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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雪山-3 (2)

既然山灵神大方把海魂珠给了他们,迟傲心想应没有反悔的可能,可是面前一直自视过高的巨人突然吞吞吐吐的,显得竟有些滑稽。

“上古有训,食果拾珠者,吾等必……效之……”山灵神说道,这次居然少了吼叫,比之以前风雷般咆哮倒是安静了许多。

迟傲听了,半天都没反应过来,他一番波折下来,脑袋就已经不太清楚,更何况是晦涩古文。

看他半天没有反应,山灵神越发局促不安,旁边的众兄弟也隐隐躁动,显得颇为不满。这时候,夕涅在迟傲耳语了一句,他听了,顿时一笑,大声道:“你是说,我以后是你的主人,你们都得听我的?”

“汝……汝……甚妄!”众山灵大为恼火,纷纷气极跺脚,惹得土地震颤,灰尘满天。

迟傲知道他们羞怒而已,便是不怕,倒惹出他心里顽劣脾气,看着这一群方才还颐指气使的怪物干着急,他更作出昂首抱臂的姿势,令对方更加恼怒。

迟傲与夕涅相互对视,夕涅浅笑着摇了摇头,迟傲知道她的意思,便说:“哈哈,当你们头领,我岂不是跟怪物无异,‘海魂珠’我拿走了,以后大家各不相欠。”

迟傲大步向前,头也不回,可山灵神一步挡住他们面前,道:“不妥!”

这下迟傲真的有些生气了,当你们老大不行,走也不行,那要如何,真是莫名其妙。

山灵神以庄严声音道:“汝等异域神明,应不受……古训所限,汝可尊吾为兄,乃妥善之法!”

迟傲不由苦笑,老大当不了,居然还要被迫当个跟班,对方言语中还不忘讥讽他这“西海海神”的身份,真是令他哭笑不得。

但山灵虽然生性迂腐,可是秉性正直简单,也算三番五次救了他们,迟傲也不计较,“好吧,不知小弟排行第几啊?”迟傲调侃道。

谁知山灵神想都不用想,朗声道:“一百三十六弟也!”

想不到山灵居然有百数之多,看来眼前的还不是全部,依他们的体型,估计尽数而出,整个山谷也容纳不下,迟傲心中一骇。

“既然如此,兄长大恩不言谢,小弟先走了!”迟傲抱拳道。

“甚善!甚善!吾弟走好……”山灵神大为得意道,声音回荡在整个山谷中,又被洞口的风雪吹散,而迟傲与夕涅早就离开,沿道往山巅折返而去。

归途比他们刚去寻找海魂珠时轻松了许多,二人的虽然经历了几番波折,但体力却是充沛旺盛,“黑云血玉”的阳烈之气化解之后,反而散发出绵纯的暖意,使得他们的五脏六腑大为舒服,脚步都轻快起来。

“哈哈哈,两位竟然有如此天缘巧合,在下能结识二位,真乃大幸。”腾御在冰中听迟傲叙述取珠的经历,接连惊叹,爽朗而笑道。

“元帅,海魂珠既然在夕涅的体内,那怎么救你出来?”迟傲俯身问道,很是不安。

夕涅闭眼感应体内,却也找不到海魂珠藏在身体何处,只觉得与身体同化,仿佛消融不见,又似乎无处不在。

“姑娘不必担忧,只需坐在冰面上方即可,于你身体绝无损伤。”

“夕涅,要小心!”迟傲紧握了一下夕涅的手,还是不太放心。

只见几条裂纹从冰面迅疾地蔓延出去,如藤蔓疯长。待夕涅屈膝卧在冰面中心后,从她身下传出刺耳的爆裂声,那裂纹片刻就缠上了冰面四周八根雄伟冰柱,冰柱蓝光荧荧好像在与海魂珠的力量对抗。迟傲这才发现,周围看似杂乱无章的冰柱冰凌,其实如冰雪刀剑插入冰面中心,如同刑架上的铁钉般紧紧把冰中之人钉在中央,动弹不得,如此境况,腾御元帅居然还能和他们谈天论地,如此气魄,迟傲心中顿感佩服。

夕涅只觉周身一紧,无名力量由她身躯导入深冰之下,八根大柱顿时崩成冰末,而冰面下轰然作响。迟傲一箭步过去,抱走夕涅,只见无数冰块如炮弹炸射而出,腾御元帅巍然而立,周身冰僵的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苏醒过来。

“吾等将士,冰封已解,与吾再效苍澜!”腾御元帅破冰大喝道。

原本僵死的士兵,在冰下听到召唤,纷纷睁开泛着幽光的眼睛,被外力扭曲的头颈和四肢都扭转过来,发出骨骼迸裂的声音,奋力在坚冰中抓出一条出路来,没有腾御元帅巨大的响动,可是眼见尸体缓慢重生,这种景象更是可怖,迟傲护住夕涅在一旁静观其变,原本以为海魂珠只能释放元帅一人出来,想不到整个部队都因而复苏,也不知是福是祸,二人心中都多出一点担忧。

大约一两个时辰过去了,冰僵的士兵才停止向外涌出,此刻千余人既整齐又凌乱地站在一起,整齐的是军容行列,凌乱的是破烂的兵器和铁甲,甚至歪曲的脖颈。

夕涅的心中生出一种厌恶,而迟傲则一言不发。

“既死又生,血肉之躯早已不在,空剩下神识灵魂,暂附枯骨,有如冥间幻影,既然如此,就名幻冥军吧。”腾御挥袍,发出深深叹息。

等腾御元帅说完,亡者的部队起了不小骚动,人人感觉着自己新的身躯,一种异样的狂喜和怨恨,令他们发生低沉的嘶吼。这时候,打头的一个幻冥士兵走近了躲在一边的迟傲和夕涅,拖着他干瘪僵死的躯体,快速地拔出锈蚀的铁剑,抵在了迟傲胸口,“杀!”一个朦胧模糊的声音从这僵尸的喉咙中发出,带着深深的寒意。

迟傲不闪不必,夕涅紧扣着他的手,目光灼灼也没有丝毫惧怕。迟傲一把握住刺来的铁剑,分毫不让他挺进,眼神不怒,却有说不出的无奈和怜悯。

本来枉死之人,为什么还要坚持到这样的地步,迟傲心中思索,值得吗?也许是值得的,他突然觉得这些死人比他更强,甚至值得敬佩。

“离怀,住手,这两位是你们的恩人,不得失礼!”腾御称呼那个走近的幻冥士兵,也似乎看出了一点他们的心思,说,“我三万大军,如今只能保住这千余人,他们都是身经百战的保家卫国之士,绝不会危害苍生,二位可以放心。”

“迟傲哥哥,离开这里吧。”夕涅裹紧衣衫说。

一时间迟傲不知道她说的是离开奥尔格勒山还是什么别的地方,只得点了点头。

三人出了山巅的冰原,站在凛冽寒风中,想不到下一步的出路。那个叫离怀的幻冥士兵应是个副官,此刻整肃队伍,缓缓跟在他们身后,而迟傲总觉得他幽冷的眼眶不时盯着自己,让他觉得后背发凉。

他们三个都是因为不得已才来到圣山,腾御更冰封十年之久,哪里知道上下山的道路,况且这奥尔格勒山本来就是楼兰圣地,也是绝境,怎么会有人前往,如今得了自由之身却也毫无办法,更何况千人的队伍,实在难以继续。

“山势险峻,山峰错落,当寻高处以辨道路。”腾御元帅凝眉道,“可惜山峦之间多有沟壑,互相并无联系,难上加难啊。”

“风雪太甚,除非能飞上长空,找出下一步的道路,步步为营,应该有机会能走出去。”夕涅接着说。

迟傲将逆鳞枪一下杵在旁边,大叹道:“我试过了,这山好像灵气很重,一般人根本不能凭修为飞身上天,就是上去了也支持不了多久!”

几个人一筹莫展,离怀殊无表情,冷冷站在一旁。

这正时候,一个小小黑影从前方雪地中急速奔来,腾御下意识的警戒起来,而那黑影在半道上陡然变大,迅疾一扑,迟傲还没反应过来,只见偌大的野兽把他压在爪下,喘着粗气。

腾御眼中杀意一现,手刀急速划来,迟傲连忙用银枪挡住,忙说:“元帅,不要!”

那野兽这时候才注意到旁人,和后面千余的幻冥军,它怯生后退,露出长牙威慑起来。

“宝儿?”迟傲疑惑着说,身体还躺在地上没有起来。

此刻夕涅,早爬到了野兽背上,那野兽好像惊魂大定,与她耳鬓厮磨,大为惬意。

“真的是宝儿?”迟傲还是不怎么相信,眼见这野兽不再完全是紫斑云豹的模样,身上的斑纹渐渐连成一片,遮住了大部分躯体,而白色的兽毛只在额头上留下一个大大的莲状花纹,尾巴变得粗实厚重,长长地拖在身后。

“笨鱼头,当然是真的!”夕涅笑道。

还没等迟傲准备好,这野兽大舌头顿时舔上了他的脸,迟傲一把撇开银枪,把宝儿的大脑袋抱在怀中,险些没有哭出来,他跟这动物早成了患难兄弟,此时胸中思念温柔喷涌而出,半天缓不过劲来,“宝儿,我怪我把你忘了!”迟傲有点呜咽道,把头埋在怀里,不愿让人看到。

夕涅见此景象,也是伤感,山灵神谷中本以为人生无常,就此决绝,此时患难重逢,云之州他们三个共同生活的记忆涌上心头,眼泪便止不住掉了下来。

“既有此灵物,不知可否御空而行?”腾御等待一会儿,插话说。

迟傲仰头控制住情绪,才想到当时谷中他们也想飞身逃走,可是宝儿还差点摔下山崖,估计是不能的,便摇了摇头。

可宝儿似能听懂他们对话,不满地咕隆一声,撇下迟傲回身长啸,震得冰雪翻飞,四足腾出紫色烟云,顿时腾空而起,羊角而上,直到看不见的高空还能听见声声吼叫。

迟傲抹了一下眼角,爽朗大笑道:“宝儿,真是越来越威风了,哈哈哈!”

夕涅看着宝儿在天空翱翔的身影,感受到久违的释然,她不管宝儿是否能带他们离开这里,只要回到她的身边也就足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