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传记尼克松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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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5章 名人(1)

阿瑟·布雷默想出名。在这点上,他并不孤独。这是20世纪60年代的副产品:名人潮流迅速成风。安迪·沃霍尔在1968年说:“将来,每个人都会举世闻名15分钟。”至少,这种愿望是普遍的。

21岁的布雷默来自密尔沃基。他密切关注政治,并在1972年紧紧跟随名人。在威斯康星州初选中,处处都有名人:支持华莱士的乡下歌手;支持汉弗莱的洛恩·格林;支持穆斯基的罗塞·格里尔;被南达科他州职员称为“麦戈文强大的艺术玩家”的不断壮大的随从人员:利奥纳德·尼莫伊、马洛·托马斯、雪莉·麦克雷恩及其弟华伦·比提——这位《雌雄大盗》的著名明星正组织5个名人举办摇滚音乐会为麦戈文筹款。

布雷默是个被解雇的餐馆勤杂工。数月来,他唯一稍长的谈话是和按摩院一个友好的女孩聊天,却失望地发现她不是妓女。他有个引人注意的计划:他将射杀美国总统以获得荣耀的光芒。他把一切都写在日记中,把自己比作麦尔维尔小说中的伊希梅尔和索尔仁尼琴小说中的伊万·杰尼索维奇:这将成为自山洞画卷以来最为人们仔细研读的东西。

但一切都偏离了他预想的轨道。他开始在纽约寻找猎物。在那,租一辆汽车就需要25美元,所以他不能跟踪总统。在回密尔沃基途中,他将装有枪支的箱子丢在飞机上(机场喇叭一遍遍呼叫他名字的场景令他印象深刻。)他在1967年购买的兰布勒勒贝尔已很破旧了,但它至少为他提供了一个坐垫下生锈的孔——他将一支38口径的手枪藏于此孔中。但却因将枪放的太深而无法取出。

布雷默前往加拿大,以期在地球日前一天碰到尼克松。他担心不能到达渥太华,担心因为他的车未注册而不能穿越边境。所以他打电话咨询了海关。在途中的汽车旅馆,他的布朗宁9毫米手枪意外走火了。

他卸掉多余的弹药(除了他后来在口袋里发现的一粒子弹)并把枪套扔进池塘(随即发现其浮在水面上)。他修剪了发型,以使自己在边境巡逻员眼中显得正派。他只得去了距渥太华58英里外的一家旅馆,也不清楚尼克松的日程安排;他指责反战示威者“加强”了安保,使他不能近距离接近车队,即便他用70美元的西服和印有“选共和党”的徽章乔装了自己。

他对待第二次机会颇为严谨:当尼克松一行人外出时,他正忙着梳洗打扮。“一想起未来要做的事,我就难以置信。毕竟,谁会记得西尔汉的领带是否是直的?”后来他听说尼克松将会参加一场正式的音乐会,于是他改变了主意:系着白领带穿着白色燕尾服把尼克松那小子了结,哇!如果我穿着汗湿的T恤杀他,肯定会失去几分乐趣和魅力。他突然想起他的子弹可能不能穿透轿车的防弹玻璃。于是他考虑减轻包袱:杀五六个特工人员也会使我出现在某些刊物上,展示我的成就。

4月底,他开始对自己很生气:我本该在8天前死去,或至少臭名昭著。操他妈的成千上万的人,操他妈的数千万美元。我只想带走其中的一部分和尼克松。回到密尔沃基后,他参观了动物园,在湖畔散步,观看了《发条橙》,并思索着一个相对容易的目标。然而,前景令他担忧。呸!当新闻爆出后,我竟连一家俄国和欧洲的电视新闻也上不了——他们从没听说过华莱士……我不期望任何人对这条新闻感到震惊。

或许人人都会如此。华莱士的竞选正在壮大。3月,庞蒂亚克的妻子艾琳·麦凯布领导反校车跨区接送学童的积极分子在华盛顿进行为期44天的游行。“我们的理由是维护自由,就像乔治·华盛顿。”她说。1000支持者随她来到华盛顿美国国会大厦的台阶上。参议员格里芬和众议院少数党领导福特接见了他们。回到密歇根后,市民涌向华莱士旗下,表达反对校车跨区接送学童的决心。华莱士在迪尔伯恩吸引了6000多人;阿瑟·布雷默是其中一个。他在竞选活动上呆呆站着,却被邀请作为一名志愿者。

问题是密歇根州没有死刑。“让我困扰的是监狱里现有约30人威胁过总统,而我从未听说过关于他们的任何一件事,除了他们被关在监狱。”于是他又买了张机票:为何不去马里兰州呢?那儿在16号也有一场初选。

5月15日的周一,华莱士在马里兰州惠顿镇表达了他的不满:“这是我们国家可悲的一天。当你去到华盛顿,几乎走不出酒店外100英尺。即使在白宫的影子下面也不安全。”他被刁难并被扔土豆,但他比1968年更冷静。他只是说:“如果这就是你们所有的下流词语,那你们词穷了。”

在去下一站途中,他的仰慕者车队照例紧跟其后。从他们的保险杠贴纸上,你可以认出他们:“我与贫穷作斗争,我工作;天佑美国;战俘过得很艰难;给共产主义者选举权,而不是用枪炮对付他们。”他们终于找到一群友善的人群,并得以放松。种族混合的乔治王子郡位于华盛顿和巴尔的摩中途,劳雷尔是该郡的一座巨大白塔。这正是华莱士进行呼吁的最佳地点。五个晚上前,校车接送成了第四区国会初选的辩论焦点,而15个候选人中没有一个赞成校车接送。

背景是一家外形为U形的购物中心,这是众多同一造型的购物中心中的一家。它们是20世纪50到60年代在该郡大批量建成的。比利·格兰莫乐队演奏了《迪克西》。募捐箱在人群中传递,有捐1000的、200的、也有2000的。

华莱士演说了近一小时直到四点钟:“你们可以表演一场圣维斯特舞蹈,你们知道怎样跳,”他用惯常的吼叫结束演讲,“明天把票投给乔治·华莱士!”

抛过飞吻后,他行了个漂亮的军礼,然后从讲台上走下来与群众握手。太阳从云层中透出落日的余晖。

一个来自密尔沃基戴着印有华莱士徽章的男孩挤过人群,从75名警官和特工人员身边溜过:“嗨,乔治!嗨,乔治!”他穿着“红白蓝色的衣服”,《华盛顿邮报》次日早上报道,“他独来独往,嗜好色情电影。”

在距离华莱士18英寸的地方,他伴着比利·格兰莫乐队的节奏开了五枪

“我以为是爆竹声。”60人中的很多人如是说。

特工人员、民众及警察把阿瑟·布雷默按倒在地。华莱士被射中胸口左下方;一名特工、一个民众及华莱士的阿拉巴马州私人骑兵卫队也中了弹。劳雷尔的抢险救援队将平民转移到25英里外的银泉市圣十字医院。华莱士的支持者挤满了入口。“他们会不停朝我们开枪,直到让无辜的我们血流成河。”一人说。

州长自始至终都很清醒。有报道说他已瘫痪。数百人来到原计划在安纳波利斯举行的活动中。“我让他们为三件事祈祷,”华莱士的马里兰州竞选主席说,“早日康复;干这坏事的小伙子的灵魂;明天的伟大胜利。”

《华盛顿邮报》的一篇文章表现出意外的伤感:“在1972这个政治年度的起始,人们希望它不会像往常一样辛酸分裂……但尚不到一周,一切都成了过去。尼克松总统阴沉地宣布在海防布雷及轰炸升级,这增加了在与苏联的直接冲突中对方的恐惧感;刚好一周后,阿拉巴马州的乔治·华莱士遇刺了。”

华莱士那些倍感震惊的对手暂停了竞选。“为我们的祖国祈祷,”麦戈文说。一个本该在几天前登上头版的故事——密歇根州罗亚尔奥克区一共和党国会议员办公室被炸毁——被贬谪到《华盛顿邮报》第11页的一个微小版面。报纸和新闻杂志满怀希望地预言:自1968年来所有的痛苦和分裂都会在这年成为过去。但他们又错了。

尼克松对该蓄意刺杀事件的反应与他那仁慈的竞争者有所不同。为了不打断一个重要会议(百事可乐总经理唐·肯德尔正在向总统汇报他为总统竞选连任委员会的一个业务分支从各州招聘主管的进展),鲍勃·霍尔德曼等了一个小时才得以将华莱士被刺但仍活着的消息告诉总统。尼克松的第一反应是恐慌。他首先想到的肯定是某个与他相关的人:他们在这方面有很多我行我素的人。1963年9月23日的一幅画面在他脑海中闪现出来。达拉斯立即断定行刺者是个右翼分子,并认为巴里·戈德华特赢得总统职位的可能性消失了。

“在未来24到48小时内,关键是要赶在媒体发现破绽之前设好场景,然后宣扬这家伙是右翼极端分子。”尼克松安排道。

刺杀事发当天早上的重大新闻是个极其微妙的问题:当水雷漂浮在海防港时,克里姆林宫是否会取消5月下旬的首脑会议。华莱士枪击案的影响日渐严峻,政治局势也同样失控。尼克松压抑着满腔怒火。他叫来查克·科尔森,“他会干任何事,”总统笑了,“我是说,任何事!”

科尔森奉命联系FBI的二号人物马克·费尔特,并让费尔特瞄准目标调查状况。费尔特告诉科尔森,特工人员已进入了嫌犯在密尔沃基的公寓并没收了各种政治贴身用品,但FBI探员还在等待授权令以作进一步调查。科尔森在椭圆形办公室转述了这则消息,然后与尼克松一起等FBI回电话。

喝过些许鸡尾酒后,总统开始胡思乱想,他希望他们能找到“左翼宣传”——“真糟糕,我们不能让某个人进去放些东西。”对于此点,科尔森认为他们完全能办到。

尼克松监听了他与FBI的第二次通话。科尔森指使费尔特说,他们听到关于布雷莫是左翼分子的流言。科尔森不是情报天才,但他捏造了这一事实,并认为最好还是掩盖他即将行动的踪迹。随后科尔森自责起来:有些事最好不要让总统知道。

他回来后,总统问:“他是个左翼分子还是右翼分子?”

“哦,他即将在我们到达时成为左翼分子,我想。”

“好。就盯着这点,就盯着这点。”

“嗯。我也希望那样,上帝,我早就考虑在那放些东西,”科尔森说。总统笑了,科尔森略带吹嘘地说:“可能迟了点,虽然我得到消息可能——”

“好。”

科尔森含糊着:“我的意思是,若他们在他公寓周围发现那些材料,那是有用的。”

他想表达同时也想掩饰的是:霍华德·亨特正赶往密尔沃基。当FBI探员正一丝不苟地等待搜查令时,他将尽力偷偷将麦戈文和肯尼迪的材料放进阿瑟·布雷默的公寓。但他看来不能完成该任务。所以令科尔森沮丧的是,他没有早点想到这个主意。

当晚的另一项任务进展稍好。尼克松会见了商务部长。他将于次日辞职;跟尼克松所有的心腹一样,他将在竞选中担任职位,负责促使民主党人支持尼克松。在尼克松的怂恿下,康纳利的最后一个公事行动就是正式授予两位民主党人特工保护。尼克松想推动的两个总统角逐者是:泰德·肯尼迪和雪莉·奇泽姆。当肯尼迪的保镖到来时,刚好有一位《生活》杂志的记者在旁为其拍了张照。标题是“专题:他是否是下一个?”报道内容主要包括:当暗杀再次发生,肯尼迪家族会怎样;那些被参议院职员称为“忠坚分子”的“无辜而不安的”奉承者们会如何呈现出更为骇人的一面;肯尼迪如何向他的孩子解释他们在电视上看到的东西。

此后,记者们赶到候选人的上午活动。谁都不想错过候选人中枪的一幕。

一周内,所有人都听说了乔治·华莱士,这个曾在马里兰州和密歇根州获得压倒性胜利的候选人,将被困在轮椅上度过余生。汉弗莱必须在6月赢得加州,以期在第一轮投票中打败这个南达科他州人;但麦戈文不再是输家,他在那里花费相当于汉弗莱四倍的时间和金钱,并有获得压倒性胜利的势头。这就可能引发一种难以控制的局面:劳工组织领导、迪克西法院的高层及戴利市长将会看到不祥之兆,进而支持麦戈文,并对极端分子嗤之以鼻,同时联合民主党人——这是让总统极度懊恼的事情。

尼克松飞越半个地球抵达俄国参加令他得意洋洋的首脑会议。乔治·盖洛普在《华盛顿邮报》上写道:“麦戈文与汉弗莱并驾齐驱对决尼克松。”汉弗莱和麦戈文票数相当,尼克松的领先地位岌岌可危。

但总统将在9月与谁竞争呢?民主党郡主席预测汉弗莱将成为提名人。但麦戈文似乎在代表人数上遥遥领先。华莱士被刺后,局势变得愈加混乱。在将于7月10日开幕的民主党大会上,华莱士的代表将会怎样?若他丧夫了行为能力,他们还被允许选他吗?若不允许,他们又将被如何安排?在有关提名、代表资格、以及将于5月底开始并覆盖11座城市的有关竞选纲领的听证会的问题上,华莱士能够并准备做怎样的交易?若事与愿违,他仍有能力对第三方竞选造成威胁吗?

一个幕后人物被推向前方:民主党全国委员主席拉里·奥布赖恩。他将负责对这些空前复杂的问题做决断。他是否会以汉弗莱的利益为重呢?抑或偏向麦戈文?又或者面对着嘈杂的反校车接送呼声,向华莱士的选民们妥协呢?

在确定哪位民主党候选人才是对手前,尼克松无法为大选制定一个连贯的战略计划。若顺利的话,他马上就能得到他急需的情报。一伙人已在霍华德·约翰逊旅馆建立据点,他们曾潜入丹尼尔·艾斯伯格的精神科医生办公室。该旅馆正位于水门大厦的民主党全国委员会主席奥布赖恩办公室对面。他们准备实施戈登·利迪“宝石行动”中修正过的“水晶”阶段。

他们曾于5月16日秘密闯入汉弗莱附近的一家华盛顿律师事务所。5月22日,当总统正在莫斯科最高苏维埃主席团大楼与主席敬酒时,以伯纳德·巴克为首的六个古巴人正飞往华盛顿。霍华德·约翰逊旅馆六楼的一间房已被改成一个监听点,由一个名叫阿尔弗里德·鲍德温的前FBI探员操作。闯入拉里·奥布赖恩办公室的时间定在5月26日,即阵亡将士纪念日前一周的周五。然而又出差错,虽然他们的身手都比阿瑟·布雷默敏捷,但仍未成功。

周五下午,六名古巴人事先打探了水门大厦。但由于总统竞选连任委员会的安全总管詹姆斯·麦科特只带来了四个对讲机,两名队员必须撤离。他们均用别名呼叫彼此。而麦科特出于惊慌用了真名。

亨特和古巴人乔装成参加水门饭店大陆厅宴会的宾客。亨特选择此地点是为了便于通往工作通道。显然,他们不会让酒醉和迟钝妨碍他们执行任务。美食主义者亨特备办了这场丰盛的酒宴。

他用一大笔小费支走了侍者。为了压住他们最后磋商的声音,他还放了一场电影。十点半时,一名安全警卫戳了一下他的头,告诉他们租赁时间到了。所以他们关了灯,在一个壁橱里躲到半夜。但这个团队的锁匠——迈阿密州米辛钥匙连锁店的业主——打不开工作通道的门。

同时,由利迪带头的另一组人的目标是城市另一端的麦戈文竞选总部;他们前几次在那的几次尝试都失败了。原因在于:即使到了半夜,理想主义者麦戈文的那些该死的志愿者都不离开办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