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将脚缩在石塔上,再将身上的白裘裹住了双腿,抬眼看着那个挽着袖子铲雪的人,一席偏暗的青衫被他穿的很是俊俏。他铲完大半的积雪撩着袍子向我走来,在石塔前站定,那些搭在额前的碎发遮住了他的眉眼,可挡不住他眼中的温柔。
我将双膝跪在石塔上直起身来想同劭儿平视,又松开攥着的袍子,伸手将他往我面前拉了拉。他含着笑任由我将他拉的略低一些,那搭在眉睫处的碎发彻底挡住了眼睛。我松开他的衣襟,抬着手将他铲雪时候被风吹乱的头发理了理,又把那碎发往后撩了撩。也学着他笑起来,“今天发生什么好事了?”
他伸手将我没撩完的头发往头顶一撸,捏了个决固定住,“没事发生,也算是个好事。”他伸手捧住我的脸,看了半晌,抿着嘴笑道:“我们走,好不好?”
“走,能走哪儿。”
“走到很远很远的地方,再没有任何人的地方。”他又笑,“好不好?”他瞧我没有反应,又道:“你我皆是心甘情愿才能被囚禁如此之久,要走不过一念之间,我带你走。”
我从他手里挣出脑袋,低着头搓了搓手,仍旧没回答他。
司马邵叹了口气,挨着我坐下,牵过我被风吹的冰凉的手,捂在了掌心,捂了一会又哼出一声笑,“我记着以前你也这样照顾我,现在换我照顾你。”
他的手很暖,也很软,不像项羽龙且他们常年练剑的手,也不像项伯张良他们常年执笔的手,司马邵的手泛着温润的药香,比任何人的都要温暖。
“你是我弟弟,我照顾你自然是应该的。”
我的话换他的手一僵,“可我未曾把你当姐姐!”
我愣着半张脸斟酌道:“轮年岁,确实应该你大一些,可若是当哥哥的粗心大意一些,由做妹妹的照顾也不为过。”我瘪了瘪嘴,为难道“辈分其实你看着它重要,可并是那么重要,我们都是活了这么久的……”
他打断我,“我告诉你一个秘密,你想听嘛?”
然后不等我做出什么反应,他握着我的手凑近我,将他的额头抵在我的额头上。
“我喜欢你!”
这回他的话让我的手一僵,这还是说的轻巧,其实我整个人都一僵,僵的我无法做出任何动作。
倘若是要你想它一想,一个陪在你身边两千余年的人,一个你花了两千余年把他当弟弟看甚至当儿子看的人,一个从小你说什么他是什么对你唯命是从的孩子。突然有一天长得比你高,身子骨比你好,本事也比你大了,同你说,我喜欢你。你是什么样的一个反应,按理应该是个什么反应?
“劭儿,你同我,同我讲什么故事呢。”
“我没有同你讲故事。”他握着我僵掉的手,放到胸口处,“我的命是师傅救的,我应他要同你一道前来算是报了他的恩。
我打断他,“我把你当亲人,你生病,我自然要照顾你。你现在好了,我也要照顾你。这算不得恩情,我于你也没什么恩情,你不用以身相许这样的……”
“那不是报恩,洛。”他盯着我的眼睛,眼神中是我从没有见他有过的温柔与心疼,“是我喜欢你,是我不想再处处让你照顾,是我想要照顾你,我是个男子汉,洛。”他抿了抿嘴,咬着牙低声道:“我曾想如果我同以前一样,同蜀山一样,离不开照顾。你大约是舍不下我的,会一直留在我身边。所以我一直装病,即使肖子言已经把我治好了,我还是装病。”他闭上嘴,从紧闭的嘴里憋出一声苦笑,声音里含着隐藏极深的痛苦和愤怒,“可你还是舍下我了,为了内个项羽。”
活这么大,第一次被人表白,却是同我一道长大的劭儿。我抽回手,揉了揉长袖的压边顺
带深吸了两口气,觉得有些跟不上司马邵的想法,“劭儿……”我其实没有想好要同他说什么,同他说,其实我只是把你当亲人。同他说,其实我喜欢你,但是我爱的是项羽。同他说,我其实并不想知道这些,知道了反而不知道要如何面对你。我什么都没有想好,只从紧咬的牙缝里蹦出他的名字。
可他像是看穿了我的内心一样,对我很温柔的笑着,“你什么都不用同我说,我也没想着要得到什么样的回答。只怕现在不说,这个秘密将再没人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