在这小茅棚不能自理一年,吃穿住行都靠绣儿和劭儿帮我,再倔的性子也被那漫长的时间磨的一干二净,颇有些清心寡欲的味道。就唯独还余下那么一份执着,对眼前时不时闪现的那一层密密的紫色,像是揣了千年的面子问题,若是丢了,才当真此生清心寡欲,生无可恋。
日复一日的岁月,这小茅棚什么都缺,唯独不缺卷宗竹简,从识字到人生,从药理到战事,多的冬天都不用出去砍柴煮饭,烧烧竹卷就好。我想过项伯搬这些个竹卷来作甚,他大约是想我能在项羽的最后拉他一把,当然我是这么想的。
每当对着如山高简直可以拿来砌墙的卷宗,总能发出一些感叹,我这下了蜀山以为是来玩的,其实是来遭罪的。若是我当真放弃了项羽,是不是就不用对着这些生涩难懂的字符了。可归夜后,迷蒙间脑海中闪现的密密层层的清紫色,腕间玉镯的寒气直逼灵台,以及那人似有似无的笑意。
我以为说放下就能放下,很久很久之前就这么告诉别人,很久很久之前就这么告诉自己,可我没做到。我以为说忘记就能忘记,可一年又一年岁月冲淡了痛苦,冲淡了不甘与不舍,没冲淡我扎根心底的执念。那执念从心底里头发了芽,长的老高,一夜间便长成了一个参天的古木。
揪着心看它因为不甘不舍燃起了大火,往上踩了踩,捏了捏,扑灭了,想着大约也油尽灯枯了。没想到其实再点一点还能然,燃的还特别起劲,想着燃久了它也许自个也能灭,顺带把那节长长的根挖一挖,也一并燃一燃,燃没了最好。可我没料到那根扎的委实是深,深的无处遁寻,燃尽了待到明年春,还能冒出个芽来。
人的岁月短暂,我却在他那短暂的岁月里,压上一切去赌了一次,赌他会因为我喜欢他而喜欢我,没赌赢,就再也赌不起第二次了。爱情这个东西着实是不公平,就像我喜欢他,可他不会因为我喜欢他而喜欢我,所以打一开始我就赌错了。
我这人脑子其实不大灵光,蜀山千年,师傅饭前饭后的唠叨也没把我养出个细致聪慧的脑子。这脑子碰着打架做饭还行,再细致一些的事,也不晓得再三思量是个什么东西,只管着冲上去做了。可我这不大灵光的脑子碰上了项羽,居然也能绕着弯想事情,居然也能让我放下千年培养出来的傲气,居然他不喜欢我,我也能为他赌上我的一辈子。可见得爱情这个东西也着实伟大。
我想我还能在这小茅棚里头呆一些日子,等到垓下之战结束,我便也该拾掇拾掇将我所剩不多的筹码都压上,去帮他最后一次。成也好,败也好,于他不过是心里头是否多了个我,于我不过只是一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