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仙侠极魄孤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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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9章 时机到了

此时禁军大败的消息还没传回来,在吉庆公主想来,十万禁军精锐加上十数万州郡兵,镇压一群暴民还不是马到成功的事,首先作乱的戴平生不就是一阵而溃吗?虽然暴民打出了吉庆不吉杀之大庆的口号,败坏了她的名声,但只要暴乱平定,也同样可以彰显她的威名啊,此后谁还敢跟她作对,因此陈七星在吉庆公主脸上的看到的,是一切尽在掌控的霸气,那双凤眼,目空一切。

还好,对陈七星她还算是比较客气,虽然关山越把事情搞砸了让她有些生气,可陈七星依仗的并不是关山越这个师父,他本身就是名动天下的小陈郎中,后面还有个孤绝子,再然后,纪元的脸还得要陈七星治呢,所以当陈七星红着眼恳请她为师父伸冤时,她满口答应,着实温言抚慰了几句,这才打发陈七星回去。

陈七星随后又去了御史台,把自己和顾书青的奏章递了上去,其实现在整个朝堂都在吉庆公主掌控之中,御史台就是张门脸儿而已,但陈七星本就是做样子给人看,所以还是要来。

然后陈七星又满城去拜访说得上话的朝中高官,普通的按察御史,很难上得王公亲贵的门,但陈七星不同,名满天下的小陈郎中呢,谁也不是神仙,还保证能不生病了?今天你牛气敢不见小陈郎中,明儿个你病了求上门去时,儿啊孙啊,你就跟着喊祖宗吧,所以陈七星上门,谁都得见,不论说得上话说不上话,都是满口应着,其实当然没他们什么事,不过陈七星仁孝之名却满城传开了,都说关山越收得好徒弟。

陈七星要的就是这个,他的好名声越响,关山越就越拿他无可奈何——开口也没人信啊。

陈七星进京第三天,禁军大败,全军覆灭的消息终于传进了京中,魄京城刹时失声,随后便乱作一团,朝中再次暴发激烈争吵,一方是害怕大庆军趁势打进京城的王公亲贵,要皇帝立刻下旨,调西军入关,先保京师,再出关平叛。另一方则是吉庆公主为首的阉党,吉庆公主虽然大体掌控了朝堂,但军方势力另成一系,尤其是西军,阮进在中间经营数十年,势力盘根错节,她的手才刚刚伸进去,仅仅才触摸到一点点边缘,好比一只大象,她才摸到象尾巴上的一根毛,她就敢把大象引进屋里来吗?不敢啊。

当然,也是心怀侥幸,赤虎关天下奇险,一帮暴民,想打进来,绝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然后京中还有五万禁军,魄京城又是天下雄城,鲍义夫失败,肯定是平了戴平生后大意轻敌,野战不察为敌所趁,现在只守关守城,再不给这帮暴民机会,还不信就守不住了,所以吉庆公主坚决反对调兵。

而就是这种争争吵吵中,形势急剧恶化下去。

照陈七星的安排,在歼灭鲍义夫禁军后,卫小玉楚闲文合兵一处,精挑二十万精锐,以最快的速度杀向京师,同时发出檄文,号召天下各路反叛的豪强齐赴京师,清君侧,杀吉庆,还是打出吉庆不吉杀之大庆的旗号,有老亲王的商业网络,消息传得快,一时间天下响应,各路豪强,纷纷赶赴京师,声势之大,甚至超过了当年的幻日血帝。

不过卫小玉等人虽然发出檄文,只是个姿态,即没想过要借各路反王的力,也没想把好处分出去,根本不等各路反王聚集,半月时间,便已杀到了赤虎关下。

赤虎关有两万禁军,加之赤虎关又是天下奇险,想打进去,本来并不容易,但陈七星预先在关内埋伏了唐之响这一着暗棋啊,卫小玉大军一到,立刻展开强攻,唐之响率三千精锐又突从关内杀出,禁军全无防备,刹时大乱,给唐之响抢了关门,关门一开,守将便知道在势已去,之前他也知道鲍义夫是降了大庆军的,便也举白旗投降,卫小玉楚闲文随即率军直杀魄京城,数日后便兵临魄京城下,将京师围了个水泄不通,到这会儿,吉庆公主才知道自己错得有多么厉害,却是悔之晚矣。

这些日子,陈七星一直在城中各高官府弟奔走,请他们帮关山越说话,为了显示心中的焦急,甚至容华郡主那儿都没有去,一面又急师之难,一面又去容华郡主身上风流快活,那算怎么回事,别人或许不知道,但容华郡主本人知道啊,他可不想让心爱的女人对自己有什么看法,到是每天跟关莹莹通信,无非是彻词安慰,总是说见了什么高官,人家怎么答应了,又说关山越单间住着,只是不得自由,其它一切都好,就跟在家里雅间中静修一样,让关莹莹放心,他花言巧语,关莹莹到也信了,每次都要夸赞他几句。

陈七星惟一没去的,就是大牢,他不是没办法去见关山越,而是不敢,也是时机还没到,直到卫小玉楚闲文率军打破赤虎关的消息传来,他知道,时机到了。

关押关山越的地方,不是通政司的大牢,而是刑部的大牢,也就是所谓的天牢,这里的牢房,说句不好听的,一般人还进不来,坐牢还要看地位权势,够讽刺吧,可这世界就是这样。

小单间整洁干净,当然,也只是相对来说,与真正家里的小单间还是不能比的,但一些日常用品却不少,有床有凳,杯盘水壶一应俱全,南墙上还有个小小的窗子,儿臂粗的铁条,却阻不住阳光。

关山越身上也没带那种专以限制魄术高手的重镣,身份啊,戴重镣的人没身份,有身份的人不戴重镣,但陈七星知道,关山越喝的茶水里,每天都会掺一份药,这药没什么毒性,却会滞碍气血的运行,说白了就是,会滞碍魄术的施展,这里又有一件很讽刺的事,这药是要服药的人自己出钱的,因为这药很贵。

自己出钱买药来限制自己,有一种黑色幽默的味道,但还是那句话,身份,没身份的人没有这个待遇,街痞小混混即便想吃这药也不可得——你算哪根葱?

关山越盘膝坐在榻上,陈七星进来,他只是抬眼看了一眼,随即又垂下了目光,陈七星心中却好象给针刺了一下——他的目光里,不带有任何感情。

无痛无怒,无怨无恨,只有心若死灰的人,才会这样。

陈七星知道,他视关山越如父,关山越又如何不是视他如子,看穿他的真面目,关山越心里,不会只有获知仇人真面目的高兴,更多的是痛苦,极度的痛苦,他视祝五福如父,视陈七星如子,孙子杀了爷爷,他夹在中间,这是怎样的痛苦?

陈七星张了张嘴,想叫师父,字到嘴边,却如千斤之重,生生咬在了牙缝里,只是跪下去,深深叩头,连叩三个,停了一停,抬起头,就那么跪着,也不敢看关山越的眼睛,只是平视着关山越放在膝上的双手,因为瘦,那双手显得格外的长,骨节鳞峋,陈七星心里又刺了一下,眼光却没有移开,深深吸了一口气,开口。

“我三岁没了爹,我也记不起爹爹的样子了,初进松涛宗的时候,做过梦,梦中的爹爹,居然是师父的样子。”他笑了一下,那个梦有些荒唐,但温馨而甜蜜,回想近二十年岁月,除了娘在世时,就是那段日子最值得回味。

“七岁后,娘也过世了,那些打雷下雨的夜晚,我特别的害怕,我在雷声里嘶声力竭的哭喊,但没有人应我,爹不应我,娘不应我,天不应我,地不应我。”他略略停了一下:“后来卖水,天热,担子重,就总是做梦,一个人挑着水在大太阳底下走,那路好长好长啊,怎么也走不到墟市上。”

“后来碰到了胡大伯,后来胡大伯又没了,但来了松涛城,有了师父,有了师姐,那个担水的梦就不做了。”

说到这里,他停了好长一段时间,脸上恍恍惚惚的,带着一种梦游似的笑,那些日子啊,每一个细节他都可以想起。

关山越始终没有抬起眼睛,也没吱声,但他的思绪其实也回到了那些日子。

“没爹没娘,但有了师父师姐,老天爷待我还是不错了,虽然人家七个魄我只一个魄,那又怎么样呢,便一个魄不练,我也不觉得遗撼,有了师娘的医术,我同样可以安身立命,有了师父师姐,我心中一点也不荒,我再不是一个人了,我有靠啊。”他轻轻叹了口气,又停了一回儿,牙关慢慢咬紧:“可幻日血帝偏偏找上了我,黑龙潭的石壁后,居然有一个山谷,幻日血帝借血斧之力,居然以寄魄之术,将灵魄寄在一柄斧上,我采药却偏生碰上了,如果幻日血帝将我的魄吃了,干脆化成幻日血帝那也好,可我的魄偏生是孤绝之魄,反是我吃了幻日血帝的魄。”

他说到这里,关山越终于抬眼看了他一眼,显然关山越也有些惊疑于他的遇合,是的,惊疑,而不是怀疑,这个时候,陈七星不必撒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