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带了丝丝欣赏的看来,笑道:
“这位兄弟好胆识,不知尊姓大名。”
白煜抱拳行礼。
“在下的名字不便在这里说,还请见谅。”
那人并不吃惊,倒了杯茶。
“阁下背着剑,应该是正派人士了。到了这幽都来,着实有些危险。不说名字我很理解。”
白煜笑笑,也不问那人名字。
“这位兄弟看来也不是普通人吧,到幽都来自然也不会是游山玩水。”
“哎,兄弟你还真错了。我到幽都来正是游山玩水。听说最近大鹏鸟要回幽都,为了这个我特地赶来。”
忽然,白煜竟发觉这人有种特别的魅力。虽不是普通百姓,却能拥有普通百姓能享受的一切生活,何尝不是最让人羡慕的。
那人见白煜发呆,不去打扰。喝干了杯茶,才道:
“你来幽都,是有很着急的事吧。”
白煜点头,多了丝丝的无奈。那人安慰道:
“什么事情都有解决的办法,仁兄也不必这样失落。要是不介意,咱们就一起进幽都。我去看我的大鹏鸟,你去办你的事情。”
看着那人并不是什么坏人,白煜应了。从怀里取出一锭银子放在桌上,喊了掌柜的一声,就同那人出了茶摊。
这里已经可以看见幽都城的城门了,虽然不远,却是酷热难耐。白煜叹道:
“这个地方竟是如此炎热,实在不必我们昆仑山。”
那人一愣,侧头细细看来。白煜犹豫下,笑道:
“怎么了?”
“昆仑山?这位仁兄是昆仑山的人?”
白煜并不在意,点头道:
“是,昆仑山。”
那人惊叹万分,像是沉迷期间,幽幽的道:
“昆仑山是个好地方,天墉城更是天下绝好的所在。真是向往啊、”
“天墉城是很好,只可惜有个老头当执法长老,实在是大煞风景。”
“仁兄所说的长老是谁?说不定在下听说过。”
白煜望着他,这个年纪,或许没听说过那些老一辈的成名人物,才答道:
“王淼,是叫蓬山真人。说来也真是的,大小是个真人,怎的这么固执...”
他的话停下,困惑的望着脸色已经难看之极的那人。不知为何,那种神色复杂万分。两人并肩走了良久,那人才开口道:
“蓬山真人做了执法长老了吗?”
白煜见他说话了,忙回答道:
“可不是嘛。我前几日刚被他罚了抄写一百遍《道德经》。”
“一百遍《道德经》?”
“没错,一百遍。我都不知道我做错什么了,你说奇怪不?”
那人眼里闪过一瞬间的迷茫,话语也顿时沧桑了许多。
“道家起源于《道德经》,所有的道术也自然取自其中。天墉城的上善若水,太极图,两仪化生,三才希音,
四象轮回,五行若缺,六合长生,七星拜月,八荒地煞,九天玄冥。全都是取自《道德经》。所以抄写《道德经》并无害处。”
白煜瞪大眼睛,更加疑惑的问道:
“仁兄知道的可真多啊。”
那人也反应过来,忙道:
“这些并不算什么秘密,外人知道些也不足为奇吧。”
“话是这么说,可一夜抄写一百遍,真是太过分了。”
那人远远的望着幽都城门,嘴里说着。
“这才是个好师父啊,你们都不理解。”
声音很小,白煜听得清清楚楚,笑道:
“可再天墉城,只有这个蓬山真人手下没有杰出弟子。谁能相信他是个好师父?”
那人眼里忽然蒙了层悲戚,叹道:
“是啊,他没有个好徒弟!”
说完大步走着,明显满怀心事。白煜跟在后面,不再多问。又走了不一会就进了幽都城。里面截然不同,人流涌动,颇为繁华。
全然不是之前想象的那般萧条,看来百姓生活得倒是也很不错。
两人站在街道上,那人当先道:
“仁兄,咱们就此别过吧,有缘再见。”
白煜也抱拳行礼。
“后会有期。”
那人笑笑,转身隐没在人群中。白煜低头想了会,最后摇头,随便进了家客栈。
进了幽都城,倒是也没了之前那些小心。要了一大桌子饭菜,独自一人坐在客栈里吃起来。
客栈不甚繁华,住店的人却不少。大厅里嘈杂万分,还有妇女抱着孩子,不时还传来孩子的哭声。白煜本就心里烦闷,在这样的场景下更是烦躁。
他喝着闷酒,夹了块羊肉放进嘴里嚼着。眼见一个穿着破旧的女子,抱着孩子,带了些恐惧的走到桌子前。
望着满桌子的饭菜,不断的咽着口水。任谁都能看出那母子是什么意思。白煜此时心情不甚好,看了眼她们,也不说话。
喝了杯酒,终发觉不妥,刚要让那母子坐下。一旁忽然快步走来个男子,看样子是她丈夫。那男子怒气冲冲的上前,
不说一句话,就给了那女子一个耳光。怀里的孩子也有几岁的年纪,模样很是聪颖,放声大哭。那女子满脸委屈,竟是没流泪。
反而不断哄着怀里的孩子。周围众人见了此景,都安静下来。那男子更气,吼道:
“你给我滚回去,别给老子丢脸!”
那女子显是很害怕他,但还是小声道:
“孩子饿了...”
那男子不待她说完,拽起她的头发,还要打。白煜身影闪过,握住了那男子的手腕。那男子吃痛,站不直身子,大喊疼痛。
白煜缓缓放开他的手腕,那男子忙向后退了一步。
“她是你老婆”
听白煜这么问,那男子昂首道:
“没错,我打我老婆,干你屁事?”
“女人是用来疼的,不是用来打的。”
那男子哈哈大笑,引得周围众人也大笑起来。白煜不理他们,拿起桌上的一个羊腿,交到女子手里。女子连声道谢,撕下一小块肉就要喂到怀里坏账嘴里。那男子忽然跑来,抢过羊腿,扔在地上。女子大惊,忙低头去捡。谁知那男子踹来一脚,女子连同怀里的孩子一起摔倒在地。
“老子就打她了,怎么样?我老婆,我想怎么打就怎么打!”
白煜闭目深深呼吸。地上的女子站不起来,孩子大哭着,想去拽起母亲。
忽而,他想起了许多年前的那个雨夜。一个五岁的男孩,看着自己母亲的尸体,是那般的苍凉。
他缓缓走上前,蹲下身子。看那女子脸色煞白,脉象倒是没甚严重。一手抱起孩子,一手扶起女子,让她俩做到椅子上。
这才回过头来。那男子对他有些恐惧,忙后退一步。脚步刚落地,发觉手腕有些凉,低头看时,大惊失色。
只见自己的右手手腕上空空荡荡,右手竟然不翼而飞。剧痛方才涌上,捂着手腕,滚倒在地,大声呼号。
白煜不去管他,走到桌子前坐下。看着女子和那个孩子。那孩子长得很好看,一双大眼睛滴溜溜的转着。
脸上带了些泥土,混合眼泪,多了几分顽皮。那女子哽咽道:
“多谢大侠出手相救,我们母子感激不尽。”
说完就要起身拜谢,白煜忙阻拦住。那女子看着身边的孩子,哭道:
“我这孩子命苦,从小没了爹爹。我们母子逃荒到了幽州,我被那人霸占了,孩子就只能跟着我受苦。他天天打我们,
打我我受得住,可孩子不行啊...我实在对不住他。”
那女子搂着孩子,大哭出来。白煜安慰了几句,站起身子,走向那人。女子忙道:
“恩公算了,放过他吧。毕竟要是没有他,我们母子就饿死了。”
白煜微皱眉头,对地上的人喊道:
“滚!再让我见到你,定然取你狗命!”
那人听了,不顾手上的剧痛,连滚带爬的跑了出去。
大厅里的众人不敢再喧哗,绝大多数都上楼,回了房间。白煜劝道:
“这位大姐,你别哭了。现在那贼人不能欺负你们了。”
女子点头。怀里的孩子大概是真的饿了,对母亲咿呀道:
“娘,冬儿饿了。”
白煜忙道:
“来,快吃吧。”
女子连连道谢,小心的用手拿起块青菜喂到孩子手里。白煜看着心里难受,喊道:
“小二,再取两双筷子。”
小二应了,片刻就拿来两双筷子房子女子前。女子道谢,仍旧夹着青菜喂给孩子。白煜将鱼肉向前推推,道:
“大姐,你们吃这个。”
女子连忙摆手道:
“不敢,恩公能施舍这些我们就已经很满足了。”
“大姐不必客气,孩子正是长身体的时候,该吃些鱼肉。”
女子听后,不再推辞,夹了块肉喂到孩子嘴里。白煜看着,多多少少舒服些了。接着道:
“大姐怎么来幽都了,这个行程吃了不少苦吧。”
女子答道:
“幽都有大鹏鸟的仪式,那人信奉北溟教,要来朝拜。害怕他不在家,我们母子逃走,就非带着我们来。”
白煜点头,不多问了。待两人吃得差不多了,才开口道:
“大姐今后有何打算?”
女子听了,低头擦了下眼泪。
“能有啥打算,走一步算一步吧。”
孩子见娘亲哭了,伸手替她擦去眼泪。
“娘不哭,冬儿听话。”
女子挤出一丝笑,柔声道:
“娘不哭了,好孩子。”
白煜犹豫片刻。
“大姐,要是不嫌弃的话,今晚就先住下,明日再行打算如何?”
女子连连道谢。
“多谢恩公,哪里敢嫌弃。”
那孩子也道:
“谢谢叔叔。”
白煜平和的笑笑,又订了个上房,扶着女子上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