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玄幻永望楼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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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选择-3

一轮弯月在云雾的遮拦下出现了,月影映照在流动的河水中。

夕涅一下子惊醒过来,她满头大汗,发出一声惊呼,她的眼神上写满了恐惧,双目空洞望着前方。

迟傲也立刻醒了过来,他揉了揉眼睛,疑惑而担忧得从身后扶住她。

两人静静走向岩石的边缘,尽量没有吵醒宝儿。

“又做噩梦了?”迟傲也不知道他怎么会这样问。

夕涅眼波一低,点点头。

“试试两心印,你会好过一点,”迟傲拉住她的手说,“别担心了,不过是一个梦罢了。”

“不……没用的……”夕涅独自又往前了一步,说,“是一样的梦。”

迟傲皱起了眉头。

“血……很多血,是我干的,我杀了他……”夕涅混乱地说着,他眉头痛苦地交叠在一起,撞进了迟傲的胸膛。

“南雅树下,曾经有一个木精灵对我说了一句话……”迟傲拍着她的肩膀,表情凝重的说,“‘五星之光必照亮命运之地’下半句我也没有听清,夕涅,你可知道这是什么意思。”

夕涅抬起头来,仔细揣摩了一下这句话,凝着眉头道:“和娘告诉我的话很像,但是……但是我不知道……”

当沉睡的心脏重新搏动,深红之血将引领轮回之路,五星之光必照亮命运之地……夕涅的脑海中如有人在不停念着这几句话。

到底是什么意思?!到底该怎么办?!夕涅更加难受地把双手绞在一起抵在胸口。她想起了记忆中的母亲,若是娘在,一定会告诉她该怎么做。

“不管是什么,我们总会找出来的!”迟傲捧住她的头道,“我陪你找下去,直到找到为什么为止……不要担心,都交给我吧!”

夕涅无力地瘫倒在他的臂弯中,没有答话。

过了一会儿,夕涅缓缓抬起头来,好像极力想忘记刚才的事,说:“那个我是什么样子的?”

迟傲诧异了一下,看了看她的脸,知道她问的是恢复记忆以前的自己,他笑一笑道:“很好的人,和你很像。”

“那她消失以后,你还想她吗?”

“会……”迟傲伸展着手臂说,努力让自己看起来轻松一些。

“可是她再也不会回来了,我并不想让她消失……”夕涅用微弱的声音道。

“不用担心,她就在你心里,我能感觉到。”迟傲望着天空道,“我不过喜欢上了你两次而已。”

夕涅笑出了声来,她把眼神深深埋在了迟傲的臂弯中。

迟傲能感觉到她无论精神和肉体都同样的疲惫,看来吸收海魂珠和恢复记忆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他的手臂抱得更紧了。

翌日清晨。

因为昨天晚上的折腾,迟傲懒洋洋地睡到了中午,他扭动着酸痛的骨头,模模糊糊地摸了一下旁边的宝儿,柔软的皮毛从他的指尖滑过,可是他的臂弯中却是一空。

迟傲的手触电一样地停止了一刻,他闭上眼睛又重新睁开,空荡荡的岩石只有他和宝儿在这里,夕涅早已没了踪影,河水淙淙,他的心脏像裂开了一个口子,怎么也填补不了。

几乎是无意识地坐了起来,迟傲双眼发直,扫视着周围的灌木、树荫、河道,可是什么也没有,她只是出去找食物,马上就会回来,迟傲心里自顾自地想着,然后有另一个声音却在无情地告诉他她的确是离开了。

他走到树林的尽头,发疯似地吼叫了一声,然后又默默走回了原地。

昨夜的谈话一幕幕在脑海中重现,他本应该察觉到的,她不自然的眼神,她那个时候就下个决心要走开了?或许他的一句承诺再也不能安慰她的心,他本应该明白,本应该……

宝儿也被迟傲的动静惊醒,它起身抖了抖在原地转了几个圈,也发现自己的主人不在了,又蜷缩着卧在迟傲的脚下。

这时候他在宝儿的脚掌下意外的发现了一块布片。

上面密密麻麻的是泥水写成的字迹——

“迟傲哥哥,重逢尚短,但我已不胜欢喜,然自走出云之州以来,少有当时快乐,心中愁绪渐长,遭遇千绫一变后,身世之事更加让我不能释怀,迟傲哥哥已为我牺牲太多,夕涅实不忍心再加之重担,这个秘密夕涅希望能自己去解开,也只能由我自己来解开,相信这是娘也希望我去做的,望迟傲哥哥不必牵挂,待夕涅找到想要的答案,必不负生死之约。”

从他踏入楼兰的那一刻起直到现在,迟傲明白他再也不是当时的那个少年了,他多了些坚强也多了些牵挂,本以为这足够能保护好她了,可是他却忘了,夕涅也不再是云之州的一个懵懂少女,不会只依偎在他的身边,他如今需要去保护的是一个女人,而偏偏她在最痛苦的时候,要选择去独自承受。

就算对于如今的迟傲,这一次的打击对他来说也过于沉重了。

接下来的几天,迟傲一个人在河畔陪着宝儿,他们俩有时会飞上很高的天空,迟傲会大喊她的名字,然后又回到那块同样的岩石上,静静地坐上一天;有时迟傲会笑嘻嘻得在河里抓鱼,然后拿逆鳞枪烤着吃;有时候他醒来会什么话也不说就躺着,甚至不吃一点东西;有时晚上他会突然起身,看着月亮直到天明……

这种生活持续了一段时间,直到有一天他在河水中看见自己的倒影,那双湛蓝的眼睛也变得浑浊,迟傲大笑了一声,然后他提起逆鳞枪和宝儿一起迈向了前方。

树木和草地都越来越少,迟傲知道他们早就出了高云草原的地域,但是现在具体的方向却辨别不出来。地下河道的事依旧困惑着迟傲,在草原之下居然有如此密布的中空河道实在匪夷所思,而夕涅当时又是如何知道,他一路沿着河水行走,想查看个究竟。

宝儿东奔西跑地跟在他的身后。迟傲俯下身来,看着偶尔冒出地面的一段河道,黑乎乎的石壁极为粗糙,不像是形成了很久,他突然想到最初从无尽山到极北的奥尔格勒山的事,莫非也是熔岩烧蚀而成,他心下忖到,看来这条纵贯南北的地下通道是有人故意开凿,目的就是为了贯通水流,或是岩浆。迟傲觉得有些蹊跷。

他正要在河中喝两口水,却突然看见一个人的倒影在水面一晃而过,站在自己身后,迟傲迅速一个转身,眼睛都没看清楚就把逆鳞枪投了出去。

“哼,力气不小!”只见背后那人一只手紧握住射来的银枪,有些吃痛地眯了一下眼睛。

迟傲一看,原来是祭天时出现的陌生人。

这人有着和红莲一样的深棕色短发,五官分明宛如石雕,一身红色的衣服上面有黑色的花纹,看起来还要差他两、三岁。

迟傲看出他没有敌意,一个大包袱挂在肩上,这时候宝儿挪动着巨大的身躯走来,威慑性地吼了一声,眼睛盯着那包袱,迟傲大概知道里面装的是什么东西了。

谁知宝儿着实将这人一吓,他忙摆手想挡住这毛茸茸的怪物。

迟傲不经意咧嘴一笑,把逆鳞枪从他手中拿回来。还没等他开口说话,对方先道:“走吧!”同时撇了一下脑袋。

迟傲没有多想就跟了过去。

一小片空地里,是架好的篝火,上面一只野猪嗞嗞冒着香气。

这几天来迟傲都是野果果腹,早就想好好吃顿肉来,一眼见了这场面简直如同大赦。

那人爽快坐了下来,招呼他道:“吃吧,过了这个地方可就见不到活的东西了。”

迟傲掰了一大块烤熟了肉,把逆鳞枪往地上一插,就大口嚼了起来,“这是什么地方?”他不经意地问。

男子翻烤着野猪说:“前方不远就是‘赤魂川’。”

楼兰北方的两条大河——赤魂川与青魄川,河水迥然相异,青魄川源自奥尔格勒山的寒冰融雪,所以河水极为冰冷而相反的赤魂川河水灼热常年热气蒸腾,不知从哪里发源,其所过之处寸草不生。

迟傲与男子聊着天,两人都甚是健谈,青狼族草原上男子误打误撞也算救了迟傲一命,而洪水到来时,两人皆被卷入漩涡才冲到此处,如此说来他也算救了男子一命,这样互有恩情,彼此之间就少了隔阂。一席话来,迟傲渐渐发现此人生性爽朗,与自己更是合得来。

望着眼前蜜汁四溅的烤野猪,迟傲想起永梦森林中和南宫云默一行,自己包办一日三餐不说,打只鹿还要被他教训,这真是天壤之别,还是现在更让他惬意洒脱。

男子名叫炎冶,至于身份却不得不向迟傲隐瞒。

“你为什么要来青狼族,偷取巫祝的东西?”迟傲终于憋不住问道,指着他身上包袱。

“这本来就不是你们青狼族的东西,我只不过要把它还给以前的主人。”炎冶毫不掩饰地说。

迟傲这才想起自己可是青狼族新大王,如此一来就有几分尴尬,若是不要回来,面对阿古达一众将领和青狼族族人他心中过意不去,而现在以他的性格也绝不会为难炎冶。

迟傲苦涩地盯着流油的野猪。

“怎么你不愿意给?要是想要回去,你就来抢,怕是你技艺不精,从我手中拿不走。”炎冶看他样子大笑说。

“哈哈哈,你也不怕咬着自己舌头,拿不拿得回来就得问这枪了。”迟傲也笑道,他一个弓步拔起逆鳞枪就向炎冶刺向,对方鱼跃闪过,他俯身举起火中烤猪连着接下迟傲十几招。

两人四手四脚,足足折腾了半个时辰,最后迟傲气喘吁吁地用逆鳞枪挑住炎冶的包袱,而另一只手稳稳抓住那只烤猪。

“你……”炎冶抱着手说,“这次是我没带兵器,被你占了便宜,下回再比过才好。”

“你真想要?”迟傲挑眉道。

炎冶严肃点了点头,道:“此乃我族圣物,我必须把它带回去。”

“我不能给你”迟傲说,“可是我可以借给你……”

“什么意思?”

“我是青狼族大王,不管这个东西到底是谁的,只要是从青狼族被拿走,我就有义务追回来,不过……我也有权出借,至于借多久,那就看你了。”迟傲最后咧嘴一笑道。

炎冶知道他的意思,心中一暖,可嘴上没说,他道:“你不想知道这是什么东西?”

迟傲看了一眼包袱,道:“不想,反正是个差点害死我的东西,不知道也罢。”

炎冶从他手中接过包袱,小心的放到一边。

两人皆是青春热血,虽各有宿命在身,但此刻陌路知己,却有说不出的情谊。

“喂,野猪凉了。”迟傲撞着他胳膊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