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你心有歉疚，我等也不需你的补偿，虽然这万年来，因为材料难寻了些，每年为你魂魄延续活性也耗费颇大，但好在现在你已成功脱困，只要你将敖正淳那个祸患解决掉，我等便可以安心在此研习丹药之道了。”
“你们不与我一起离开？”聂无忧美眸微垂问道。
“不错，虽然如今族人肉身尽失，但也变相的放下了一切琐事，而这地下虽然清幽，但还算是可以逍遥世外，不必遭受世间是非争端的牵连，也许，这里，才是我鬼谷门人最终的归宿。”
说道此处，邱姓老人顿了顿，伸手将遮盖少年面部的袍帽取下，露出一张苍白却极为俊秀的面庞。
若非他神色有些呆愣，加上身体毫无半点生机，否则真以为便是一个活生生的俊秀小生了。
老人慈爱的抚了抚少年的脑袋说道：“这是我可怜的孙儿邱孟贤，这万年来与我们这些老家伙呆在一起，心智一直停留在死前那会儿，但他研习丹药一道却极有天赋，我族所有的医典，已然被他融会贯通。”
说道此处老人眼中似是泛出荣光，继续道：“只可惜这颗蛮荒星球虽然远离那些大能的争斗，但材料终究稀缺，无法让他的丹道再有进境，他是我鬼谷一脉的希望，所以我想请你将贤儿带上，他可为我等续上你坐下炼丹师一职。至于我们这些老家伙，便让我们在此安度吧。”
“……阿公，你这是要赶我走吗？阿公，贤儿不要离开阿公啊。”少年眨了眨眼，这次似是没那么呆愣，一下子就反应了过来，都有了哭腔。
邱老立刻苦笑起来，他虽然流露出不舍，但眼中更多的却是果决与希冀，在少年脑袋上一抚，便见少年瘫坐在地，昏厥过去。
“无忧，那贤儿，我就拜托于你了。”他摇头叹息中对着聂无忧，转身便要离开。
“无忧定当不负所托。”
但是老人没走出几步便再次顿住，他回首复杂的看了一眼被他遗留下的孙儿，最后看向一直沉默不语的萧洛，语重深长道：“那门秘法，慎用，它的代价，可不止是生机。”
说完这句话语，他的身形就此化作一团虚影，转瞬间消失无踪，若不是眼前还留着一名昏厥的少年，便如同没有来过一般。
老人最后离开时留下的话语仍然萦绕在萧洛的耳边。
“不止是生机吗？那其他的代价，是什么？”萧洛眉头蹙的更深起来。
这对他来说无疑是个糟糕透顶的消息，原本八门遁甲是他除了那山崩一式最大的底牌，甚至若是不开启八门遁甲的话，便是连那山崩一式都难以完全施展开来。
这对他的实力来说是一种致命的桎梏，可以说若是打算日后再也不使用它的话，一身实力可能要骤降六成以上。
这无论是放在谁身上，都是难以承受之事。
“那便暂时作为保命之用吧，看来对这门秘法的研习，还是不够啊。”
萧洛心中这般决定着。他转身看着孤零零躺在地上的少年，旋即抬头看向此时主导了穆颜身躯的聂无忧，眼中泛出一抹复杂。
沉吟片刻，还是开口问道：“他怎么处理？”
“暂时让他在为师的西苑玄宫呆着吧，中了梦魇之术，在他解开邱老留给他的梦景之前，是醒不了的，也是个可怜孩子。”
聂无忧似是原本也在思索追忆着什么，此刻被萧洛问及，看了一眼地上的苍白少年，展开手中的西苑扇随手挥动，便见少年化作一道流光，如同先前石室中的一切那般，被吸入扇中。
“梦魇之术？”
这个词一入耳，萧洛顿时想到了他父亲留下的那本《万宗山之我见》，其中便有一段关于此地的梦景。
“便是不知此梦境非彼梦魇乎？”但萧洛碍于聂无忧此刻反复无常的情绪上，并没有就此多问及。
就在在那名叫邱孟贤的少年被聂无忧收入她的西苑玄宫后，聂无忧便将目光再次投在了萧洛身上。
没有任何言语，眸中也无任何感情，就这么平静的看着。
然而这种平静又似有万般言语的注视却是最能给予他人压力的一种方式之一，更何况萧洛原本便对其有些心虚。
此番被这种目光盯着，顿时有种无地自处之感，被聂无忧盯着良久，萧洛终于扛不住这种无声言语，稳定心神，做出一副正经严肃的样子问道：“如今师尊成功脱困，不知现在作何打算？”
见萧洛丝毫没打算提及先前之事，也没有半点因亵渎与她而认错的态度，聂无忧心中气极。
深吸了几口气，将无边羞怒平息下去，但奈何脸皮薄，她终究还是没有提及先前之事，就此揭过，而是开始思虑萧洛的问题来。
按照她原本的打算，若是能借助那次悟道之境直接沉睡几百年，然后一举解决所有问题，那便是再好不过。
然而如今既然这个前提被打断，抓着不可挽回之事永远陷入懊悔的情绪之中便是最愚蠢的行为。
既然不可挽回，那么便只先解决首要问题，然后再走一步看一步了，待收集到足够的信息之后，再做一个短期的打算才是明智之举。
便见聂无忧思虑片刻，开口答道：“既然万年已过，都无人来寻，那么此地应该是偏僻且安全的，那么便唯有敖正淳需要顾虑一二。
“万年前他重伤之后，被为师以封禁之法将其困于炎冥鼎中，按理来说，他若是无外界帮助，是无法自行破禁而出的，但是为师还是不放心，我们这便一道去查探一番。”
“炎冥鼎？”萧洛骤然闻及这名字，不知为何，竟是有种熟悉之感，旋即他眉头一蹙，“炎冥谷地？”
似乎是对这个被外人取的名字有些不屑，聂无忧同样蹙起眉头淡淡道：“那想必便是那里吧，炎冥鼎乃是为师在那场战后残存的唯一器具，也是师尊赐予的器具之一，若是打开全部禁制，能覆盖半块大陆之疆域，以炎冥火焚之，可有炼天化地之威，能让无尽苍生坠入炼狱。”
“只可惜，如今为师神魂烙印已毁，唯剩残魂，也不知还能否驱动其为我所用。还有，我这万年来一身元力被吸的所剩不多，炼化穆颜体内的月华又需要几年时间，所以在去见敖正淳之前，为师需要一些能恢复神元的材料做准备，否则为师一身神通术法，用不出万一。”
聂无忧却是不知，她这如家常便饭般不经意的介绍，却是给萧洛心灵带来了怎样的震撼。
萧洛听到聂无忧的需要，这才将缓过神来，但是闻及神元却依旧是有些愣神儿，问道：“不知元石可否？”
“只有元石？那地灵，海髓，天精，仙玉，神石之类的可有？”聂无忧眉头一挑。
萧洛茫然而呆滞的摇了摇了头，便如同他前世时，一个在乡下没见过世面认为白馒头红豆粥康师傅方便面便是世间美味的穷苦孩子，被全球十大富豪千金突然问及有没有吃过澳洲胡桃，番红花雄蕊和用伊朗白化鳇鱼制作的鱼子酱时的情形一般无二。
“罢了罢了，这毕竟不是九幽宫，元石便元石吧，看来得将就下了。”聂无忧虽然有些遗憾，但元石还是可堪一用。
毕竟人饿极之时，哪怕馒头也是美味的。
闻其需要元石，虽然颇有些心痛，但萧洛还是毫不吝啬的将他身上所有的储蓄都从乾坤锦囊中拿了出来。
其中便包括离家前，大长老给予他原本做入宗山供奉之用的千块元石，还有去往宗山路途上击杀鲁卫两国国师所获两万多块元石。
这么多元石一起倾到在地面上，顿时堆出一座小山来，每块方形石头上都有无形的元气缭绕，盈而不散，初看之下，还真是颇有一种视觉冲击之感。
能攒下这般多的元石，萧洛还是颇为自豪的，然后待他看向聂无忧时，对方神色却无半点想象之中的兴奋。
聂无忧淡淡的扫了一眼地上堆成小山的元石，无奈的叹了口气道：“竟然还全是这种下品元石，便不说极品，便是一块上品也无，哎，罢了罢了，为师怎么便收了个你这么个穷徒弟。”
便见她长袖一扫，所有石中元气化作一缕几乎液化的白芒聚在她的手心，只是眨眼间，便化作一滴晶莹的液珠。
“勉强算是一滴上品元液了吧。”聂无忧看着手心中的液滴如此道。
而原先地面上的元石小山，被抽取出元气之后，便在萧洛心痛欲滴的目光中化作一地再无半点气息的粉末。
萧洛此时此刻的感受，便如同前世一个穷苦小伙省吃俭用兼三份工熬了十来年才存下一笔在他眼中的巨款，正幻想着日后作为他的老婆本儿，却是一夜之间被个刚认识的女人给挥霍个干净，顿时一颗火热的心突然变得空落落的。
当然眼前的女人并不是不是别人，虽然刚认识不久，但毕竟是他的师尊。所以哪怕萧洛心疼，也只能有苦往心里咽。
此刻那所有元石化作的晶液在聂无忧的指尖盈盈旋转，宝光四溢。
她似是瞧出了萧洛眼中的心疼与不舍之色，心中原本因为被萧洛占了便宜的郁闷与愠怒通通随之消散一空，更是快慰异常。
旋即便在萧洛直直的目光中将那滴在萧洛眼中价值巨万的上品原液塞入口中，青葱般的素指映衬着唇上的嫣红。
哪怕她此刻依附着的是穆颜尚显稚嫩的身体，这个暧昧的动作也依旧诱人异常。
看着萧洛原本不舍的目光变得有些愣神与诡异，聂无忧似乎这才察觉到身为师尊，自己此时的动作极为不妥与失礼。
顿时俏脸一红，连忙抽出还残留着津液的葱指，坐直了身躯轻咳了两声，以掩饰自己的尴尬。
感受着吞下吞下的元液在顷刻间便被自己从她师尊那传承的八云紫气瞬息间瓜分干净，神魂中却是如同一滴露水滴入干涸的沙漠中没有半点变化。
聂无忧顿时有些气馁的妥下了俏脸道：“这点元液，恐怕还不够为师运转功法之用，若是这般状况遇到敖正淳，为师恐怕是没有半点作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