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传记尼克松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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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正直人社(4)

然后等待红灯,看着摄像头,向媒体有史以来最多的观众说明并使他们信服,你的行为不应当受到责备。电视讲话时间只能不多不少一个半小时。

“我的美国同胞们。”尼克松开始讲话。“今天,我在你们面前,以美国副总统候选人的身份出现。同时,我还是一个诚信受到怀疑的人。”

他接着说道:“我相信你们已经听说了他们对我的指控。你们听说我,议员尼克松,从我的一伙支持者手中拿到了18000美元。”

接下来的财务会计的技术价值颇具争议。竞选的知情者注意到,尼克松对于史蒂文森巧妙地攻击:“我建议,在某些情况下……史蒂文森先生应当像我一样,直面美国民众。……因为,记住,一个将要成为总统的人……必须有面对所有人的信心。”这一手很妙,因为尼克松在提醒他的“包工头”,这位清廉的人也有财政上的不正当落在他的手上:一个古怪的收税决定,让他能够从他的学术论文集当中赢得收益。这是他工作当中的肮脏部分。现在艾森豪威尔就不能再抵赖了,不得不和尼克松站在一起承担风险。

这一举动非常高明。但是那并非是导致人们发来电报的原因。真正的原因是那些故事。而同样的,这些故事也值得争议。“我大学期间一直是边工作边读书。”他说道——他并非如此。“我想我有资格成为几场战役的英雄。”——他并不是。他的妻子出生在“圣帕特里克日”——她出生在圣帕特里克日的前一天。

他继续增添了一些细节:“我拥有一辆1950年的奥尔兹莫比尔牌汽车……我们有家具。我们没有任何种类的股票和债券……那就是我们所拥有的。至于我们的欠款,除了华盛顿的两万美元住房贷款和惠蒂尔的一万美元的住房贷款之外,我还欠华盛顿里格斯银行四千五百美元,利息是4.5%,我欠父母四千五百美元。”

在全国电视中承认自己欠父母的钱,应该是很痛苦的一件事。

“那么,情况就是这样。那就是我们所拥有的以及我们所欠的。钱虽然不多,但是帕特和我都会确保我们所挣的每一分钱都是清白的,这使我们心满意足。”(听好了,阿德莱·史蒂文森,有钱人的儿子。)

“我可以这样说,帕特和我都没有貂皮大衣。”

摄像机时不时地转到帕特身上去。她从一旁的椅子上仰慕地紧盯着尼克松,嘴唇紧绷。

“但是她有一件让人尊敬的共和党员穿的布衣,并且我总是告诉她,她穿什么都好看。”

然后他提出了另一件“资本”。

“有一件事情我可能应当告诉大家,因为我如果不说出来,他们可能也会利用这件事情攻击我。我在竞选之后的确收到过一样东西——一件礼物。

“德克萨斯州的一名听众听到帕特在广播上提到我们的两个小孩子想要一只狗。信不信由你,在我们离开这次竞选旅行之前,我们从巴尔的摩的联合车站得到消息说我们有一个包裹。我们去拿了包裹。

“包裹里是一只英国可卡犬,装在一个小木箱里,从德州一直送到了这里。是一条黑白斑点狗。我们六岁的小女儿,特里西娅,给它取名叫切克。要知道我们的孩子非常喜欢那只狗,我现在想要说的是,不管他们怎么说,我都要留下这只狗。”

这让他的对手很困扰,关于这只可卡犬的那几句话最后在历史中被称作“切克演讲”。演讲真的起作用了。

电报潮水般的涌了进来:根据一项仔细的抽样调查,在二百万封电报中,只有0.4%的电报是持否定态度的。那其中的99.6%让自己内心归属于正直人社,觉得这篇演讲让他们感同身受。尼克松向这些人大喊,错误地引用了亚伯拉罕·林肯的话:“上帝一定很偏爱平凡的人。因为他创造了这么多平凡人。”这些人坚信不疑——他们很平凡;尼克松也很平凡;尼克松受到了迫害,他们在某些程度上也受到了迫害,因为他们也很平凡。但是他们这些平凡人确实是推动生活前进的力量。艾森豪威尔将军不得不张开双臂,重新接纳他那误入歧途的儿子。理查德·尼克松赢了。

那些知道这次事件是一场喧嚣的人——也就是哈里曼大使的人——乱作了一团。就在这个时候,人们创造了一个新的绰号,专门用来描述这一类人,尤其用来指他们最受拥戴的领导人阿德莱·史蒂文森:老学究。当时美国电视还不多,但是数量却在成倍地增长,这成为了美国战后经济增长的重要部分。这些学究们不想拥有电视,并且因此而感到自豪。他们现在充分了解到,把小狗的可爱表现出来了的电视广告极其有效。尼克松的一位同僚后来称他们为一群失去活力、卑鄙却又自命不凡的人。他们自己却不那么看,他们把自己看成是维护美国颜面的卫道夫。自由派现在憎恨尼克松,因为他击中了他们的要害。“尼克松是个混蛋,”一位相当机敏的专栏作者在尼克松发表了切克演讲之后说道,“他突然把落伍的共和党的负担转嫁到了民主党身上。”史蒂文森派的自由者可以这样定义:这一类人一想到电视观众中有99.6%的人都是尼克松的观众,他们就胆怯,甚至会惊慌失措以至于神经衰弱。所有的一切都激怒了他们。这也帮助他们找到方向:此时此刻,憎恨尼克松成为了自由派信条最重要的部分。

自由派的知识分子们在这场危机时刻背离了他们的自由理论。他们将自己视作人们所拥戴的领袖,而把共和党人看成是人民的诽谤者。自由派曾制订了新政,从而使得普通民众重新赢得了经济保障。他们不顾保守派的反对,帮助引领了对法西斯的战争,紧接着在战后的重建中,创造了以消费为主导的经济模式,创造出中产阶级,从而为普通劳动者创造了史上前所未有的繁荣时期。自由主义曾经创造了这一切。但是现在,历史却让他们陷入了窘境:在他们帮助建立起的繁荣中,普通民众受到的压迫越来越少,但是却越来越容易受到共和党人的蛊惑。民意测验者塞缪尔·卢贝尔是最先发现这一点的:“罗斯福政治联盟的内在动力已经从‘打下政权’转为‘稳守政权’了。”

新的美国普通民众正在诞生。由于尼克松的影响,这些新型的美国民众自认为可以成为共和党人。对于自由派来说,一想到尼克松代表的舒适阶层摇身一变成了受害阶层,他们就怒火中烧。“对于一个购置了两套房子的人来说,即使他的奥尔兹莫比尔牌汽车已经用了两年了,我们也看不出来他哪里有什么贫困了。”《纽约邮报》愤怒地说道。

1950年,尼克松的竞选打出广告,他向所有接电话时回答“和尼克松一起赢”的人承诺,让他们都能拥有“电子钟、带加热装置的咖啡壶、通用电气产的自动烤面包机、银制的食盐和胡椒搅拌器、砂糖和奶酪盛装器、糖果和黄油餐碟,等等”。理查德·尼克松现在是这个疯狂的、新兴的大众消费政治的代表。谁在真正地管理社会事务?谁是经济的真正受益者?权利到底是怎样运作的?自由派精英们想了又想,但这一切似乎都和任何成熟的、有道理和有逻辑的分析挂不上钩。这是一种新型的政治煽动,几乎带点右翼的平民主义。这是一种叫卖行为。难道尼克松以前在亚利桑那州的普雷斯科特镇上没当过狂欢节上的叫卖人员?难道在1946年刚发现尼克松的时候百人会的广告部主管没有公开说过,“这是一个适于销售的商人”?当尼克松成为总统之后,他们会讥讽他,称他为前任的华尔特·汤普森广告部总裁。既然这样,自由是否可以被卖掉,就如同鲍勃·霍尔德曼把迪斯尼和骷髅旗卖掉那样?

让他们笑吧!尼克松现在转而对国务卿迪恩·艾奇逊进行猛烈抨击,指责他“是个色盲,对于美国国内的共产主义威胁就像是得了红眼病一样”;批评阿德莱·史蒂文森“是从艾奇逊懦弱的共产主义遏制学院获得博士学位的”,并且攻击艾奇逊、史蒂芬逊和杜鲁门总统“背叛了许多民主党人所信仰的高尚原则”。艾森豪威尔赢得了竞选;尼克松在他39岁那年成了这个国家的副总统;切克演讲也变成了一道分水岭,以此为界,美国人开始分裂。

在切克演讲之后,对大都市的自由派来说,憎恨尼克松、庆幸自己看穿了尼克松和他用来哄骗乡下人的政治伎俩,这些已成为政治特征的一部分。

对于郊区的中产阶级大众,他们倾向于加入共和党,对他们来说,仰慕尼克松也成了他们政治特征的一部分,而这种仰慕的基础在于,他们看穿了大城市自由派的自负——他们声称自己比中产阶级大众(和尼克松)更懂得什么对国家才是最好的。这一方的人在尼克松身上看到了最为真诚的一面,也看到了最为勇敢的一面,他们认为切克演讲,不仅仅是一场喧嚣,还是一场实实在在的勇敢行为:勇敢地拒绝那些傲慢的“上等人”,不让他们的方式强加到他的身上。尼克松的支持者的庆幸感一点都不比自由派少。

对于美国的前进方向,在接下来的五十年中,他们仍然挣扎徘徊着,美国这个词的含义即使是在这本书出版的时候,甚至是你将它握在手中的时候,仍然没有定论。但是请将他们共同居住的美国称作“尼克松之国”吧。好好研究这个处在“尼克松之国”中心的人,这个来自约巴林达镇的人。好好研究他所反对的人。接下来的历史,将会是他们的政治战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