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玄幻永望楼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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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重聚-3

明月皎洁而夜色正浓,偶尔几缕轻云遮拦月光,投下漫漫长影,大营里,篝火熊熊。

因为白天的事,幻冥军此时格外安静,好像每个人都若有所思,军中显得格外寂寥。

迟傲与红莲一行人依序而坐,腾御高居上位侃侃而谈,虎目龙睛却有了几分醉意,杯中淡紫色的水浆摇摇晃晃,草原上惬意的微风和牧草都恍恍惚惚的……四十年,不知是多了还是少了,冰封以来,他对过去的记忆都愈发模糊,大半人生起起伏伏,却不巧落到了这个地方,是福是祸皆是随缘,他想做的太多,一生可能都无法实现,这一刻的清净来得太好太妙。

南宫云默举杯而饮,手下琴音断续,说道:“取落霞紫英而酿,佐清冷泉,故名‘紫醉魂’。”他借着酒意,兴致高昂,喃喃念道,“紫醉魂,紫醉魂,‘只’醉魂也……”

“诗艺之妙,南宫兄弟恰得其神韵,此乃腾御毕生所饮之极品,原本军中禁饮,今日难得有朋自远方来,就破例吧,哈哈!”说罢,又满满喝了一杯,跳动的火花在他沧桑的眼眸中都显得鲜活起来。

迟傲一人浪迹天涯,误打误撞来到这片陌生的土地,却又无意中交了这么多朋友,看着夕涅静静地站在身旁,她黑色的长发在火焰的映照下,留下明亮的光影,永远留在这里吧,他一时间甚至产生了这样的想法,就留在这一天……他拿起身边的酒壶,一口喝下大半,急切之中呛得满目泪水。

夕涅悄悄握着他的手,把那冰冷的酒杯握在心口,也咂了一小口,便脸颊飞红了,这里的景色与云之州都有那么几分神似,她长吁出一口气,种种烦恼抛然脑后,自从来到了外面的世界,她的不安心就与日俱增,可是当初明明是自己做的选择,又怎么会后悔,迟傲在为她而变强,她也应更勇敢的面对这个世界……

“姑娘错了,这酒是越冷越好,神智飘飘,却头脑清醒,最是奇妙,热了便不好了。”南宫云默见夕涅暖酒,一一道来,“只可惜,我寻遍山川,都未能找到真正冰彻之水,仍是美中不足……”

“哦,若如此,这营中倒是有些好东西。”腾御大方而谈,叫道几个士兵,“快拿上来!”

南宫云默好奇地看着两个罐子,其中无非就是些清水罢了,他一丝疑惑便尝了一点,顿时舌头都快被冰僵,说话不利索起来。

“哈哈,这圣山泉水,冰寒无比,正合阁下口味!”腾御笑道。

“妙极!”南宫云默大喜,“有了此物,必能酿制完美的紫醉魂,只是颇要时日,等酒成之时,必令元帅亲尝!”

“好!莫忘,莫忘啊!”说罢,大饮一口,舒畅无比。

红莲一人坐在一边,看着这一大群人,却不知怎么的,没有当时的欣喜,要说哪里不对,她却也不知道,这会儿出奇的安静,一个人喝着冷酒,不想说话。

迟傲这时突觉得右手生疼,还以为被火烤了,才回忆起中了黑衣人的毒飞刀,他赶紧撸起袖子一看,只见黑紫色的毒血淤积,骨肉腐蚀作痛,看得人一阵恶心。

腾御见状,顷刻间警醒起来,当下细细问来,迟傲才又把白天的遭遇详细说了一次,谈到那诡异的黑衣少年时,红莲也把与南宫云默同遇的黑衣人联系起来,众人都觉得不是巧合。

“若说用毒,青狼族最擅此道,可是依你们所描述,那人似另有所主。”腾御凝神道,与方才酒醉的潇洒截然不同,“若我猜得不错,这两个黑衣人与最近的****必有所联系!”

“元帅言之有理,燕州城的那个已提及了一个主人,而今日所遇,也称是奉命行事,这背后的人,会不会就是一个人?”南宫云默道。

“那就算是,又怎么办?!”红莲插嘴道,“我们在明,他在暗,难道只能步步为营,时时挨打?!”

“不如我们就等着他来,反正不过一场硬仗,今天不输给他,明天也绝不会!”迟傲蹙眉豪放说。

“不错!”腾御接口,“以静制动,迟傲你已知其意,当初在此扎营,就是为等来诸位朋友,而敌人也如约现身,如今之计,我们继续按计划行事,观其后变!”

“那现在我们怎么办?”红莲问道。

“我想以元帅现在的情况,是不能明动吧?”南宫云默道。

“不错,我冰封十余年,如今不能冒然返回苍澜,兵力不足也无法干预南北局势,只能等待时变……”腾御坦然道,“南宫兄弟在纤罗的情况又如何?”

“燕州之围解决后,我授命当了两万守城军的监军,但是军权乃是纤罗四皇子所属,不得随意调用。”

“如此说来,攻城掠地,想做正面交锋是不可能了,只能凭个人之力从中斡旋。”腾御起身长思,缓缓说道。

“不如就去找风徙城的那位赤沙王。”夕涅忽然从旁说道,“听这个笨鱼头说过,他是跟着风徙城的朋友来到了楼兰,我想只要帮这位大叔洗清杀了少主的嫌疑,他一定会帮我们的……”夕涅轻巧说道,似有点害羞。

腾御与南宫云默脑中一亮,两人转身过来,相视而笑,真乃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啊!

正如夕涅所说,如今最好的办法就是肃清风徙城的局势,不但能救下格尔,而且事成之后,就可以依仗风徙城的兵力,并多了格尔这个强援,他们再无后顾之忧……

“姑娘天资,非常人能及,本帅这次是迂腐了!”腾御哈哈笑道。

南宫云默也微笑致意。

迟傲一听要去找格尔大叔,心里顿时起了劲,一时间许多思念涌上心头,说到底,格尔还是他来到楼兰遇见的第一个朋友,也是第一个他所敬重的人,当日碧潮城的临危之志,后来的决然之举都还历历在目,他立马点头称是!

这是他该做的,也是早已答应的责任!

“如此甚好,我看大家继续饮酒闻弦,不要辜负了明月长风……”南宫云默坐下,打了一个哈欠,又惬意地弹起琴来。

“且慢!”腾御忽地按住了琴弦说,“今夜,恐有吧不寻常的事发生,大家都有几分醉意,不宜再饮,还是各自回屋休息,稍做戒备为佳。”

迟傲起身问道:“难怪有人想要劫营?!”

“如此想来,今天那黑衣人吃了败仗,却已掌握了我们的情报,如果他背后真有某种势力,今夜还真是进攻的绝佳之时!”南宫云默也知道事态忽然严重起来,收起琴抱在怀中,又不得不想起解决的办法。

篝火迅速被熄灭,几杯倒进火中的紫醉魂发出醉人梦幻的香味。

为了防止可能的突袭,众人都休息在几个相邻的大帐中,这几个军帐相互拱卫,出口也都是朝向一边,便于应急时集合。

风声吹过旌旗,发出呼呼的声音,草原在黑夜中更像一片连绵不绝的海洋,温柔但是又藏着说不出的恐惧。

红莲独自站在了大帐门口,周围黑乎乎的一片,显得她格外的孤独,夜里还是凉飕飕的,她不得不裹紧了衣服。

恐怕现在没人是睡得着的吧?她心想,然而自己担心的却不是这件事情,她似乎是知道自己烦心的内容,可是却不想承认,因为她害怕果真如此。

哼哼,后面一个人咳了几声,“在想什么?”南宫云默走到她身旁,悠然问到。

“不用你管。”红莲嗔道,“这么晚,你还不睡……”

“我是怕有人有心事,难以入眠吧……”

“你……”

南宫云默长发垂在肩后,素白的衣袍在微风中鼓张,显得他更是清瘦,如落地的一枚星辰,好像随时要泯灭,回到长长的夜空之中。红莲看着这个人,他的俊朗不凡,初见之时,就已不能从脑海中抹去,然而现在她更明白,配得上他的是孤月星空,离自己却是太远。

南宫云默站了一会儿,开口说道:“莫非你喜欢上了他?”

“谁?!”红莲陡然惊道,“你可别胡说!”

“不想承认便罢,可是他已心有所属,留给你的不过是徒然心伤……”

“我没有,我也不会!”红莲放开抱紧的胳膊,眉头却深深皱了起来,她连自己说的都不相信,可是又怎么办好,难道真如他所说,去爱上一个比她还小上几岁的男人,为什么走到了这一步……

南宫云默想要伸手把她揽到怀中。

“别……”红莲全身一颤道,“我不冷!”

“当初,我答应你带你去找到你要找的人,难道就只是他?”南宫云默抽回手,说道。

“我不知道。”

“不管你愿不愿意,我都会陪着你走下去,只盼你到时别不耐烦就好。”南宫云默伸了伸胳膊,打趣说。

“……谢谢。”

也许现在再怎么想下去都没有结果,她还有许多事要做,无论是迟傲还是格尔,甚至银叶,都是她放不开的部分,走下去或许她就能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

另一帐中。

迟傲与夕涅背对背坐着,两人都闭目凝神,周围能感觉到无形的气息缓缓释放出来。

“夕涅,你真决定跟我一起去找格尔?”迟傲问道,显得忧心忡忡的。

“当然了,你不是说以后要带我离开这里,去看真正的大海吗,现在跟丢了怎么办?”夕涅眼睛都没睁开,笑笑说。

“……一定会的!”

“迟傲哥哥,如果有一天我离开了,你会不会忘了我?”

“当然不会,我一辈子都不会忘记你……”

“可是,茫茫人海,你说过外面的世界比楼兰还要大上许多……万一有一天你不认识我了怎么办?”

迟傲一时间也不知道怎么答话,停顿了半刻。

夕涅轻笑了一声,“这么快就难住你了?”

“不会,到时候只要靠近你,就算容貌已经改变,‘两心印’也会知道是你……此生不忘!”迟傲使劲握了一下她的手,说道。

一只夜鸮睥视着黑乎乎的天际,黑夜笼罩的草原,是它最熟悉的领地,风以熟悉的角度吹过它翅尖的翎羽,几只野兔惊慌地逃出洞穴,它掠过低矮的草尖却没有动身追捕,因为有更可怕的东西来到了这个地方,双翼无声地扑腾了几下,蹿回了安全的高空。

那种压抑的声音再也掩藏不住了……巨大的队伍在草原中穿行。

众人也纷纷察觉到了异动,这动静太过明显,简直不像是一次偷袭。

“离怀,集合所有的幻冥军,列阵前方!”从帐中走出,立刻下令道,“迟傲,你保护好几位朋友,必要时,可先行撤退!”

“元帅,我要跟你并肩作战!”迟傲拿起逆鳞枪说道。

“遵我军令!”腾御一皱眉,严肃地说,一点儿开玩笑的意思没有。

“我会让燕州军守住后方缺口!”南宫云默说,也没有了嬉笑的表情。

红莲厉眼一看,不屑说:“大不了一把火烧了他们!”

“你旧伤未复,不许胡来!”南宫云默转身对她说,“况且这里是草原,烧起来可就控制不住了!”

红莲只有悻悻点头。

“来了……”夕涅说道,她想起那一次在云之州的战斗,但是却没有当时那样的担心害怕,她周围的人变了,与这一群朋友站在一起,还有越发坚强的他,她心中出奇的安定。

幻冥军幽蓝的眼眶在黑夜中发出荧光,如同鬼火连天。

“放幽冥箭雨!”腾御指挥若定。

眼见大批的队伍已经来到了军营正前方,高高的牧草也隐藏不了的巨大黑影,“宝儿,快来!”迟傲既紧张又兴奋地唤道。

那云豹般的巨兽早与他稔熟,一听便从夕涅身旁蹿出来,变为庞大身躯发出声声长啸。

暴风一样的箭雨发着微光落下,只听对方部队中爆发出怪异的怒吼,更加快了冲锋的速度。

终于看见了,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这绝不是普通人,根本就是怪物!如果说幻冥军是僵尸,那么这些人刚好相反,巨大的血肉之躯有两三人高,最奇怪的是有的长着两个脑袋,有的长着四只手臂,有的独眼,还有的头上生着牛角!

“百夷族!”腾御也发出震惊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