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再没有话说,仿佛两尊冰雕长久地伫立着。
雪屋之外,月光藏匿。连续多天的降雪,将色彩多变的山头、山坳覆盖在雪下,强烈的白色使得暗夜显得格外亮眼,纯白的雪地仿佛吸收了月之精华,即使没有月光的照明也依旧能使人望出很远。
天空飘起了稀稀疏疏的雪花,寒气灌入雪屋,黑木箱上的蜡烛只剩半寸不到的寿命,烛光忽闪忽闪,似乎随时随地将燃烧殆尽。
子惜走近雪桌,端起蜡烛底座交给花离枝,然后也不和他知会一声,擅自打开黑木箱子,随手翻了翻花离枝的替换衣物以及那些日常用具,其实也没什么特别之处。
花离枝完全不在意她的举动,只是好奇地问:“你在找什么?”
“蜡烛。”子惜头也不抬地回答。
“没了。”花离枝吹一口气,他手上端着的蜡烛应风而熄。
子惜停手,回头看他。
暗淡无光的雪屋里,即便他近在身侧,也很难辨认他此刻的表情。
“这是我仅剩的最后一小段蜡烛,我想留到以后的重要场合再用。”缺少光明的黑暗里,花离枝粗糙的掌心从上方握住子惜的手背,将她的手从黑木箱上移开。
然后,他问:“你不回去吗?”
“回去哪?”子惜兀自思考着花离枝上一句话的深意。
“你师父身边。”花离枝淡然道。
子惜陡然一怔,心沉甸甸的,身子随之变得疲惫困乏。端木玉可以和她在子夜时分把酒言欢,问她冷不冷,为她披一件挡风御寒的披风;李智可以等她到子夜时分,为她受伤的手细心包扎。
那么师父呢?
师父不会等她,也不会问她冷不冷。
她累了!真的累了!
以前身边没有对比的人,她可以倾尽全力去爱而不求回报。如今她累了、乏了、困了,她是个平凡的人,没有至死不渝的坚守,那些忠贞的无私的爱不会在她身上体现,她也需要关怀,哪怕一丝丝也好。
她是飞蛾扑火,自取灭亡啊!
隔了良久,子惜倦倦地说:“我迷路了。”
“是我忘了。”花离枝笑了一下,“以前你的方向感没那么差的。”
“以前去陌生的地方,都会有人先带我走一遍。”
“陪我几天再走吧。”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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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里很暖和,子惜懒惰地一睡再睡,怎么都不肯醒来。
冰湖上的雪屋毕竟是没法居住的,花离枝便抱着她连夜赶往青水城,在青水城最昂贵的客栈下榻。
从雪屋到客栈,她一路上足不沾地,很享受的在他怀里安睡,听耳畔风声呼呼,那些以前和她差不多个头的孩子,现在都可以抱着她飞很远而气不喘。
对他们,她不会客气,也不会有男女尴尬,都是好兄弟,都是一家人,理应不分彼此。
李智如今的武功应该很高,大概超过她不止一倍。以前六人中,属她武功最好,李智他们都是些花拳绣腿,现在,李智的武功大概可以用“深不可测”来形容,这三年里,他定是受了很多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