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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杯中月·镜中景·八月惊魂

有人说在一个地方,重复跌倒两次就是蠢材。如果这不是人为可以控制的,比如生老病死、天灾人祸,对于受难者与其家庭自身而言都是一场世纪末的大浩劫。造化弄人,本月我爸爸的脑溢血再次发作,最开始说是脑袋昏沉,跑到“金三角(a)”的私人诊所开药,结果医生血压一量,妈妈一统电话召唤亲人,爸爸直接躺进人民医院。主治医生有说过,如果病人晚到10分钟,性命堪忧。

那些日子,我的心灵被莫名其妙的情绪揪着,一个人灵魂离开肢体。

我的脑子是空白的,口齿是模糊的,我一度搭错了去医院的公交车,也忘了在作业本上写对自己的姓名。

我的爷爷奶奶更是愁眉苦脸,唯恐天空要塌陷,寸步不离自己的骨肉。

我的妈妈是一个脾气急躁而又内敛隐忍的性格,她喋喋不休的抱怨,来回不停的用纸巾擦去眼角的泪水。

我的姑姑姑父们昼夜不停的轮班照顾爸爸。

那时候我想不到为什么家人会产生末日般的恐惧感。

后来我醒悟了。没有丈夫的妻子沦为风中之烛,没有弟弟的姐姐娘家没了靠山,两个正值青春成长期的小孩子失去父亲,前面的生命之路将会变得无限艰难。最起码不可以对着自己的精神世界来一枪,我是单亲家庭的子女,我觉得这需要巨大的承受勇气。

那些日子,家里面只有我和弟弟,表姐偶尔过来帮忙做饭。

每天,我奔走在人民医院和家的两头,这些路程长达几公里,我为了省下2块钱的公交选择步行。我要送洗干的衣物,家里人喜欢蒸精肉汤,偶尔我的手指会被烫的发红。这些都不止,我每天还要侧耳聆听家人的哭哭啼啼。

记得有那么一次,身心俱疲的我实在跨不出一个步子,于是坐了一趟1块钱的公交,还搭错车,这是多么寒碜的一个小男孩。

爸爸发病过后的第三天终于醒来,可意识模糊,他认不出来身边任何一个人。

再过三天,神经渐渐清晰却开始叫嚷着回家,这一度让医生和家人为难,大家都被他吓得心惊肉跳。我爸爸的性格一直怪异,在“南昌(b)”接受生命里第三次治疗时候,也是闹着回家住,吓得随行表哥和姑姑叫爹爹。后来我懂了,家是一个很美好的东西,没有什么让它使人觉得更舒服。

不过爸爸回家的路依旧曲折,亲人一致否决让他迷失心智,雷霆大怒的他打了妈妈几个巴掌。

后来,父亲说要喝冰红茶,我买来家里人又不让给他喝。我躺着中枪,不是其他人,爸爸对着我噼里啪啦一顿臭骂。我是一个自尊心极度强烈的人,此后几天我没有去过医院。可后来,我又违背不了自己的心去了。

奶奶说医院护士打吊针总是出现差错,输液过程弄得父亲浑身臃肿。我们以为他是在发福,加上住院治疗时要天天躺在床榻上,爸爸的脾气变的更大,出口就是脏话,妈妈沦落成为最大的受气包。

等待着,终于,爸爸可以活动了。

那天,我推着轮椅车带着他去看院落里的大树,记忆中那天的天气极度闷热,心情失落的我犹如沉浸在一个冰水窖中。可是我的爸爸感觉不错,看着郁郁葱葱的绿叶,喜笑颜开。过一阵子,一辆出租车开进住院部,父亲像是猎豹逮住了羚羊,一头钻进的士,弄得爷爷奶奶直喊老天爷。

爸爸住院一个月,事罢平平安安回家,可是依旧需要长期的休息和疗养。并且,他要成为奶奶那样的药罐子。

事情总算告一段落。爸爸的病对我触动最大的不是生老病死、生离死别的主题,而是家究竟是为何物?那会的我想不出来答案,但我可以肯定它一定是一个让人舍不得离开的地方。

爷爷奶奶八月的劳苦为爸爸的这场病画下句点。

惊魂的一幕,终于摇落在八月夜的星空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