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传记尼克松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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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新旧政治本质之思考(2)

一个反叛的年轻国家,同其他国家一样,有紧张,甚至有内战。随着越来越多年轻的好斗分子开始与马克思教条主义竞争,新左派各派系出现灾难,就宛如世界末日的邪教分子。“结束越战全国动员委员会”试图在争吵的杂音中达成共识。会议通常会以党派之间的叫骂和革命者之间的决斗结束。

更不用说两个主要的、互相对抗的激进选区:政治化的怪人和非白人。怪人们是由阿比·霍夫曼带领的,他们对辩证法的蔑视态度,绝不比穿着法兰绒外套的人少。他们最喜欢做的事情便是像布拉泽斯·马克思一样呼叫着,入侵“学生争取民主社会组织”的秘密会议。少数团体——自称为“国内的殖民者”或“第三世界”社区——被所有自重的白人激进分子尊为正宗的博学者,因为他们只能假装博学,这使得他们沦为了烦人鬼、矫情者或负罪标记一般的白人左派分子。

新左派的各个派系理应在劳动节那个周末齐聚在一起,试图将各派系统一起来。全国新政会议在芝加哥豪华的帕默屋大酒店举行。这次会议的目的是影响1968年的总统选举。最美妙的梦是数千名代表能团结在马丁·路德·金和极左的本杰明·斯波克博士所提出的激进总统候选人之下,但事实并非如此。一支由15人组成的黑人干部会议坚持要单独见面,这个干部会议实际上只占了在场的黑人很小的一部分,他们还雇佣了打手混混在门口守着。他们想要推动这次会议,将一个13条的宣言作为这次会议的官方声明。其中一条是要求成立一个“白人文明社区”来对抗“畜生一样”的“全白人社区”;另一条要求谴责中东的“帝国主义的犹太复国主义战争”。认为“六日战争”是为了民族生存的犹太人代表突然离开了会场。几乎每小时都有人离去——有人因极端分子劫机而尖叫,有人因当权者的背叛而哀嚎。黑人干部会议要求50%的代表团投票。一位来自剑桥的白人反战组织者说,这是他们最力所能及的事情,以此纪念“纽瓦克的一万名活动者——这些人为了改变他们的生存现状而愿意牺牲。”马丁·路德·金讲话的时候,那些一直在激烈质问他的“黑人力量”青少年拿出一个盒子,上面写着“为我们在狱中的黑人兄弟捐款”,当那些负罪的白人捐款的时候,他们公开地发出耻笑之声。

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全国性新政的会议。《纽约客》杂志认为,这次会议的贡献便是,“引起了人们对战争、种族和贫困的重视。”

革命却明显没有临近。然而矛盾的是,据美国电视新闻广播泄露,帕尔默豪斯酒店里显现出来的那种愤怒使得对正直文明的颠覆比以往更有可能。在另一个美国的模糊印象里,并没有新左派各派系的影子,只有一个左倾嬉皮士组织,其成员打扮得像人猿泰山,闻起来有一阵猎豹味,他们埋伏着,伺机窃取诚实劳动的果实。

波比·肯尼迪在一所天主教女校演讲时,发现很多人都支持对越南进行地毯式轰炸,认为这是结束战争的最快方式。“你们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他叫道,“难道你们不知道,我们对越南人民所做的就像希特勒对犹太人所做的那样吗?”他在其著作《寻找新世界》中写道,年轻人的新标语似乎是“将战争升级,但不参与”,至少是“自己不参与”。

这正是尼克松——他有透过社会表面看到隐秘事实的能力——所理解的:未来属于能调试矛盾心情的政治家,如无名的恐惧,让一切消逝的冲动;这些政治家能让世界再次宁静,而不是一团糟。

在越南,没哪个聒噪的抗议者能使事情有所改变,他们无能为力。有人沮丧地中途退出了。那些留下来的和新招的成员都倾向于走极端。他们中谣言四起:美国准备侵袭河内,铲平海防的港口,释放核武器,围捕集中营里的反对者。疏远、愤怒和大灾难预示变得越来越多——从未减少过,这正是如今反战运动的方向。学生争取民主社会组织反对进一步的游行。“我们正在都市中建立游击力量;我们正积极地组织暴动。”他们的全国秘书这样警告《纽约时报》。游行仅仅加剧了这样一种错觉:任何比暴动轻微的形式都可以奏效。

10月16日,“结束征兵”周开幕。在伯克利,4000名急性子决定关闭奥克兰征兵站。一支警方禁卫军和加州公路巡警在街对面等待行动的信号。他们摆开楔形攻势,婴儿潮时期出生的人在其脸上看到了类似日本鬼子在二战时期冲向机关枪藏身点时的表情。攻击是不加选择的,但有时也会区别对待:记者和摄影师遭到的袭击更为激烈。该运动自称为“血腥的周二”。里根说它“很好地承袭了加州执法机构的传统”。

大学生都想进凝固石油制造商陶氏化学公司。陶氏总裁表示,如果他们中止了生产合同就不会再吸纳大学生,但这样爱国准则又会受到威胁:“只要美国牵涉进了越南战争,我们定会履行争取民主社会的职责。”总裁发表声明,“我以自己的职责为荣。”而哈佛大学的学生认为他们的职责是将该公司的实验室主任堵在会议室七小时。在麦迪逊,一场暴动将采访者的视线拉离了校园。这场暴动的领袖正拖长着声音说,“凶手不会交代动机。”在整个过程中,动机都交代得支支吾吾。

当结束征兵周接近尾声时,目标转向五角大楼。其组织者,受二战反征兵者大卫·德林格的领导,安排了不同层次的任务。针对家庭主妇、企业家之类的人,他们在林肯纪念堂发表演讲并游行到阿灵顿纪念桥,举着的横幅上写着“支持美国大兵……将他们带回家”;针对希望摆脱沉重负担的孩子,他们进行“直接行动”,游行到军事指挥中心。菲德尔·卡斯特罗的执行人切·格瓦拉在尤罗山峡被暗杀。他在临终之前的照片看起来像耶稣复活:“人们只要看一下切同志的脸和林登·约翰逊的脸就知道谁体现着生命、谁体现着死亡。即使是最反动的人也抵抗不了切同志脸上的这种优雅与美丽。”激进专栏作家尤利乌斯·莱斯特这样写道。不少示威者静默以示对切的敬意。

夜幕降临;非革命党人回到家中;骨干分子在笼罩着催泪瓦斯的地方露营,他们毁坏并引燃抗议标牌。征兵卡和退伍文件均在火中吞噬。唯有言词犀利的标语牌幸存了下来,如:约翰逊,滚出来——像你父亲那样。

黎明破晓;5000名国民警卫队和宪兵组成一条战斗线:年轻人手持装有枪刺的步枪,对面的年轻人则配备了扩音器、头盔及防毒面具。一群宪兵奋力来到北边购物中心的台阶旁,试图加强控制局面。他们机动地举起步枪。年轻人往宪兵的方向推进,用挂标语的杆子与宪兵斗争。他们似乎知道宪兵不会开火;抑或是他们毫不在乎?

他们从宪兵队伍里猛拉出一个宪兵,抢走他的头盔,并对其殴打一番。

“嗨!嗨!嗨!切万岁!嗨!嗨!切万岁!”

年轻人用扩音器喊道:“我们已作了足够的演说!让我们展开猛攻!”

军方通过喇叭传话:“你们的通行证已到期。若不离开这个区域,你们将遭受逮捕。所有的示威者都务必立刻离开此地。这是录音通告。”布拉格堡增派了6000名第82空军部队士兵。部分士兵守卫国家档案馆。“他们可能会攻击宪法。”一名五角大楼的官员对《新闻周刊》说。

罗伯特·麦克纳马拉从一扇窗口俯瞰了这一幕;他曾从同一扇窗口目睹诺曼·莫里森自焚。电视摄像机对准数量可观的年轻妇女,她们开展了色诱。一些妇女挑逗地拉开士兵的裤拉链;另一些则在炮管上插上鲜花。表面上,这是一种甜蜜的姿势;实际上,对于一个士兵而言,经历战争的严酷仅是自己的职责,而最令人怯懦的事是:你们是奴隶,我们是自由的。

这一切都“在局外人眼里微不足道而无意义”,《君子》杂志的盖瑞·威尔斯评论道。他记录了激进分子中的另一种结论:他们在描述中“毫不掩饰巨大复仇带来的愉悦,因为我们的政府在这次事件中被挫伤”。

总统曾很肯定莫斯科是该示威活动的幕后指使者。麦克纳马拉认为,若真有专门人士领导这些衣衫褴褛的暴民,他们早就关闭了这栋大楼。他现在认为越南是个大娄子。另一方面,拉斯克认为放弃战争将置美国本身于死地。

同时,全国各州长们在游艇上度过了10月的第十三周,跳着政治家的舞蹈,做着政治家的事情,似乎自詹姆斯·加菲尔德时代以来,什么也没改变。

全国州长协会的年会成了政客们放松的花街柳巷。他们闲聊,骗人,判断是非,为记者上演了一场好戏,将自己夸耀成世界的统治者。本届年会在“独立号”油轮上举行,它正驶向维尔京群岛。记者举着“新闻权”的宣言,阻止“白鬼子”州长进入记者休息室,要求从下层阶级到上层阶级实行校车接送。每天的菜单上都有龙虾。

一天晚上,在以热带为主题的化妆舞会上,州行政官们伴着钢鼓乐队的节奏滑步而舞。一个记者拍了一下密歇根州长的肩膀。对于最近关于总统的动乱,他作何理解呢?

罗姆尼打扮得像莎维尔·库加,在地板上轻快地迈步;他说耍手段是典型的约翰逊式“新闻操纵”,接着他又敏捷地跟上节奏。

南希和罗尼·里根在舞池边缘用吸管喝了一些薄荷甜酒。记者不断向他提问,他腼腆地开了几个不置可否的玩笑作为回答,接着又拿起他的饮料。

(他们说里根可能是第三个完全有资格的共和党总统角逐者。最近一期的《时代周刊》封面刊登了一张旧日的竞选海报,他和纳尔逊·洛克菲勒一齐出现在海报上。做出此举的贤人们宣称洛克—里根,或里根—洛克,是共和党的最佳竞选拍档。)

纳尔逊·洛克菲勒服下晕船药,然后说虽然能登上《时代周刊》封面很令人兴奋,但“我不是候选人,也不会成为候选人,我不想成为候选人。”

在钢鼓乐团乐音能及的范围之外,尼克松的密探正在暗中行动,敦促州长们保持中立。船上另一名约翰逊的代理人是德州州长约翰·康纳利,他和助手躲在船舱里,试图为总统出谋划策。其结果是:在州长们的最后一个停靠港,取消“自发的”总统拜访。约翰逊的情势不容乐观。一场空前的运动正在民主党左翼势力中酝酿;它由生气勃勃的年轻积极分子阿拉德·洛文斯坦领导:“甩掉约翰逊”——就如在50年代,共和党人发起运动要“甩掉尼克松”。

约翰逊问题的核心是,理查德·尼克松1966年在竞选车上的话是真的:在越南问题上,民主党正逐渐走向分裂。

9月,“美国人争取民主行动组织(ADA)”大会上,这群早在1947年便已为民主党自由派右翼定下日程的人员中,令人难以置信的争执爆发了:争论的焦点是,是否应撤回自富兰克林·罗斯福以来对自由主义伟大斗士的支持。一个集团称,越南问题上他已背弃了ADA本应坚持的立场。另一集团称,坚持越南现状等同于尊崇ADA的建立原则——即自由主义反共主义。

后一派系在高位有人,此人即是派系的创建者休伯特·汉弗莱。1948年民主党全国大会上,作为明尼阿波利斯市长的他为了自由派原则赌上了自己的政治前途。他宣称,民主党必须与种族隔离决裂。1965年与ADA谈话时,他在越南问题上发表了自由派鹰派观点:“这是我们时代最明白不过的教训。直到今天,我们从慕尼黑学到的是,对进攻的屈服换来的只能是更大的威胁。”1967年4月,他将此话重复对ADA核心集团讲了一遍。阿瑟·施莱辛格答道:“休伯特,这是放屁,你晓得的。”为约翰·肯尼迪工作时,他宣称自己不记得阿瑟这样说过,届时对越南的承诺已经开始践行。

这就是越战对民主党产生的后果:对98%的事情都点头称是的老好人开始像学生仔一样彼此奚落了。

州长会议前的ADA大会上,最年轻的成员阿拉德·洛文斯坦称,自由派原则要求他们加入倒约翰逊的运动中。保守的劳工领袖反对他的看法,认为他满口疯言疯语。这些保守派活在谈判和迁就中,在耐心的制度建立中储存力量。正是如此,他们构成了世界上第一个庞大的中产阶级群体——他们的荣誉和遗赠,他们的成就比世界七大奇迹更不可思议。约翰逊正是他们奋斗之路的一员。他令现状得以发展,而这些小鬼头大谈理想主义、造反和林登·约翰逊的“罪恶行径”,想毁了这一切。国际妇女服装工人联合会的格斯·泰勒称,他们完全歪曲了自由政治的主旨,这样,美国穷人便会被丢给“共和党狼群”。当然,约翰逊是个婊子养的。但他是我们的婊子养的。而且自由派里婊子养的人弥足珍贵,绝不能说扔就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