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传记尼克松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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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五月风云(2)

11:45,学生依旧像往常一样行事。一位将军看到了他觉得像暴徒的学生。3分钟后,有人敲响了广场的胜利之钟,号召学生参加正午的集会。1分钟后,校园内的一名警察拿着扩音器冲学生喊话,但几乎没有人能听到警察的叫喊。

11:55,警卫队员接到命令,给枪上好子弹并锁好武器,准备释放催泪弹。两列士兵站成V字型,一列朝东,另一列朝东北。东行的士兵必须登上位于学校主体建筑泰勒楼南面的陡峭山坡。他们艰难地向上爬,同时向学生释放催泪弹。胆大的学生在炸弹爆炸前将其拾起,回敬给警卫队。由于带着防毒面具,警卫队员视线开始模糊,他们摸索着前进,决意要让学生撤退。学生推推搡搡地躲进大厅。那帮士兵不知道再往前行进100码就有一排栅栏挡住去路,使他们不能东行和北行,南面又是一间体育馆。他们被包围了,只能往回走——顶着炮火撤,这是最危险的军事策略。六七十名士兵因此被困。

警卫队的催泪弹用完了。激进学生原以为他们的对手只带着空弹,便开始向他们扔石头并挥舞奇怪的旗帜。“猪猡滚出校园!猪猡滚出校园!”警卫队员分不清声音从何而来,但感觉自己肯定被包围了。他们转着圈地寻找回去的路。

突然,几名警卫队员完全转过身,跪下来,瞄准栅栏外远在停车场的学生。

13秒,开了67枪。

13名学生倒下了,大多数人只是旁观者。

1人瘫痪,4人被打死:艾利森·克劳斯、威廉·施罗德、杰夫·米勒和桑德拉·舒维尔,分别是19岁、19岁、20岁、20岁。美联社从肯特发回的报道一公布,道琼斯指数在2小时内就下降了3%——这是自约翰·肯尼迪遇刺以来单日降幅最大的一次。

肯特市当地报纸报道,2名学生和2名警卫队员丧生。很多肯特人认为这两名学生活该如此。

一位受人尊敬的律师告诉阿克伦的一家报社:“坦白地说,如果我遇到相同情况,而且手里有把冲锋枪……很有可能会死140名学生。”人们很失望蛊惑人心的专家都逃走了,他们曾说:“他们唯一的错是没有杀死所有学生。”

当证实这4名受害者中没有警卫队员时,市民打招呼的方式变成了向对方伸出4根手指(“目前分数是4,下次会更多”)。肯特的报纸连续几周刊载了不少信件:“为什么他们要纵容那群所谓的知识分子,破坏和毁灭高尚者花费数年时间所建造的校园呢?”“我对各个州的警卫队员为保护市民的人身和财产安全所做的努力表示衷心感谢和全力支持。”“长期受折磨的沉默的大多数何时才能站起来啊?”

这是一种国民情绪的反应。普洛普民意测验显示,58%的人认为肯特大学学生的死应归咎于他们自己,只有11%的人指责国民警卫队。

肯特流传着一则谣言:脑袋被炸飞的杰夫·米勒是个可耻的嬉皮士,他在去医院的路上由于受不了救护车上的气味而让人敞开车门。还有谣言称来自俄亥俄州其他地方的500名黑豹党正打算领导一场真正的暴动。

那年夏天晚些时候,一封写给《生活》的信认为,“这给本地那些支持无政府主义和革命的人上了一课,不管他们是什么年纪。”

《时代周刊》曾说沉默的大多数“并未因困惑而无休止地埋怨”,他们拥有“市政学课本上的那种体面感”。可怜的《时代周刊》,它所倡导的美国已成为记忆。

如果说不是学生的美国人认为学生罪有应得,那么学生就认为他们很可能成为下一个遇难者。在一所学校,学生们贴出五个坟墓的标志:肯特大学死去的4名学生,一人一个,剩下那个是为下一名遭殃的学生准备的。

一场全国性的学生风暴已经爆发,国民警卫队已在16个州的21所高校设置了岗哨。488所各级院校被关闭(其中3/4的学校在内华达、马萨诸塞和马里兰州),纽约市的整个公立高中系统的都应教育局要求被关。波士顿大学还通知泰德·肯尼迪不用去发表毕业典礼的演讲;为了纪念被杀害的学生,不再有任何毕业典礼。

“校园里分崩离析的左派突然又联合起来,”《华尔街日报》总结道,“他们认为自己可能因为信仰某种东西而死于此,就像死在越南一样。”很多学校的学生都放火焚烧了后备军官训练团的房屋,凯斯就是其中一个。这样的学校还有很多。一所军事研究中心对伊利诺斯州南部的卡本代尔分校实施戒严。几乎锡拉丘兹大学的每一扇窗户都被砸碎了,加州大学洛杉矶分校的学生还迫使洛杉矶的所有警察机关都处于警戒状态,随后州长里根将27所州立大学全部关闭。学生们闹到州议会大厦时遭遇了催泪弹。于是他们参加了德克萨斯历史上规模最大的示威游行。

5月5日正午,麦迪逊、威斯康星发回报道:“到处都是大规模暴动、焚烧、捣毁和催泪弹。”

次日的报道:“100人被捕;学校被关;国民警卫队;夜夜烟火四起;五六十人负伤;催泪弹;‘公开的战役’。”

封锁交通成为新战术:封锁高速及其驶入匝道、繁忙的交叉口,甚至华盛顿外的美国1号公路。国家经济委员会决定抵制可口可乐,因为他们的销量在很大程度上依赖于年轻人。康涅狄格州的昆宁佩克大学做得更好,他们主张“全国各级院校在5月25日至31日这一周内一起抵制所有商品(必需品除外)”。西北地区的5000名学生还一致投票退出美国。共和党全国州长会议因此取消。

群众性抗议再次带来矛盾:真正的激进使游行示威变得平常并成为主流。每20所学校中就有1所充满了暴力;在格林内尔大学,学生们无意中打碎一扇窗户,赔偿了14.3美元。全体教师都参与抗议,大学校长还为学生提供住处,保留他们的学籍。奥伯林学院的教师将这年剩下的时间全用来参加反战活动。普林斯顿大学宣布要在秋季选举开始前停课数周,以便学生自由参加竞选。在新泽西,甚至连征兵局都在罢工。

校方领导明白何谓得寸进尺。丹佛大学组织了一次全校集会,对罢课喊停。学生们立即在校内成立了一个名为“西伍德斯托克”的无政府主义户外小组。自卫团打电话威胁校方:“如果你们不捣毁激进分子的巢穴,我们将——动用猎枪。”校长认为这种结果正是学生所期待的——于是他先发制人,叫来国民警卫队铲平了西伍德斯托克,还说应对学生处以电刑。他还借用了尼克松谈到柬埔寨时说的话:大学校园正被“希望看到自由世界毁灭”的人“当作避难所假以利用”。

5月8日的记者会上,总统被问到是否同意美国正面临革命的说法。一位研究国内骚乱的联邦调查团职员在备忘录中写道:“纽约市内有几所规模较小的学校今年不打算开学,因为其支持者不再对教育感兴趣。”他报告说6所大学的校长已经收到了死亡威胁书(其中三人已请了贴身保镖)。

反示威者极力阻止降半旗,在马里兰州银泉市艾利森·克劳斯曾就读的高中,激进学生强制使用校园广播,要求学生下半旗。这引发了一场争论:“人们不停谈论这名死于肯特的女子。有两名死于越南的士兵也是出自这所学校,为何不为他们下半旗?”校内有两杆旗杆,于是校长想出一个折中的办法:一面照常升起,一面升半旗。但是这并不奏效。右翼学生扯下纪念艾利森·克劳斯的旗帜,在垃圾箱里点燃了它。在西北部,学生们将一面旗帜倒置以示忧伤。《时代周刊》报道,“一名身着工作服的彪形大汉”试图抢过那面旗子,喊道:“那是我的旗子!是我赢来的!你们无权使用它!”学生们就开始争执起来。“有数百万像我这样的人,”那男子说,“我们受够了你们的运动。你们迫使我们卷入其中,真是该死。我们所看到的,是一群孩子在断送一个又一个我们从不曾拥有的机会。”

在阿尔布开克,学生来到新墨西哥大学联合大厅外的旗杆前。正当他们为这旗帜发愁时,国民警卫队带着刺刀过来了。他们冲向学生,刺伤了七人,其中一个还打着石膏拄着拐。当一名记者跑来帮助这名伤员时,警卫队员也朝他刺了过去。

“停战活动日”期间,纽约市长林赛命令下半旗悼念阵亡之士。一名来自皇后区的市政员气冲冲地爬到市政厅屋顶上将上面的横幅扯了下来。

肯特惨案发生后,林赛再次下令全市降半旗。5月8日星期五正午,曼哈顿下着毛毛雨,很阴冷。来自市内各地的学生聚集在华尔街联邦大厅前的乔治·华盛顿雕像处。

突然,200名建筑工人从四面八方涌向集会学生,喊着“来吧!美国!”、“我们最棒!”以及“爱它或离开它!”他们穿着统一的棕色工作服,举着那种挂在建筑工地上的美国旗子,活像二战中德国的冲锋队员。

有些学生想用呼声淹没工人,另外有些学生很紧张,试图混进出来吃午饭的人群中。

建筑工人在数千名来自华尔街地区的人的支持下变得愈发嚣张,他们突然闯过东边的警察防线。示威游行者发现警方并不急于阻止那帮建筑工人。

一踏上联邦大厅的台阶,建筑工人就将大量美国国旗插在柱子上和乔治·华盛顿的雕像上。一名保险商崇敬地说到:“哇,这简直就像约翰·韦恩夺取硫磺岛的情景。”

中午下班出来吃饭的人群同往日有所不同,此时,他们团团围住大楼,为建筑工人及他们唱国歌的行为拼命鼓掌;很多旁观者也加入其中,公然地表达着自己的兴奋。

正在此时,一名衣着整齐,打扮保守的中年男子突然突然冲到华盛顿雕像基座前,全然无视那儿的建筑工人,开始破口大骂,最后还亵渎建筑工人刚插上去的一面国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