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他只为自己拖延了不到两句话的功夫,但恩情就是恩情,萧洛有着自己的原则,滴水之恩,涌泉相报,瑕疵之仇,百倍来还。
萧洛在临走之时,言语隐晦的对陈金昌提点了一句若是日后还敢仗着权势欺善寡恩,那将如何如何。
他能够给予的,自然都能将一切收回。
陈金昌自然是诚惶诚恐的一一应是。
在了却完这桩恩情之后,萧洛便再次踏上了上官家的马车。
就在再次入内城的时候,大街上已经多了无数的车马人流,尽是赶去皇宫赴宴的大禹朝豪门贵族。
光是大禹朝皇室的宗族就有百余,除此还有众多有册封名号的权贵,还有三相九卿诸部官员,以及众多世家门阀的家主长老。
今晚,只要够得上身份,在大禹于阳有一定地位的人,都得急匆匆赶向皇宫里去。
萧洛初略计算了一下,光是这些大权贵和重要官员加起来,恐怕就已经超过了万人。
一路加上他们的随行护卫,就是形成了黑压压的一片人流。
车马顺着一条条大街朝前涌行,要不是于阳王都内城的街道早在设计之初,就格外的宽敞,恐怕这通行就成了大问题。
这也让萧洛初来于阳之时,就暗道为何这街道设计的如此离谱,感情就是为了这种几年不遇的大宴。
而其中另一个原因,恐怕便是为能够在****之时,迅速调兵遣将协防,这在昨夜萧洛就已经亲自得到了验证。
若不是亲自领教过一次,恐怕修士们很难想象整个于阳的防御力量是多么的恐怖,要在这于阳王都逃亡,实在难如登天。
这也让萧洛对那名早已逃亡北域的呼延浩风有了些许悸动。
进入大禹皇宫之后,宫内的仕官就会按照身份高低贵贱之流,迅速分流来朝之人。
其中不少资格不够的都被仕官带往了大明宫周边的各处宫殿楼阁,由皇室的一些其他权贵负责接待。
这些人,是没有资格亲自被禹王设宴相邀的,然而即使如此,能够参加这场晚宴,也依旧是众人以后与同袍族人在一起饭后闲谈的资本。
而能够有资格进入大禹朝皇宫最重要的场所,朝政大殿大明宫内欢宴的,自然是皇室宗室的族主嫡系继承人,被册封的十三王侯,三公九卿等重臣,世家门阀的家主长老等重要人物。
这些大禹朝最顶尖最核心的权贵,加在一起不过四百余人左右,能被相邀入大明宫被禹王亲自设宴相请的人物,无论哪一个走出去,都是跺一跺脚,整个大禹都要随之颤上两颤的大人物。
足以装下此次来朝万余人的大明宫,却依旧因为礼仪与门槛问题,只有这么四百余人,是以偌大的大明宫内显得的有些格外宽敞空荡。
但各种宫廷仕官弥补这种空荡荡的感觉。
进入大明宫的众多权贵,都按照身份高低,分别配上两个到八个仕官在旁服侍。
萧洛是与上官家一起来的,上官胜芸也只带上了灵韵潇雪两姐妹,因此一路四人。
但由于上官胜芸身为三司属最高权位之一,自然要坐到最靠近禹皇的最上席。
而萧洛虽然已经官晋于阳天谕巡守副司,但按照权威尊卑,他依旧只能分配到四位仕官。
萧洛虽然并不在意这些,但这依旧让萧洛从侧面感到了整个大禹权利行列的壁垒森严。
要想不断在这冰冷充满阴谋厮杀的权利斗争中胜利,并不是一件简单而轻松的事。
看着身旁足有八位仕官相侍的上官胜芸,心中不由感慨其手段与气魄。
雄伟异常、陈设古朴厚重的大明宫内,整整齐齐的摆放着一席席长四尺六寸的黑漆鎏金长案,上面已经放置了一些通体黄金嵌着珠玉的餐具与酒器。
进入大明宫内的众多权贵在宫廷礼仪官的指引下,严格的按照身份高低一一落座。
萧洛因为身为上官潇雪副官的关系,与上官灵韵潇雪两人一起坐在了大殿靠偏中后的区域。
在他们侧边身后,就是两排编钟,鼓架,周边则是各种古筝琴瑟。
至少超过百人的乐师队伍,正在轻轻的调试自己手上的乐器,准备宴会开始时吹奏乐曲,并为晚宴歌舞配乐。
从萧洛他们所在的位置朝前看去,一大半视野,都只能看到无数人的背影和黑压压的脑袋。
此刻大殿内聚集了将近三千余人,将整个大明宫充斥出威严奢华的氛围。
然而除了那些乐师,没人发出半点儿声音。
所有人都端端正正的跪坐在长案后锦绣软垫上,双手平放在腿上,目不斜视的正眼看着前方。
也不知道等待了多久,一缕缕幽香自大明宫殿四处飘出,悠扬的乐曲声自众乐师手中飘然而起,大殿内众多豪贵纷纷俯下上身,齐声高呼道:
“吾王万岁!万岁!万万岁!”
就见屏风之后,一众人等从大殿中缓步行出。
最前方的正是身着紫金皇袍头戴王冠的禹王,宇文清,他眼皮依旧耷拉着,眉间似乎永远因为思考着某些事情而微微蹙着。
他缓步走了出来,就无声的坐在了大殿尽头高台上那一条宽三丈九尺的龙案后面,他身后的一众儿女也随之左右落座。
而在禹王宇文清的龙案右侧,满脸雍容华贵的国后脸上满是笑看着其他人落座之后,这才在宇文清身旁施施然落座。
大殿尽头的高台一共两层,禹王宇文清等一些子女坐定了最高一层。
而第二曾高台上,一字儿摆开了四条案,四个形容各异的壮汉分别在长案后落座。
这四名壮汉的出现,也让不少权贵纷纷惊呼起来,然而却仍然没有人多说半句,生怕引起禹王的不喜。
通过众人的神情,萧洛也知道这四位壮汉的身份极不简单。
在这四个男子中,萧洛一眼就看到了落座极右的那个身穿黄袍,一头扎刺般豪放短发的魁梧壮汉。
这汉子绝对与俊朗扯不上任何关系,一张面孔只能以粗犷粗豪来形容。
然而他的一举一动,眉目顾盼之间,在众人眼中,凛凛然有一股宛若高山仰止荒原大河般的威猛气息扑面而来,而这这股气息之中,更是暗藏一股引而不发的血腥气息。
虽然这股气息四位男子都极其浓厚,但还是这位黄袍汉子给萧洛的感觉最浓,就像是近期刚刚经历过一场血战一般。
这种气息在短时间内是很难隐藏掉的,尤其是在手中同样亡魂无数的萧洛眼中,更是无所遁形。
萧洛只是看了他一眼,就知道这个男子定然刚刚从最惨烈的战场上下来。
刚刚落座,这黄袍汉子就抓起长案上的酒壶,起先却是空空如也,这汉子似是不快的晃了晃手上的酒壶,突然重重的拍了一下长案,就对着禹王不满嚷嚷道:“你这家伙怎么当上了禹王后还这般小气,上酒!快给我上酒啊!开个晚宴居然没酒,成何体统!亏我还撂下北方一堆战事儿赶回来!”
这汉子力气极大,若不是长案的材质是最顶尖的,依旧震出无数裂纹,而砰一声闷响更是吓得大殿中屏气凝神的众多权贵身体骤然一颤。
不少被老一辈带来的年轻人更是有些不敢置信的看着那放肆之极的豪放汉子,怎么也不理解世界上竟然还有人敢这般对着禹王不敬。
然而禹王宇文清也是被这一声大喊大叫回过了神,却是丝毫没有不快不满,反而大笑起来道:“原来是镇北侯又想念我于阳的酒水了,仕官!仕官!快快给镇北侯上酒!来来来!还有给各位卿家都满上!什么大宴开始前不能上酒,那些破旧陈腐的礼仪早该废掉了!”
萧洛这才知道,原来座上的四位大汉,正是大禹地位仅次于三大世家的东西南北四侯,为大禹镇守四方疆域。
这四位将军平日都是在四方疆域与一帮蛮人打生打死,极少回到于阳,这次也不知为何,竟是将四位将军一同征召了回来。
而随着宇文清的话语落地,步伐声响起,就见屏风后走出百来名看似柔弱清秀似女子的宫廷仕官,一人平提着两大缸酒水缓步走进了大殿。
萧洛看得都有点发懵,这些仕官手上举着的,不是壶,也不是坛,而是整整以缸计数的美酒。
每一个褐瓷大缸的高度就超过了半人之高,缸口的直径也有三人合抱左右,亏了这些看似文文弱弱长得跟美人儿似的仕官,还能一手一缸的稳稳提出来,让后一条长案前摆上一缸。
光是这份功夫,恐怕一些修士都做不到,而看这些仕官散发出的修为,居然个个都是凝元境以上。
萧洛不得不感慨天赋之间的差距,也不得不感慨,能被大禹皇宫选召之人,都是出类拔萃的天才。
镇北侯周世见了摆在自己面前整整四大缸的美酒,眼睛顿时就亮了,哪还和萧洛那还有无聊功夫去看仕官,转过头向禹王宇文清笑道:“还是陛下懂我啊,有了这几缸酒,其他什么饭菜通通都可以免了,来来来!我先干为尽!最烦用酒杯子嘞,跟个娘们儿似的!”
这酒宴还没开始,周世就已经双手抱起一缸美酒,咕噜咕噜的痛饮了下去喝下去。
萧洛暗自盘算了一下,这一缸下去,怎么着也有个几百斤吧!看着周世依旧没有半点异样的肚腩,不由有些心惊。
至少这份本事,就不是他能有的。
周世在那儿喝得开心,宇文清则是轻拂广袖,朝满大殿的权贵淡淡道:“众爱卿都平身吧!”
“谢陛下!”
大明宫殿内,所有俯身行礼的权贵们这才纷纷起身。
由此可以看得出,宇文清对这位镇北侯周世有多么宠幸。
然而待众人平身之后,宇文清却是突然话锋一转道:“寡人听闻,此次三司属选拔,竟然有人公然索要重贿?更是在赛前就已经将一部分晋升名单拟定好了?若不是寡人中途将一应选拔事物交予上官卿家,真要闹出天大的笑话!我大禹三司属选拔一向是择优录选,再荒唐也不能再这上面动土!兵部侍郎宇文吉,给寡人滚出来答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