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玄幻名剑荒颜
934500000052

第52章 :傀儡娃娃

微凉的夜风中忽然飘来孩童的嬉笑声,寂静中突显几分诡异。

笙妩忍不住打了个寒颤,下意识的朝声源处望去,重重回廊间灯笼高挂,却无法照亮每一个角落,入目之处,一片黑暗。正因无法看清全貌,心中的恐惧不由的又多了几分。

只听见那孩童的嬉笑声越来越清晰,竟像是从耳边发出来似的,白虎也似有所感应,焦躁不安的拍着蹄子。

笙妩的脸色猛然苍白起来,看着兮止的目光露出不可置信的光芒来:“傀儡娃娃?”

兮止坦然的面对着她又惊又俱的目光,美丽的面庞在月光下蒙上了一层薄薄的轻纱。笙妩猛然踉跄一步,看见两个身穿红色衣裳的小童手牵手一跳一跳的出现在月光中。

一男一女,五六岁的模样,扎着小辫子,每个人手中都拿着一个拨浪鼓,摇头晃脑,时不时发出欢快的笑声,童真的面目下隐藏的却是致命的危险。

傀儡娃娃,傀儡术中的一种,当年爷爷就与她仔细讲过。只是此术的修炼危险至极,需要出生不久就夭折的婴儿,设法获取其生辰八字,待其下葬不久后,施展勾魂之术,取其坟旁树木制成木偶,以墨或朱砂画上小童的五官,再施以咒术,使木偶长出血肉,和一般孩童一样成长,孩童长到五六岁的时候就不会再长大。

傀儡娃娃就像主人的玩具,没有自由,任主人随意操纵,只是被选中的婴孩魂魄再与轮回无缘,所以实力不强的咒术师根本不敢轻易修炼此术,以防被傀儡娃娃反噬。

笙妩惊恐的看着那两个朝她走来的傀儡娃娃,不禁后退了一步。两个小童却无知无觉,只是笑嘻嘻的朝她靠近,摇着手中的拨浪鼓,言笑晏晏。笙妩惊叫一声,翻身跃上白虎的背,道:“大白,我们走。”

白虎虽有不甘,却也察觉到危险的到来,仰天长啸一声,朝空中跃起,不一会儿便消失了踪影。两个小娃娃停止了嬉闹,同时转头看兮止,兮止漠然的望着夜空,苍白的脸上溢出一粒粒细密的汗珠,道:“让她走。”

两个小娃娃点头,不动声色的看着他。

兮止道:“你们也走。”

两个小娃娃却没动,只是奇怪的盯着他。兮止冷笑,动了动手中的傀儡线:“你们想要反噬么?”

“咔吱”一声,空气中传来木头断裂的声音,男童突然弯下身去,表情万分痛苦。

兮止只是冷冷的看着他萎靡的身体,嗤道:“不知死活的东西,给我滚。”

两个小娃娃如获大赦,重新摇着手中的拨浪鼓,手携手的没入夜色中。兮止用手撑着地,唇被咬出一缕缕血色,竟是垂眸笑了一下。

明月西移,虫鸣声声。谁也没有看到,就在那凄迷的惨白的月光下,一张美丽的人皮在渐渐剥落,露出里面森然恐怖的白骨来。

青山莽莽,云雾苍苍。长风万里,孤雁独往。

葱葱郁郁的山野间,两道身影从苍茫的山道上走过。

“珞大哥,这边。”苏苏一身白色的羽裳扬起优美的弧度,明媚的脸上绽出春花一般的笑容来,提着裙角安静的走在前面,迦珞不动声色的跟在后面。

“藏剑谷就在前面了。”苏苏停下来,微微喘息着。

迦珞点头,发现白衣女子带他来的地方分明就是他前日前破了剑阵的山谷,只是这山谷中另有玄机,上次他因被琴声所扰,走的匆忙,未来得及细看。

苏苏带着他穿过那些凌乱的剑阵和满地的骷髅,直接拐上了一条小道,来到山谷的背后。二人停留在一座孤坟前,苏苏道:“喏,就是这里了。”

迦珞抬眸望去,发现这座孤坟前虽立着碑,碑上却没有一个字,碑的旁边有一座剑冢,之所以知道那是座剑冢,只因上面刻着“万剑之冢”四个大字,两块石碑因为风吹日晒,棱角有些磨损,字迹也有些模糊了。

苏苏蹲在了无字碑的旁边,白皙的手掌轻轻抚着碑身,神情凄绝:“我不知道这里葬着谁,只是隐隐的感觉到这里埋葬的是我这一生中最重要的人,每次看到这块碑我的心就会很难受,难受的无法喘息,可是我竟然将他忘了,忘了我最重要的人。”

“我想当年一定是我亲手将他埋葬的,我不知道为什么没有刻碑文,或许那个时候我就已经忘记他是谁了。”苏苏抬起头,眼中水雾弥漫。

迦珞心神一动,低声安慰道:“前尘已往,生者莫伤。”

苏苏淡淡的笑了起来,自嘲道:“一个忘记一切的人又有什么资格去悲伤。”

迦珞的目光落在刻有“万剑之冢”的石碑上,目光微动,若有所思。

万剑之冢,一座小小的剑冢,又如何能葬下万剑?

手中的忘川陡然出鞘,苏苏正抚着墓碑发呆,听见声响,愣了愣:“珞大哥,你……”

话没有说完,因为她看见被迦珞掘开的剑冢之内空空如也。

迦珞收回自己的剑,定定的望着剑冢。

万剑之冢,冢内分明只能容下一柄剑,现在这剑冢之内却连一柄剑都没有。有两种可能,第一种可能,冢中本来葬着一柄剑,而且剑的主人就葬在这剑冢的旁边,剑由于太过名贵被盗了;第二种可能,冢中本无剑,万剑之冢取的不过是一种境界,剑道的最高境界便是人剑合一,也就是说无名碑的主人便是那柄万剑之王,以身为冢,葬了万剑。

苏苏却突然道:“这里本该葬着一柄断剑。”

“什么?”迦珞奇道。

苏苏抱着自己的头:“我好像看见、看见剑断了。”

“什么剑断了?”

“你的。”苏苏神色惘然的望着他手中的古剑,颤抖的指着忘川,“断成两截。”

迦珞一怔。忘川分明完好无损,何来断剑之说?

苏苏跌倒在地,满目苍茫:“我记不起来了。”

“那就不要想。”迦珞向她伸出自己的手,柔声安慰,“未来的路还很长,我们还有很多时间,总有一天会想起来的。”

苏苏看着他的手,修长如竹,指节分明,她怔了怔,小心翼翼的将自己的手放在了他的手中,心中的某一处悸动了一下。

二人又往藏剑谷走去,迦珞望着满山谷的剑,似乎有些明白了。万剑之冢,这藏剑谷才是真正的万剑之冢。只是这么多的剑,究竟是从何处而来?悠悠岁月,究竟尘封着一段什么样的往事?

迦珞的目光落在了身边的白衣女子身上,这只小妖的身上又有什么样的故事?所有的答案都埋葬在那段失去的记忆中,只要寻出根源,所有的问题都会迎刃而解。

笙妩骑着白虎躲在深山内,整整躲了一夜,直到天明也没发现那个白衣祭司追来的痕迹,这才大胆的走出了深林。

日光有些耀眼,她仰头看了看深蓝的天空,入目所及的是群山巍峨,百鸟高飞。从怀中摸出一只小纸鹤,念了几声咒语,小纸鹤便扑着翅膀飞走了。

笙妩望着小纸鹤渐渐化作一个小点,深吸了一口气,步履从容的往王城的方向去了。

刚进城便看见了苏镜即将被处决的告示,笙妩的心口紧了紧,徘徊在两难之间。

这分明就是那个白衣祭司要引她现身的陷阱,但如果她就此离开的话,苏镜真的有可能会被巫族臣民当做妖物处以火刑。想起幻镜之中苏镜为救自己身陷棋局之中,笙妩愈发的为难起来,她承认自己不是好人,修炼邪术,操纵白骨,召唤恶灵,饮生人血液,害人无数,哪一样不是十恶不赦万死不辞其咎的大罪。她也从来不在乎,善如何,恶又如何,在这个世间生存下来才是王道,可是苏镜如今的处境却勾起了她藏在心底仅存的善念。

如果就这样走了,别说是迦珞,恐怕自己也会一辈子无法原谅自己吧?

笙妩撇撇嘴,坚定的朝城中走去。唉,自己果然还是太善良了……弃恶从善之路漫长而修远兮。

告示上写的是苏镜乃是侵入巫族的妖物,被祭司大人兮止发现其阴谋而擒获,通过卜神问卦得到神谕,神谕说必须在午时用火刑毁妖物形体,诛其魔心,方可永绝后患,保巫族万代安宁。

笙妩白眼,这位白衣祭司还真不是一般的能扯,苏镜明明就是一个纯良的人类少年,他哪只眼睛看出他是妖了?

抬头看看太阳,正午也快到了,笙妩跟着人群朝着一个方向涌去。

人群全部聚集在火刑架周围,指指点点说着什么,脸上不再画着笙妩初次见到的那种图案。笙妩鬼鬼祟祟的钻进人群之中,踮起脚尖透过重重人影朝火刑架看去,忽然,瞳孔骤然缩紧,全身剧震。

火刑架之上绑着一个全身血色的少年,少年的头无力的垂着,散落下来的发丝遮住了他的脸颊,却掩盖不了他因缺水而干裂的嘴唇,正是受了重伤的苏镜。

苏镜显然也看到了笙妩,眼中光芒划过,最终归于平静,只是脸上略微的惨白出卖了他此刻焦急的心情,他透过人群直直望进了笙妩的眼底,嘴唇无声的动了几下,笙妩看得明白,他说的是:“你快走。”

眼眶有些湿润,笙妩倔强的扬起头,嘴唇也无声的动了动,回道:“我不走,我要救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