群山叠嶂,逶迤绵延,夕阳残照,枯黄的树叶飘飘落下。
马蹄声起。
遥见骏马奔驰,白衣、白马宛如一道白色的闪电,在官道上一瞬即过,留下的是滚滚灰尘。
纵马飞腾,马上的人是否意气风发?
说不尽的愁闷,道不尽的忧郁,在骑士的脸上看不见半分笑容。
他是谁?
他就是怒封泪。
横展的树林笼罩着烟雾,远山的夕阳正在渐渐沉没,荒凉的大山,数不尽的凄冷寂寞,他是要去哪里?
天边飞着纷乱归巢的乌鸦,他也一样?是要回家吗?他的家又在哪里?
暮色的天空中浮云朵朵,漂移不定。
两旁的景物在飞速的倒退,耳边呼啸着寒冷的秋风,他却毫无所觉,脸上除了冷漠,还有淡淡的忧郁。
又是一个山头。
怒封泪仿佛没有目的,一直往着前奔驰。
四周依旧是茂密的树林,他本不该停下来的,却偏偏停了下来,因为前面已有人拦住了他的去路。
一个老人,一个仿佛垂死的老人。
老人杵着拐杖,脸上透着岁月的痕迹,那是沧桑的味道。
怒封泪想到了自己,人总是会老的。。
老人望着他:“你不该来的?他在那里等着你。”
是谁在等着他?
怒封泪没有问,他知道他是谁,一个现在不该见到的人。
老人为什么会知道,他又是谁?
这个问题他恐怕已找不到答案,老人已经走了,走得无声无息。
虽然还一头雾水,至少他还明白一点,老人绝不是将死之人,一个将死之人轻功绝不会如此之高。
夜色降临,四野一片黑暗。
怒封泪觉得很寂寞,天下之大,竟无他容身之所。
活人会寂寞,死人呢?
他望着若隐若现的远山,仿佛能看见那孤零零的坟头。
她寂寞吗?
她本是一个喜欢热闹的女孩,现在一个人守着荒凉的大山,怎么能不寂寞。
既然寂寞,就一定需要人陪。
怒封泪没有犹豫,就像一道离铉的箭,冲向了远山,三年了,他一定要好好陪陪她。
当他到了地方的时候,就看见夜折梅站在坟前,没有香烛,也没有祭品。
满山枯黄的落叶,一个孤零零的人,一座孤零零的坟,让人觉得萧条和落寞。
怒封泪只觉得眼睛发酸,泪水似乎止不住又要掉下来。
他还在向前走,眼睛望着坟,可以看见墓碑上的字迹,经过风雨的吹打,虽然已经渐渐模糊了,但他一直记得很清楚。
爱妻叶红莲之墓,六个黑色的大字,那是他亲手书写的,坟当然也是他埋的。
谁能明白亲手埋葬爱人的痛苦?只要亲身体会的人,才能理解痛彻心扉的苦楚。
没有星,没有月,低垂的乌云,呼啸的寒风,仿佛也在哀鸣。
本是几步的距离,却像隔着天堑一般,怒封泪的双腿、身体都在微微的颤抖。
终于走到了坟前。
夜折梅动也未动,连看他一眼都没有,就像一尊石像立在那里。
怒封泪蹲下了身子,激动的抱着墓碑,眼睛已经泛着雾气,却始终没有掉下来。
难道他不伤心吗?
不,因为他叫怒封泪,泪水竟然已经封住,当然流不下来。
就在这时,夜折梅突然道:“戏演够了没有?”话音刚落,龙吟响起,一道剑光就已经闪现。
这一剑不仅快,而且狠,怒封泪本就没有防备,绝没有可能躲过。
他非但没有躲,双手还护着墓碑,就像护着情人一样,宁愿自己受伤,也不要她受到一丝的伤害。
剑光一闪而过。
几缕发丝飘然而落,没有想象中鲜血喷洒的情景,怒封泪还活得好好的,全身上下连一点伤口都没有。
夜折梅恨他入骨,这本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为什么不杀了他?
怒封泪还抱着墓碑,仿佛所有的事都与自己无关,与自己无关的事,他当然不会理睬。
剑已入鞘,夜折梅双眼还是透着冰冷,望着怒封泪的目光却不在仇视:“你很爱我妹妹。”他说得很肯定。
聪明的人一定明白他的意思。
如果真心喜欢一个人,就绝不会让她受到伤害,自己当然更不会去伤害她。
怒封泪艰难的吐出两个字:“谢谢。”
夜折梅就像一块冰,化不开的冰:“不必,我只是相信我妹妹,她的眼光一向不会错。”
“当然。”怒封泪在心里说着,脸上透着无比的骄傲,就像听见别人在夸奖他一样。
夜折梅瞥了坟头一眼,又马上转过了身:“希望你好好活着,不要让她失望。”他的声音有些颤抖,红肿的双眼是不是已掉下了眼泪?
“我一定会好好的活着,绝不会让她失望。”怒封泪说话的时候,就已缓缓站了起来,仇恨的目光更加炽烈。
“闭月仙子是红莲很好的姐妹,羞花公主却和她不合,在三月十四那天,两人先后都来找过她。”
三月十五就是叶红莲的死期。
她们来找她做什么?为什么第二天叶红莲便死了,还偏偏嫁祸给了怒封泪?
三月十四那天究竟发生了什么?
怒封泪也想起来一个人,他本不该怀疑自己的朋友,现在却突然想起了这个人,为什么?他是谁?
如果算上夜折梅的话,怒封泪一生中只有四个朋友,无忧公子顾仓皇、情天摩云君古崖还有天山点迷津。
他想到的那个人是谁?
君古崖,一个风流的花花公子,喜欢女人,也喜欢喝酒。
三月十四那天晚上,他就和怒封泪在一起喝酒,那天似乎两个人都已经醉了。
当怒封泪清醒的时候,君古崖不见了,他不知道自己怎么回到了家里,手里为什么会拿着剑。
鲜血还顺着剑尖滴落。
叶红莲还躺在血泊里,她的脸上还挂着笑容,似乎一点也不觉得痛苦。
一箭穿心,她为什么走得如此安详?她的死,是不是心甘情愿?为了他,愿意生命。
他是谁?当然是一个与她十分亲近的人。
那个人,除了怒封泪还会是谁。
就在这时,夜折梅就突然闯了进来,看见怒封泪手里的剑,也看见了倒在血泊的妹妹,他没有给怒封泪解释的机会,拔剑、出招,剑光惊鸿一现,刺向了怒封泪。
怒封泪他的剑还握在手中,轻轻一荡,就已击偏了夜折梅的剑,他的人就在这瞬间穿过窗户,逃了出去。
这一逃,就是三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