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缠,来瞅瞅你的小侄子!”项燕撩起玄色长袍,一屁股坐在小院里的榕树下,唇边含着笑向年仅四岁的小项伯招了招手。
小项伯咬着嘴里头的零食,听着他大哥唤他,一抬头,瞧见小院中一处石凳上,他大哥翘着二郎腿,在哪儿嘚瑟的抖啊抖。而他怀里头,揣着个粉嫩嫩的小娃娃,紧闭着双眼,皱着脸,一副你再抖一个,我就起来咬断你的腿的模样。小项伯觉得惊奇,他大哥居然退下他一贯的亮紫色长袍换了个玄色长衫十分惊奇。他大哥居然在大冷天的跑出来小院中坐着,美名赏花十分惊奇。他大哥居然抱着个小娃娃在冷死人的小院中摆出一张百分嘚瑟的脸,十分惊奇。他从头到尾都十分惊奇。
小项伯将手中的糕点包好往怀里头一揣,掸了掸一身浅色偏蓝的小儒衫,便是咬着一根短短的小手指屁颠颠的一路小跑过去。
“你瞅瞅,这是你的小侄子,你大哥我生的!”
“咦!~”项伯拖了个小长音,又转了个圈,一张粉嘟嘟的脸皱出了好几道褶子“大哥……”
“哎!我生的!”又强调一番。
“你,生……”你也能生孩子?生孩子不是女人的事儿嘛,我大哥不是个……项伯抬头细细瞅了一番,是个男的吧?犹豫归犹豫,项伯从嘴里掏出吮的湿漉漉的手指,往项燕怀里的小娃娃脸上戳了戳,又咦了一声,这回拖的更长,转的更溜。
“软软的。”
项燕满意的点点头,瞧着嘚瑟的脸面险些长出个尾巴来,翘到天上去。“那还用说,我生的。”
“你,生……”项伯将湿漉漉的手指又塞回嘴里,学着项燕的模样,一撩小袍子,往石凳上蹬了两下以便坐的稳些。还伸手慎重的给项燕倒满满一小杯茶,往项燕面前推了推。“大哥,喝茶!”又摆出一张十分慎重的脸来,同项燕讨教了一个十分慎重的问题,“大哥,你是怎么生的小娃娃?”
“……”项燕一口茶呛在嗓子里头,咳了半晌,“这,你还得去问问你长嫂!”
项伯脸一撇,从怀里掏出啃了一半的豆花糕,往项燕面前推了推,“长嫂凶,大哥你同我说!”
项燕一口口水又把自己呛了个半死,腾出一只手将石桌上半块糕点往回推了推,“这,大哥知道的不大清楚,不大清楚!”
项伯脸皱的更凶,“你方才还同我说,这是你生的!”
“……”于是,那一日,项燕终于明白了,天作孽犹可恕的下一句,是什么意思。
“唉!你瞅你的小侄子醒了!”
项伯蹭的跳下石凳,往项燕面前凑了凑,他怀里的小奶娃果然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小项伯又一憋嘴,这小奶娃醒着没睡着可爱,他见着的小奶娃都是一双圆溜溜黑漆漆的大眼睛。可他大哥怀里的小奶娃,却长了一双细长的凤眼,一点都不可爱,倒是天生一副严肃的模样。
“长得,有点凶……”项伯伸着两只短短的手指,捏住了项燕怀中小嫩娃娃的脸,
大约项伯下手有些狠,小嫩娃脸上被捏出两个红指头印。小奶娃眉头一皱,若有若无的飘来一丝杀气,逼的项伯往后一个踉跄。只见着小奶娃眼睛一闭,飚出两滴大泪珠,娃的哭开了。这回吓得项伯更狠,抱着袍子往后退了十几步。
项燕也被怀中小奶娃的哭声也吓懵了,哄孩子,怎么哄?他不过是趁着夫人不在,把小项羽抱来逗他弟弟项伯玩,现在怎么弄车了这么一个不好收拾的场面。项燕撇着脸,斯文的放下二郎腿,朝着项伯招了招手。“缠,来瞅瞅你的小侄子。”
项伯眨了眨圆眼,直觉着自己的脑子有些运转困难,小心翼翼的网项燕的方向挪了一小步。
项燕斯文的站起身,抱着哭闹的小项伯朝着项伯挪了一步,小项伯立马抖着腿后退了两步。项燕又抱着小项羽往前挪了挪,项伯抖的更厉害,转身要跑,却被项燕凌飞一脚踩住了小项伯的长袍。
“缠,男子汉大丈夫,畏首畏尾像什么话!抱着我怀里的小奶娃,快!这是大哥的命令。”
项伯本来就被小奶娃的哭声吓的够呛,这番又被项燕一吓,眼中光速蓄起了两颗大泪珠,要掉不掉。干巴巴的往项燕挪了两步,伸手从项燕的怀里接过项羽。瘪着嘴眼睁睁的看着项燕尿遁逃走了。
项伯抱着项羽这一站,可不了的,秋末风大,天亮。眼看着下一刻就要落下雪花来活生生把人埋了的模样。项燕尿遁一遁不知道遁到了何处,竟也在没见着他回来看一眼他的儿子和弟弟,多半是上哪儿蹭吃的,把它们两给忘了。
项燕不会来,项伯抱着项羽又不敢撒手不敢动,怀里头的孩子裹的多倒是不怕什么,项伯方起身,只着了一件薄衫,被秋风吹的脸色发青,嘴唇发紫,抖的和筛子一样。
最后好是项梁发现了立在小院里头一动不动的小项伯,慌忙想从项伯怀里接过了小奶娃,让项伯回屋休息去。可没料想,四岁的小项伯倔的很,硬是抱着小项羽不肯撒手,说要等大哥回来。
项梁气的冒烟,撩起袖子就冲进了隔街的酒楼,把项燕一顿暴打,将其拖了回来。小项伯这才松了口,往屋里头没走两步,啪的一声倒在地上,只有出的气,没有进的气。吓白了项梁一张脸,赶忙让人请了大夫。
项伯这一病,三四天。心里头的病却隔了三四年才好。
项燕被杀时前,同项伯如此一说,他说,“缠,你还不够强大!”
至此,项伯心病大约是好了,可至此项梁觉着项伯变了,笑于面淡于心。
直至,直至兰丹洛的出现,项伯笑面的伪装开始起了裂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