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奇幻罪恶与救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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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第三小节

新月堡,沉寂之塔。

白色的雾气悬浮在大理石石棺上,这些由魔法凝聚而成的低温寒冰,并没有溶解,而是直接变成了烟雾。

老管家和尤斯汀在沉寂之塔的房间里也已经交谈了许久,他们此刻的话题正不约而同的和大厅内的话题重合。

尤斯汀的眼神微微晃动着,他透过烟雾注视着塞拉菲姆,又不知所措的看向老管家,仿佛像是在确认一般,艰难的说道:“混……血……儿……?”

老管家点了点头:“血族和人类的混血儿非常罕见,不仅如此,塞拉菲姆大人似乎还吸取了双方的优点。他不但拥有血族的力量,而且又和人类一样,不怎么畏惧阳光……但是……”老管家低下头轻叹了口气,“只是这样的命运好像诅咒了塞拉菲姆大人,也许也是身体里的人性在左右他,他常年选择进入沉睡,苏醒的时候也几乎不进食血液。这几年你也一定感受到一些。”

“塞拉菲姆大人的母亲……”尤斯汀欲言又止。

老管家沉默了好一会,没有回答。

尤斯汀似乎意识到了什么,没有再继续问下去。

“时间差不多了,”老管家说道,“我去准备下塞拉菲姆大人觐见用的衣物,你呆在这儿不要离开。”

尤斯汀点点头,他看了看石棺,寒冰已从塞拉菲姆的身上消褪了一大半。他想象过无数种塞拉菲姆之前的身份,却怎么都没想到过混血儿这件事。

而那些血族的条规,卡玛利拉同盟和撒霸特的战争,和人类教廷的私密协议,虽然这些都曾听老管家提过一些,但第一次如此完整的听下来,也依旧让他难以全部理解,他开始对自己在庭院门口的鲁莽感到后悔。他深恐他的幼稚举动给塞拉菲姆大人带来麻烦。

老管家很快回来了,他手里拿着衣物和长靴,尤斯汀赶紧迎上去:“奥雷利安先生,”尤斯汀边接过衣物边说道,“您刚才和我说的一切,我都已经明白了,我会为我鲁莽的行为向三位大人道歉,我会遵守卡玛利拉的所有戒律,不为塞拉菲姆大人带来任何麻烦。”

老管家眼神里带着欣慰和赞赏:“塞拉菲姆大人带你回来果然是正确的啊……”

“要不是塞拉菲姆大人救了我,我早就被猎人干掉了,哪能还有今天……”尤斯汀苦笑了一下,他的神色显得有些迷茫,“当然,先毁灭我的可能是我的心智……”

老管家看了他一眼,他有些同情这个新生的血族,来到新月堡后的三十几年里,每当谈到这个话题,尤斯汀都无法自已,老管家依旧记得塞拉菲姆将尤斯汀带回来的那一天,被阳光灼伤的皮肤和濒死的身体历历在目,当时他以为他是被猎人袭击了,可当他得知他是想在阳光下结束自己的生命时,老管家的心不禁像被深深扎了一刀。

他是被创造他的血族抛弃了。

对一个普通的人类来说,被血族毫无征兆的突然袭击而带来的战栗,将会笼罩着这个新生儿很长一段时间。即便它有个浪漫的名字叫做初拥,也依旧不能粉饰它的恐怖。更不要说当你作为血族苏醒时被遗弃在墓地,周围一片荒芜。人类的社会不再接纳你,血族的王国也不会张开双臂拥抱一个弃婴,你将被血的欲望逼疯,被黑暗的孤独吞噬,被猎人无情的捕杀。

老管家有些记不清自己被初拥的感受了,他庆幸自己至少是在知情的情况下接受的初拥……像尤斯汀这样遭到抛弃的新生儿,要是没有塞拉菲姆大人救他回来,等待他的命运怎是悲惨一词就可以涵盖的。想到这他轻轻拍了拍尤斯汀的背。

尤斯汀有点不好意思,觉得自己刚才说的话有些失态,他站在塞拉菲姆大人沉睡的房间里,大厅里还有位位高权重的长老,他却在这个时候失了神,让他觉得羞愧:“奥雷利安先生,我没事,我……”他刚要开口道歉,却被石棺内突然传出的低低的声音打断了:“一切都过去了尤斯汀……”

尤斯汀瞬间惊愕失措,低下头紧退两步:“塞……塞拉菲姆大人!”

老管家则恭敬的把手放在胸口弯下了腰:“您醒了,塞拉菲姆大人。”

塞拉菲姆用手扶着石棺的边缘坐了起来,月光下他的手指优雅而修长。他微微卷曲的银白色长发夹杂着些许浅棕色的发丝,随着他的起身轻轻地散落在他的手背上。寒冰几乎全部褪去,只有低温的雾气隐约的漂浮着。

“十分抱歉将您从沉睡中唤醒,塞拉菲姆大人。”老管家说道,“佛罗仑廷大人正在大厅等您。”

塞拉菲姆慢慢地睁开了眼睛,他的瞳孔如同红琥珀一般摄人心魄,脸色却白皙的犹如瓷器。因为刚刚苏醒,他苍白脖颈下的血管分明可见。

他缓缓的站起身,从石棺里走了出来,身上还没有褪去的寒冰掉落在地上,碎成了晶片。他丝质衬衫的宽大领口里露出线条清晰的锁骨,胸口还有些轻微的喘息。老管家走上前来说道:“我已为您准备好了觐见用的服装,您看……”

“……我做了个梦……”

老管家有点诧异的看着塞拉菲姆,他从未听到他说过这样的话。迟疑了一下,他问到:“您梦到什么了?”

“……不久前发生的小事。”

老管家没有接话,退至一旁,塞拉菲姆看了看尤斯汀,尤斯汀手里拿着他的衣服,头都没敢抬一下。虽然到新月堡已经三十几年,但是尤斯汀和塞拉菲姆直接接触的机会并不是很多,更不要说从沉睡中苏醒这样的情况了。他走过去将手在尤斯汀的肩膀上轻轻搭了一下,没有多说话。

但对尤斯汀来说,这已经足够了。

“现在,”塞拉菲姆从尤斯汀的手中接过衣服,回过头看着老管家,“告诉我发生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