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古言桃花债·王爷,我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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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9章

天地染墨,血雾游荡。拓跋戎回首望山坡上的北燕子民。他们在困顿与风寒中瑟瑟发抖,不时传来孩子恐惧的哭声。

隐隐,流璟看见拓跋戎眼角似乎有水光一闪。

“正如你给我讲的那个故事,睚眦对姬昌说过,身为人主如果不能护佑百姓安康,那便是不仁、失德。我睚眦虽然曾经心胸狭窄、好杀人命,但是我拓跋戎却不甘背负这千古骂名!”拓跋戎眸光里的柔软一闪而逝,转瞬之间已经再度坚硬起来,恍如星钻。

流璟轻颤,“睚眦,你到底想要说什么!”

拓跋戎一笑,“秦流璟,你说的对。天下纵大,能够成为真龙天子的却只有一人。但是这浩然天下却并非是真龙天子一人之天下,天子需要更多的人来辅佐,乃是万万人共同的天下!睚眦之功不在于一统天下,而在于辅佐真命天子平定天下!”

流璟点头。

“秦流璟,我睚眦先祖能够辅周成就基业,功成而身退;我拓跋戎也决不能毁了老祖宗的荣光,不会九泉之下没脸见先祖,不会——让你看不起我!”

苍茫夜色里,一袭紫衣的拓跋戎缓缓漾开一丝微笑。那笑容虽微,却恍如有星火点亮夜色:

“秦流璟,其实我并不是每一次都比不上你,都要跟在你背后的——你现在既然连我都打不过了,所以你又何必要亲自跳下山崖去?让我去吧!”

“曾经的罪过,就让我以一死洗脱!惟愿我死后,你能够将我灵位同放入我睚眦一族宗祠,让我黄泉之下有脸见先祖!”

“拓跋戎!”流璟惊呼。

拓跋戎已一个转身,紫衣宛若幽夜电光,疾射向谷底!

山谷风荡,拓跋戎朗笑声四面回声,“我睚眦一族也是龙子,虽不成龙,却也能安抚这一片龙腾大地!让这天下所有看不起我睚眦的人、误会我睚眦的人都看看,谁说我睚眦心胸狭窄、只会腥杀!”

层林摇曳,仿佛拓跋戎最后留恋的目光,“正如秦流璟所说:睚眦必报,乃是嫉恶如仇;睚眦尚武,实则为了还天下一个再无战火的盛世!”(睚眦拓跋戎是个骄傲的人,能够真正打动他心的必然是先祖的荣光。所以前文某苏借流璟的口来说商周那段历史,就是为了打动睚眦的心,而并非历史元素的简单铺陈。叹息,所有历史元素的引用,其实都只是为了推进故事情节,亲们了解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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拓跋戎吼声在山间回荡,夭夭的身子被几位青龙卫承托住,回眸惊望一片紫色身影恍如急电,飞速向她掠来!

夭夭一个惊诧之间,拓跋戎已如巨鹰扑来,一把扯住她的腰身,扬手甩向山顶!

几个青龙卫,也被拓跋戎大衣一裹,借了力尽数甩向上方去!

几个闻声赶来的青龙卫急急在风雾中化成夔龙原形,以救助青龙卫同僚。流璟飞身而下,亲自抱住了夭夭。

万丈深壑,仿若无底深渊。

拓跋戎狂笑声渐小,“秦流璟,善待我北燕百姓!否则纵然做鬼,我也要找你理论!”

这样的激变,谁都没曾预料到。夭夭扯着流璟的衣袖,回身望山风滔滔、松林摇荡。那狂然而笑的男子,已经再无身影。

大地震颤点点平复,天地之间游荡的雾也终于被皎洁月光丝丝穿透。

“可是为什么他能做到?睚眦本非真龙,他怎么能平息真龙?”夭夭惊问。

流璟垂下泪来,“他一直不明白,当年我为什么要他来镇守北燕大地。不是将他放逐到人烟稀少的蛮荒之地,而是——他自己不知,他虽然是睚眦,却血统最为接近真龙。只有他来守护,真龙才能安详而眠。”

“我原来的本意,是要在红山龙兴之地,将真龙之身托付给他!我已不再是从前的我,东方又不能没有青龙守护,我便想将这个责任托付给他,可是他没有明白我的心,更是走错了多年的弯路!”

夭夭摇头,“其实或许这样他才是最快乐的呢?一人一生功过总要外人评说,可是谁知道那人自己心里是怎么想?他想要成为真龙天子而一统华夏,但是他不想等着别人将这个机会赋予他,他自己起来争取机会——就如同此时的北燕,华夏诸国有谁敢轻视!”

“纵然没有最后的一统天下,但是拓跋戎却能在百姓疾苦面前幡然醒悟,继而慷慨而去——流璟,你能说他此举,便比不上飞升为青龙去镇守东方更有意义?”

流璟挑眉望夭夭。

夭夭笑,“他死,是为追随先祖荣光;他死,是为北燕百姓!他来此生,已经了无遗憾,所以他纵身一跳,却能爽朗而笑!”

流璟微微动容,手指攥紧夭夭,“你说的对!”

松风壑壑,山坡上缓缓走来白马素衣。雾气渐散,月光皎洁洒下,落上月下那一对璧人的肩,映着他们面上如玉宁和的笑。

生死大关,他们能相偕含笑。

白马素衣缓缓攥紧手指。同样的山巅,他却笑不出来,只觉风寒刺骨,只觉——回首身畔,已无人陪伴。

娘亲已去,姐姐又已离开,他心中的热望还仅剩其二:或是夭夭,或是天下!

若不能得夭夭,他必定取天下!

流璟敏锐,挑眉望来,“白马兄,多谢相助。”

白马素衣一笑,“北苑郡王甘愿以一己性命救下这么多北燕黎民,我白马素衣自然也不能袖手旁观。生死大关面前,难得我们都能忘记北燕曾经给大秦与南越造下的业障。”

夭夭轻声,“素衣殿下,百姓无辜。”

“是么?”白马素衣笑,月光下他的银瞳冷硬如冰,“却也别忘了,沙场上每一个屠夫曾经也都是普通百姓!”

“至于拓跋戎”,白马素衣冷冷望已经寂静下来的山谷,“他死有余辜!他之所以能够平息这片大地,是因为他每年都来红山祝祷,他将自己血加入供奉,这一切其实与他的血咒脱不开干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