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恩雅醒来的时候,满贵已经在门外等候多时了,他一边喊三姨太,一边左顾右盼。她这才发现,天已大亮,明媚的阳光直射进柴房,照耀着一屋子细小弥漫着的微尘。
吴恩雅打了一个重重的喷嚏,房间里没有了春红的踪影,她问满贵:“春红那丫头呢?”
满贵有些吞吞吐吐地说:“三姨太,您别问了?”
“为什么不让我问?”
“春红被大少奶奶卖到春香楼了。”
“春香楼?”
“是啊,三姨太,迷香楼是这里最大的妓院。”满贵哭丧着脸说。
“他娘的,人又不是牲口,怎么说卖就卖说宰就宰呢?”吴恩雅气愤地骂。满屯赶紧打着手势,让她小声下。她明白什么意思。早上的饭,没吃几口,就丢出去。
满屯告诉她:“今天就是八月十五,晚上会很热闹的。”
热闹跟她吴大小姐有蛋关系。吴恩雅想,要快点回到属于我自己的那个世界才行。
满贵一脸难过的样子:“三姨太,我知道,春红以前有对不起你的地方,她临走偷偷告诉我,让你去救她。”
“她还说什么没有?”吴恩雅问
“没有了,当时走得很急。三姨太,您多保重,我先走了。”满贵说。
“满贵!”吴恩雅又把想问的话咽进肚子里,现在她心里很乱,她也不知道能否再见到春红,但是可以肯定一点,春红知道太多大院里的事情,包括三姨太所有的前尘往事。她有种使命感,对这具被侵占肉体的使命感。她们像一对双生花,一生俱生,一死俱死。
满贵回过头:“三姨太,您还有什么吩咐?”
“没有了,你走吧。”吴恩雅抓住柴门的锁链悲哀的说。
“三姨太,到了晚上,我来接您,大少奶奶说几天要祭祖,所有人要齐全。”
吴恩雅无奈的点点头。
中饭是一个不认识的老妈送过来的,她看上去有五十岁左右,花白的头发盘在脑后,她一身灰土布衣裳,脚上是一双黑面敞口薄棉鞋。皱纹堆积在眼角,目光平和,一说话,带着浓重的口音。
吴恩雅也不答话,默默吃完饭菜,把碗筷隔着柴房的窟窿递出去。
老妈子在借过碗筷的一瞬间,泪湿眼帘。
她哽咽地对说:“熏娘,都是我不好,害你受了那么多苦,你别怪我。”
说完,急匆匆地离开。
看来,大院里对不起熏娘的人实在太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