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都市王牌大贱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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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8章 :棒槌当针

中间的场地早被学校改造成了花园。这个小花园与众不同,外围是个大圆,大圆的中间套着三层小圆圈。最外边的一个圆圈里种满了月季,中间的一层是菊花,里面的一个圆圈里载满了腊梅。

冬天,月季已经凋零,但秋末的花蕾还挂在枝头,虽然有些干瘪,但略显鲜艳的颜色还昭示着曾经的辉煌和美丽。正是菊花绽放的季节,清一色的黄色花团锦簇,几乎淹没了枝叶的绿色。

钟海沿着花池从中间穿过,一群正在采蜜的蜜蜂受到惊扰,纷纷飞离了花朵,有的盘旋而去,有的落在钟海的裤管上。

走到房檐下,钟海透过玻璃窗往里看。讲台上和四处的窗台上放着三五盆菊花,下边的学声不时参照这些菊花,正在聚精会神地做作业。李自强穿梭在学生间,不时地停下来,对学生的作业指指点点。

钟海大概数了一下,不大的教室里最少坐了七八十个学生,这还仅仅是三年纪其中一个培训班。想起老师们平时对李自强的不满,钟海也顿生同感。同是大学毕业,普通的考生和艺术门类的考生付出了几乎相同的代价,但后者的收入却比前者要多出好多倍,这事别说老师们忍受不了,就连钟海也感到愤愤不平。

骑自行车的老师绝不忍和坐宝马的老师相比。

公正,只是写在书面上的两个字,也是挂在嘴边的两个字,很多人都在追求公正,但轮到自己头上时,却早把公正的真正含义忘到了九霄云外。

李自强又停了下来。旁边的女生看起来很纤弱,长了一张娃娃脸。李自强对她的作品指指点点之后,娃娃脸扬起娃娃脸,笑着问了句什么,李自强笑笑,亲自把着娃娃脸拿笔的手,在纸上画着画。钟海发现,李自强站在娃娃脸的身后,他的手握着娃娃脸的手,肩膀几乎挨到了娃娃脸的肩膀。做完一个动作,娃娃脸再仰脸,朝李自强笑笑。娃娃脸的笑很灿烂,钟海从李自强的欣慰的神色中看出来,他很喜欢这种笑。

由娃娃脸钟海想到了兰,于是,钟海敲响了玻璃。

菊花池边,钟海和李自强面对面站着,李自强一脸的笑意,而钟海却拉着长脸。他板起脸,一半是装出来的,一半是不由自主情不自禁。

说装出来的,钟海是为了营造一种严肃的气氛,说情不自禁,是因为钟海看不惯李自强在女生面前暴露出的色迷迷的眼睛。为人师表,道德应该放在第一位,而李自强的道德一定沾满了污泥浊水。

“钟秘书,是不是有什么不高兴的事。”李自强问道。

“有不高兴的事,但这件事对我来说没什么不高兴的,对于你来说兴许是不高兴的事,我为你的不高兴而不高兴,其实我没什么不高兴。”

钟海说了这么多高兴和不高兴,其实已经表明了他很不高兴。李自强似乎也察觉到钟海心情不好,就问道:“我没什么不高兴的呀。”

“兰被逮起来了。”钟海说。

“逮起来啦?被谁逮起来啦?”

“派出所。”

“因为什么被逮起来啦?”李自强问道。

他最担心的就是兰做了不该做的那种事,那种不该做的事就是兰经常和他做的那种事。

自从兰被开除,李自强就不想再和兰联系,兰曾经威胁过李自强,如果他再不搭理她,她就去干一些见不得人的事,让李自强一辈子心里不安。李自强当时不以为意,没想到钟海这么快就带来了坏消息。

钟海把兰中午在酒店的遭遇大致给李自强讲述了一遍,李自强不解地问道:“她为什么要去找王校长的麻烦?”

“这个你该去问兰,我不是兰,我不清楚,即使清楚也不能说。”钟海说。

“到底里面还有什么隐情,请你告诉我。”李自强迫不及待地说。

钟海暗喜,知道已经吊起了李自强的胃口,就先给他打了预防针,说:“这事我本不该告诉你,但凭着良心——你说,人都有良心,尤其是老师,是么,凭着良心我不能不说,但说了又怕招惹麻烦,你知道我就是个小秘书,还要吃饭,还要顾家,我不能得罪上级,可又不能对不起朋友,所以我很纠结,也很矛盾——呵呵,还是不能说,我要是说了,你一定会找人对质,到时候我就会浮出水面,倒霉的还是我,所以我——”

钟海故意装作语无伦次,颠三倒四。李自强早已听得不耐烦,握着钟海的手,说:“钟秘书,你既然为我好,就好人做到底,你放心,不管发生了什么事,我都不会卖了你。”

“你真的不会卖了我?”钟海问道。

“我的,我真的不会卖了你,我要是卖了你,叫我三刀六洞,不得好死。”李自强发誓说。

“这可是你说的。”钟海说,“既然这样,我就好人做到底,索性告诉你吧。”

钟海的故事很耐人寻味,他说兰他和王一鸣正在吃饭,兰就走进了包间,要给王一鸣敬酒。钟海当时想去卫生间,就开门出去,回来时就看见兰摔碎了盘子,后来兰的朋友就进来,和王一鸣打了一架,派出所当场审问,就放走了他和王一鸣,带走了兰和她的朋友。至于在钟海离开包间时,王一鸣和兰之间说了些什么,兰对王一鸣做了什么,王一鸣又对兰做了什么,钟海并不知情。

钟海留下了空白,把想象的空间留给了李自强。李自强本来就是搞艺术的,想象力极为丰富,他早已听出了钟海所说的玄机。他不再笑,弯腰揪掉一把菊花,在手里揉了揉。菊花受到蹂躏,变成黄色的粉末,李自强一扬手,狠狠地撒了出去。凌乱的菊花碎片瞬间铺天盖地洋洋洒洒飘在空中。

几只蜜蜂飞舞着,夹杂在菊花的粉末间,李自强的手向空中一抓,本想抓住菊花的粉末,没想到抓住了一只蜜蜂,被狠狠地蛰了一下。他伸开掌心,看了一眼,然后狠狠地骂道:“这个衣冠禽兽,喂不熟的白眼狼,我要捏死你。”

“兰一直对你不错,在遭遇到困难还能想到你,可不是个白眼狼。”钟海故意说。

“我没说她,我说的是王一鸣,这个色棍,连兰都不放过,我饶不了他。”

“我可是什么也没说。”钟海说。

“大秘书,你放心,你什么也没说,我什么也没听到,即使你说了什么,我也不会卖了你。”

第二天中午九点多,又是个大课间,一辆崭新的凌志开进了校园,驾车的人是王一鸣。银灰色的车身在阳光的照射下熠熠生辉,凌志车就像一位刚嫁到新家的新娘,引来了众人的目光。目光中有羡慕,有嫉妒,有愤恨,更有幸灾乐祸。

张国云和吴建平早已把王一鸣要买豪车的消息放了出去,早有人对此议论纷纷,心怀不满。凌志行驶到草坪旁,一位教地理的老师刚好从厕所出来,看见凌志车就迎了上来,挡住了车的去路。

这个老师叫李国良,今年四十五岁,教了一辈子地理,由于熟悉业务,十年前就被评为特级老师,享受国家津贴,在安州市教育界小有名气。李国良是个直性子,最看不惯王一鸣在校园里横行霸道。他辛苦了大半年,还没拿到一分钱课时补助,一听说王一鸣要买新车,早已窝了一肚子火,昨天就当众扬言,只要王一鸣敢把新车开进校园,他就敢找他的麻烦。

当然,李国良也是在别人的撺掇下才放出了狠话,并和某个校领导打了赌。

他迎着过来,就是想给王一鸣一个难看。

凌志刹车,王一鸣把头从车窗里伸出来,看着李国良笑眯眯地问道:“李津贴好,看看这辆车怎么样,等你儿子结婚,这辆车就当新郎官和新娘的婚车,到时候我给他们当司机。”

李国良抬手在引擎盖上拍了拍,说:“对不起,我就是个普通百姓,一个穷教师,不配用这么高档次的车子,你还是留着给你儿子当新车吧。不过,我倒是想知道,这辆车得多少钱。”

“六十万,凌志最新款的。”王一鸣虽然不待见李国良,但还是炫耀说。

李国良转身,跳了起来,然后一屁股坐在车上,然后再跳下来,再跳上去,如此反复几次。凌志跟着弹了几下,李国良走到车窗边,把手胳膊靠在车窗上,看着王一鸣问道:“你说这车多少钱?”

“六十万,准确地说是五十九万九。”王一鸣说。

“一高有多少个老师奋战在第一线?”李国良问道。

“这个,呵呵,李老师,你怎么想起问这个。”王一鸣不明白李国良这样问到底是何居心,但他已经感到不妙。

“你别问那么多,我就想知道。”

“李老师,你知道我是一把手,管的事多,你最好去问问张副校长。”

“我不问他,我就问你。”李国良阴沉着脸说。

“好,我这就给你打电话问问。”

李国良给张国云打了电话,得知一高奋战在一线的老师是三百六十人,就把原话转告给李国良。李国良呵呵一笑,说:“既然知道了人数,那就请你帮我算一下,五十九万九除以三百六的商数是多少。”

王一鸣刚才只猜到李国良好像在找茬,但不明白他究竟要干什么,此话一出口,王一鸣才明白过来,李国良对他买车有意见。他毕竟是校长,已经给足了李国良面子,而李国良却还不见好就收,还要找他的麻烦。

王一鸣脸上挂不住了,张口就训斥道:“亏你还是个特级老师,连这么简单的算术题都不会算,要不要到隔壁的小学听几节课,弥补一下数学的不足。”

李国良脸上的肌肉抽动了一下,突然瞪着眼睛厉声地说:“给你个棒槌你还真的当了针,我告诉你,不借助任何计算器我都能算出来,五十九万九除以三百六等于一千六百四十一块零六分多,相当于每个老师平均一个月的课时补助。老师辛苦战斗在第一线,你作为一高的一把手,不从大局出发,只顾个人享受,叫我们情何以堪,天理何在,公道何在,你扪心自问,你配不配做我们的领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