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七平
人活在城里，像一头牛。他在列车上想起同事的这句话。
前天，大哥在电话中告知母亲心脏病犯了。赶回家后，看着病床上输液的母亲，他鼻子一酸，愧疚地守了一夜。母亲终于醒了过来。
公司老板几次来电催他回去，被母亲无意间听到。
“老二啊，你早点回去吧。你有自己的事业和家庭。我这身子不碍事，有你大哥大嫂照顾呐。”母亲爱怜地摩挲着他白嫩的手。
他不舍地回到了城里。他变得爱做梦，梦见自己飘浮在浩渺的宇宙中，一个红色星球忽远忽近，却始终接近不了，犹如溺水的孩子够不着救命稻草。
他得了幻想症。一坐下来，他就幻想自己飘在空中，身边是若即若离的红色星球。
不幸的是，母亲突然走了。他久久地跪在母亲跟前，哭得像个泪人。
窗外，孩子们在追逐一个脱手的红气球。红气球越飘越高，最终在蓝天下爆裂。他忽然觉得，母亲的心脏就是梦中的那个红色星球……
出葬那天傍晚，侄子对他说：“二叔，奶奶走的前天晚上还提起过你，她说你在城里过得不容易，希望你们早点买上房。等你们过上了好日子，她还想去城里见见世面……”说完，侄子牵着老黄牛朝牛圈走去。
他强忍着泪水，接过侄子手中的牛绳，问道：“那头小黄牛呢？”
“小黄牛长大了，上个月卖到外地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