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玄幻帝京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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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1章 烽烟尽处是君山(中)

韩世谔大为惊恐,喝道:“你们敢!我要是有什么闪失,胡杨清便会……”但众人两相对照,这威胁便如此苍白。加之他平日嚣张跋扈,众人都没少被他威胁,眼见他死到临头居然还嚣张若此,无不大怒,也不知是谁率先喊了句:“将他斩成肉酱!”

众人轰然应诺,杀了出去。那些手无缚鸡之力的纨绔也都愤怒大吼,却明智地留在了后边。没有人注意到,李密四下看了看,闪出了军阵。

没有人在意是因为他并不重要,至少在韩世谔眼中看来,那个悄悄潜出他余光的智将并不如何危险,尽管之前他曾经发现过自己与胡杨清的密会,但……他只能瞪大了恐惧的双眼,眼睁睁地瞧着自己亲兵在人潮中一个接一个地倒下,血水嘟噜噜直冒。

“杀!”韩世谔只觉自己四面八方都是狰狞而杀气腾腾的脸孔,大张的口黑洞洞的直欲将他吸入扑噬,敲骨吸髓。

他惊慌失措,但见得杨玄感的长刀竟和着数十支长矛齐齐攻来!他胡乱挥舞长戟,接连斩断格开了长刀与十来支长矛,终究被剩下的打在身上盔甲,跌下马来。

以韩世谔的修为,至少能抵挡好一阵,但他此刻心胆尽丧,

杨玄感大喜,喝道:“韩贼,死到临头,可有悔意?”却丝毫没有给他说话的意思,长刀抡转,化作一片炫丽光幕,重重斩下!

韩世谔恐惧的神色在刀光下略微扭曲,却是格外分明。

“轰!”杨玄感眼前一花,万千绚光迸爆四溢!执矛拿剑的众人无不感到一道狂猛到难以想象的气浪当胸撞来,喉头腥甜狂涌,还有数人直接鲜血狂喷,扑在地上奄奄一息。

一个苍老的声音淡淡道:“胡杨清与贫道乃是旧交,他的弟子贫道说不得也要照拂一二,诸位可否给贫道一个面子?”

杨玄感与一干纨绔瞳孔一缩:“龙虎山张道长?你如何会与胡杨清有故?”

来人一身湛青道袍,洒然负手立在韩世谔身畔,夷然不惧,正是张启宗。

“我与他有故还要跟你报告不成?”张启宗笑了笑,把玩着手中一柄三尺青锋,寒光闪烁,“难不成杨大帅不愿卖贫道这个面子?”

杨玄感脸色阴晴不定,半晌方才笑道:“自然不会,张道长既然出言欲保他一命,我便放过这蝼蚁鼠辈又如何?”四下拱了拱手,“诸位,本帅身心欠安,精神不济,先回营歇息了。”说罢拨马便走。

韩世谔眼睁睁地看着他离去,嗫嚅着想要说几句话,嘴唇却剧烈颤抖,想着先前那道森冷凛然的刀光,身躯更是止不住地发抖,这一抖才发现裤裆一片湿漉冰凉,竟是吓得尿了。

“哼,真是给胡老弟丢脸。”张启宗冷哼一声,“走吧。”

韩世谔面色涨得通红,想要再辩解几句,一抬眼却瞧见了四周人们仇视鄙夷的眼神,不由又打了个寒战,埋下了头,再也不发一言。

张启宗拎起了他的后领,御剑而起,手臂伸得笔直,似是怕他身上有什么污秽沾染到自己。眼见得韩世谔身下一滴滴滴落的微黄污水,众人想笑又不敢笑,逼得极为辛苦,韩世谔更是羞愤欲绝,掩耳盗铃地闭上了双目。

张启宗冷笑传音道:“放心,他跑不了。”韩世谔微微一愣,慌忙用袖口掩盖起仇恨狂喜的目光。张启宗脚下微微一顿,闪电飞掠。

杨玄感策马疾冲,转眼间便冲过军阵,直奔营地。营地口两名士卒正欲上前,杨玄感心念一动,飞剑隐秘射出,两名士卒脸上忽地现出惊愕恐惧的神色,脖颈上现出一线血痕,继而鲜血狂喷,无力地倒在了地上。

杨玄感小心翼翼地向着一边亲兵投去了一个询问的眼神,见他微微点头,神情一松,举手做了一个握拳的手势。

那数十骑忽地转向,投向一边山林!山林并不甚密,完全可以容纳隐藏这一支骑兵驰骋其内。

杨玄感想来,胡杨清要自己不过是需要一个统合人心的人物,自己一旦失踪,便算再次出现也很难再聚敛起人心,胡杨清自然不会对自己赶尽杀绝。何况他此次起军一击不中,反将杨家数十年积蓄尽数败掉,再也不会有东山再起的机会了。

隐居吧?终南山,或是去让杨逸霄举荐自己入茅山?出海东瀛似乎也是个不错的选择。不不不,天下乱势将起,皇帝必然不能久安,自己还是在中原,一有机会便可借机起事,以雪杀父之仇!

正自盘算后路,忽觉眼前一黑,数点寒芒凌空打来!

杨玄感悚然一惊,反应快极,腰胯用力,自马上倒飞而出,险险让过这数枚寒芒,攀在一株粗壮的树木上随风跌宕。只是他的马却接连被三枚寒芒打中,悲鸣一声倒在地上,抽搐了两下便再也不动弹了。

面前赫然便是四个长得一模一样的人,脸色一般的略显苍白,身上真气虽然强沛,但任意一人都无法与杨玄感相匹敌,只是四人真气竟隐隐相连,气势浑然,虽然有些不够圆融,却已足可与一位真空高手相媲美!

两名亲兵分别中招,滚下马匹。一人中在胸口,竟被轰出碗口大一个洞,哼也没哼便已气绝。另一人中在左臂,竟将整条臂膀炸了下来,翻滚惨嚎,闻者恻然。

“龙虎四旗?”杨玄感轻易猜出了他们的身份。飞剑一催,冲着左首那人冲杀而去。

“当!”飞剑被一道剑光当空正正截住,抛飞而回,杨玄感轻巧拈住,众人这才第一次看清楚那柄飞剑,竟只有薄薄一片剑身,不断细微颤抖,嗡嗡作响。

这一道剑光却竟是右首那人发出!杨玄感微微一惊,龙虎五旗乃是孪生兄弟,当年以阵法在江湖中声名鹊起,但一旗既去,阵法威力应当大大下降。孰料四人竟默契若此,方才那道剑光分明是最有效率的防御方式。

虽然最有效率,但仅是能看出这一点也不足为惧。但左首那人竟纹丝不动,显然笃定右首那人会替自己挡下飞剑,这份信任与默契在战斗中才当真是最为可怕的。

再加上杨玄感一行人自以为逃出生天,却被这一群人迎头拦截,无不沮丧莫名。杨玄感已有一只脚踏入真空,虽然不如妙有高手那般明了道心之重要,却也隐约觉得这个情况极是不妙,至少他心中竟然无端端生出许多沮丧之感来。

“杀!”但此刻绝不是自怨自艾的时候。杨玄感与一干亲兵都心中雪亮,毫不犹豫地发起了冲锋。杨玄感足尖在树上一点,将那株足有一人合抱来粗的树踹得咔嚓断折,借力挥舞长刀,飞袭而前。那柄无柄飞剑也嗡鸣着悬浮而起,化作一道流光激射而出!

剑气纵横!左右两端的两人悍然出剑,剑气一纵一横,轰然推出!气浪滚滚,一路过处莫说落叶,便是那些光秃秃的树干也尽皆断折,电斩而来!

横者杀兵,纵者斩将!横着的剑气缓缓而行,所过之处无不尽被斩断;纵着的那道剑气迅捷已极,不过眨眼,已隔着数丈斩到了杨玄感头顶!

杨玄感瞳孔一缩,寒毛尽乍,蓄了许久的刀势无奈尽出,刀光剑气轰然怒撞,反震气浪和着绚光炸散开来,将杨玄感震得连翻了数个筋斗,这才又踏在一株树上,双膝微曲,再度冲杀而前!

另一道剑气也在此时迎上了那排亲兵。众亲兵早有所备,勒马叱喝,胯下骏马仰天嘶鸣,腾身一跃!

骐骥一跃,不能十步。这数匹马中,最优秀的恐怕也便是杨玄感胯下那匹,将将能跃九步,却已倒在对方偷袭之中。剩下的这几匹虽然也都是良马,但却顶多能跃八步,落地之时,后腿恰好擦过剑气尾端,登时被毫无滞碍地削了下来。更有数个亲兵的马稍微跃晚了些或短了些,直接被连人带马斩成两截,血光迸溅,内脏横飞。

剑气随即倏然消散,似是这四人也不愿意闹出太大动静似的。

骏马悲嘶响成一片,众亲兵心痛不已,却极为冷静地踏在马背上,高高跃起,手中长刀齐刷刷举了起来,向着眼前四人闪电斩下。此刻亲兵不过十来人,脸色却仍是一分波动也无,只有一片冷厉杀意。

中间两人这才出手,一出手便是风雷隐动!

“龙虎开碑手!”杨玄感失声叫道,心中却没有多少震惊之感,反倒是一种理所当然。

一式“龙虎摔碑式”与一式“龙虎破碑式”交错发出,与剑气交相呼应,与斩来的这十来柄长刀撞到了一处,毫无滞碍地将这些长刀尽数吞没折损!众亲兵哼也未哼一声,便被轰成了一团血雾。

龙虎四旗甩了甩手,竟连一眼都懒得再看那些在空中炸散,缓缓而落的浓郁血雾,只是抬起漠然的眸子,盯着杨玄感那疾掠而去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