悟生院是江湖公认的第一杀手王庭。
它成立江湖四十多年前,屹立至今,确有它的特殊厉害之处,这一点,谁也不能否认。
除了院主,一共只有七个杀手,但谁也不会小觑他们,三十六起活生生的例子,现在都还在江湖中议论纷纷。
要请动这样的杀手,价钱当然不会很低,也绝不是一般的人能承受。
有谁会这么有钱,又非要杀他不可?
怒封泪躺在床上,沉思着,但他想的却不是这个问题,那他在想什么?
酒菜中毒既然不是杀手下的,那会是谁?
他的行踪本就很隐秘,那些人为什么会知道他在这里?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
怒封泪思索了很久,但他一点也没有理出头绪来,只要一有想不出的事,他就想喝酒,这是三年来养成的习惯。
人一旦喝醉了,是不是能忘却一切烦恼?
酒在桌上,屋里只有怒封泪一人,他要想喝酒,非得亲自动手不可。
怒封泪刚从床上起来,就看见了窗外的明月,柔和的光芒透过窗户,照进了房里,也照在了他的身上。
他的眼睛却突然亮了,就像两颗璀璨的星星一样,他想到了什么?
一件事,一个人。
一件很平凡的事,一个不平凡的人。
天色更暗了,凄冷的明月也渐渐暗淡,围绕的群星一颗一颗消失不见。
闭月仙子呢?她现在是不是只有一个人?
怒封泪站在望月台,他的对面就是闭月仙子居住的阁楼,灯还亮着,屋里的人是不是还没有入睡?
不管什么样的女人,她的闺房绝不是一个陌生男子应该踏足的地方,更何况半夜三更的时候,除非那人不是个君子。
怒封泪自认为他不算是一个君子,但至少还是一个人,一个堂堂正正的人,虽然不会进入女子的闺房,但他可以去敲门。
门还未开,闭月仙子冰冷的声音先传了出来:“谁?”
站在门外的怒封泪只觉得一阵寒风吹过,他还没有来得及答话,这时,门就已经开了,他看见了闭月仙子,也看见了她的剑。
没人能形容那一剑的诡异狠辣,长剑出其不意的角度,令人防不胜防。
也没有人能想象一个冷艳动人的女子,竟是一位深藏不露的剑术高手,她的剑虽然没有北邪星的快,却更准更狠。
她与怒封泪本就隔得很近,近得长剑一刺,只需要一瞬的光景,就能要了对手的命。
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谁也不可能躲开,怒封泪也不能。
怒封泪也没有打算躲开,连动也未动一下,只见剑光一闪,冰冷的剑尖已刺中他的胸口,他是不是死了?
他不仅没有死,连一点血都没有流,闭月仙子的剑只是刺中了他的胸口,却并没有刺入他的身体。
所以他还活得好好的。
闭月仙子冷冷的看着他,冷冷的道:“是你。”
怒封泪道:“是我。”
闭月仙子又道:“你为什么不躲?”
怒封泪就像不波的古井,平静的道:“你的剑没有杀气。”
闭月仙子又道:“如果我真的要杀你,你会不会躲。”
怒封泪摸着怀里的剑,摇了摇头,很肯定的道:“不会。”——因为躲不过。他没有说,但闭月仙子心里明白。
闭月仙子心里似乎愉快,她的嘴角刚刚翘起,又听见怒封泪说道:“如果你真的要杀我,我相信死的人一定是你。”
他说得真诚,但闭月仙子觉得很刺耳,她的脸上的笑容已经凝固,身上也透着一股杀气。
剑在她的手中越握越紧。
怒封泪似乎并没有看见,他一直保持得很平静。
诡异的气氛在蔓延,两人始终保持着沉默,沉默得让人透不过气。
闭月仙子的身躯开始微微颤抖,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滋味,就像咽下一个发霉的馒头,恶心得想吐。
她不知道怒封泪哪来的自信,在那种情况下,还能认为杀得了自己。
是真有把握,还是夸大其词?
闭月仙子当然不知道,她很想试试,却又有点害怕,害怕怒封泪真的能杀了她。
像她一样美丽的女子,生活无忧无虑,本来就爱惜自己,谁肯拿生命当做赌注,来争一时之气。
所以,她吐了一口气,将剑归了鞘。
怒封泪点了点头,道:“你是一个聪明的女人。”
任何一个人听到别人的赞赏时,心里或多或少都会有点高兴,可闭月仙子一点也高兴不起来,脸色反而更寒更冷,声音也更冷:“你半夜三更来找我,不会就是专程来消遣我的吧?”
怒封泪道:“当然。”
闭月仙子道:“还是今天早上那件事?”
怒封泪道:“嗯。”
闭月仙子道:“无可奉告。”
怒封泪道:“真的无可奉告?”
闭月仙子道:“比金子还真。”
怒封泪眉头微皱,道:“可你今天却非说不可。”
闭月仙子冷冷哼了一声,转身就进了屋,她正欲关门的时候,怒封泪的手已经伸了进来,苍白的手握着漆黑的剑,已透着死亡的气味。
闭月仙子双手放开门,身躯微微一侧,只觉一阵风吹过,她就看见怒封泪站在对面。
两人不过三两步的距离。
她的剑还未拔出,怒封泪的剑已经刺来,剑光一瞬,快得让人来不及反应。
闭月仙子心里泛着寒意,花容刚刚失色,长剑就已划过她的胸膛,热血四溅,她凄惨的吼叫还未发出,人就已经倒了下去。
一代绝色佳人,难道就这样香消玉损了吗?
怒封泪知道自己的分寸,她只是失血过多加上惊吓,昏了过去而已,在没有回答他的问题之前,他还不希望她能死。
望着地上毫无血色的闭月仙子,怒封泪不禁有些内疚。可一想到夜红莲,想到她的死,他就不得不狠下心来,即使无所不用其极,遭受天下人的唾骂,他也在所不惜。
他只能为闭月仙子叹息,将她抱在床上,摇头道:“你为什么非得要逼我动手。”他一边说,一边为她上药。
这时,东方已露出朦胧的曙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