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门之外有一山坡,坡后一片空地,极利藏兵。此刻,便有一群黑衣人匿在此处,不多不少,正好一百人。借夜掩护,这一百人无声无息,如同百只鬼魅,叫人难察。
丁振远一路赶来,刚攀上坡顶,嗖地一声,冷箭疾来。
“是我,丁振远。”丁振远忙不迭一个闪身,报出名号。
一名黑衣人手中搭弓,冷冷道:“认令不认人。”
丁振远从怀中掏出一块玉制牌子,在暗夜中发着幽幽的光,正是连云寨之信物——连云令!
难怪在连云山下时,丁家与连云寨之间态度怪异,原来早有暧昧。
黑衣人见了令牌,当即将弓放下,走近道:“丁家主,如何行动?”
“等。”丁振远只说了一字,与黑衣人下到坡后。
“等到何时?”黑衣人又询问道,语气不咸不淡,丝毫听不出情绪。
“子时。”丁振远又是简单的说了两个字,便不再说话。依他估计,子时之前,邓平绝对能够完成任务,引开阴山教。没了阴山教相助,他自信定能一举功成。
不过说来也巧,苟家突袭东森时是子时,丁振远反击亦是子时,莫非真的天道有因果?!给你一颗糖,必坏你一颗牙。
丁家潜伏暗处,蠢蠢欲动,苟家却是浑然不觉。
在东森城内,苟家的狂风队加上普通家兵,已然超过了五百人,不过至此深夜,大多业已睡去。如今的丁府,也已成为苟家的指挥中心。
丁府之外小巷中,漆黑一片,四只身影偷偷摸摸地蹲在那。
“这里真有入口?”一人问道。
“有,相信我,我有研究。”
问话的人不知这研究从何而来,只好再问:“在哪呢?没看见。”
“什么眼力劲啊,就在你脚边啊。”
静了一下,旁边一人忽然炸道:“靠,这哪里是入口,分明是狗洞。”
“狗洞也是入口啊,你看,它是口字形。”
众皆无语。
这四人正是纪三斗和陶、童、余三宝,而会花心思研究狗洞的自然是纪三斗了。
纪三斗那日回了东森城,原本是想找人打架的,结果不小心被陶、童、余三人撞见,当场变成了绑架。三宝也算运气,苟家偷袭之时,哥仨正好在童威家聚餐,喝得酩酊大醉。待一醉醒来,才得知东森变故,本欲出城去寻任尘,却正好撞上了纪三斗。听了纪三斗回城的目的后,三宝一致认为不妥,齐说并非自找麻烦的时候,特别是当有纪三斗这么个自身也是麻烦的家伙存在。可,再想出城却是出不去了,于是乎四人躲在童威家中,也算相安无事。
但就在今日晌午,苟家贼人寻来了童威家。童母为了保护四人,将四人锁于地窖中,对苟家装聋作哑,结果最后自己却被苟家给抓了。所以,四人这才会来到丁府之外,意图溜进府内,救出童母。但是,当纪三斗引着三宝来到所谓的入口时,三宝顿时有种壮志未酬身先死的感觉。
陶舒有些为难道:“三斗啊,这狗洞确实算入口,但你不觉着太小了吗?”
“那有什么关系。”纪三斗大大咧咧道:“挖一挖就大了嘛。”
陶舒哭笑不得,如果用挖的话?还找狗洞干嘛?!随便找个地就可以了。不过转念想想,聊胜于无,有此狗洞做基础,倒也省了些工夫。且,这狗洞的位置确实不错,进去后正好离关押人质的地方不远,守卫也不森严,不然他们就直接翻墙了。
想了这么一大串,陶舒自是再没什么好想的,立马开工:“来,抓紧时间,别磨蹭了。”
于是,漆黑的巷子里,四个大男人开始刨狗洞。只是由于不能动静过大,所以进度缓慢,差不多花了一刻钟才将狗洞扩展完毕。
纪三斗抢先爬了进去,因为按他的说法,入口是他发现的,自然他应该是第一个。三宝对此没有评价,就当纪三斗这回有理好了。只不过,或许因为四人参与了改造,都忽略了一个基本问题,那就是不管这个入口如何变,它的本来面目都是狗洞。所以,第一个爬进去的绝对不是纪三斗,而是不明品种毛色的某条狗。
潜入府内,或许是连日来的搜捕让苟家疲累了,又或许是认定城内已经清剿干净,再或许是太过自大,认为丁家不敢反扑,总之,府上守卫松懈。四人一路小心翼翼前行,却并未遇到巡逻和卡哨,暗呼侥幸。
不过,紧张也是有的,特别是陶舒。看府内情形,他相信只要谨慎行动,绝对不会被发现,怕就怕纪三斗突然发起神经,主动勾引敌人,那可就大事不妙了。不过幸好纪三斗出奇的老实,一点没有红杏出墙般的骚动,得以保证了这一路有惊无险,顺利到达关押人质的地点。
这地点四人非常熟悉,正是他们刚进丁家时住过的别院,所以轻车熟路便摸进了院内。而或许是四人人品爆发了,院内只有两名看守,且都已经熟睡。
轻手轻脚地从看守身边溜过,顺利进入院子内部,陶舒总算长吁口气,朝余泉和童威各打了手势,几人不动声色地分开行动起来,寻找童母。本来,被关在院里的还有其他人质,基本都是丁家家兵的亲属,也大多都是普通老百姓。可,他们着实没有能力将所有人都救出去,只好为了亲情自私一回,先将童母救出去再说。
寻了一会,又一次人品爆发,童威在一单间内寻到了母亲,同样熟睡中。不得不说,童母也不简单,这种形势下还能自顾安然,睡得香甜,佩服。
童威迫不及待地撬开门锁,几步奔到母亲床前,在母亲的耳旁轻轻道:“娘,醒醒,快醒醒,是我,威儿。”
而这时,陶舒和余泉以及纪三斗也赶了过来。
童母醒来,辨清是童威后,略有责备道:“为我一老妇莽撞冒险,日后如何成就大事?!”
“娘,您要训我等出去后再训,我们是溜进来的,这地方不能呆太久。”童威说着便将母亲往身上背。
童母倒也识得大体,大伙既然都已经来了,那就……还是赶点快走吧,这地方实在不适合多坐一会。
就这样,来也匆匆,去也匆匆,行动异常的顺利,简直就是人品超级大爆发。所以说,谁敢说人品不是实力呢?!人家的人品爆发得就很成功。
出了小别院,看守仍旧在睡,陶舒呼出口气,提到嗓子眼的心总算回落一大截。但,他这心还没完全落到底,便见纪三斗突然停下脚步,猛然就是一枪朝熟睡中的看守打去。那叫一个出其意义,不管是敌人还是自己人,都没有准备。
这一枪下去,力道不小,看守顿时哎哟一声,醒来。眼睛睁开,顿见几个黑影,又是本能一叫:“有鬼啊!”
整个过程在电光火石之间,陶舒和余泉想阻止却没来得及。直到看守将这一声惊恐叫出口,陶舒才一拳上去,将其再度打入沉默。
余泉往纪三斗身前一凑,“你在干嘛!”
纪三斗笑嘻嘻道:“我试试他是真睡还是假睡,万一骗我们怎么办。”
“骗就让他骗好了嘛。”余泉没有好气。
“那可不行。”纪三斗老神在在地纠正起余泉的人生观,“人活着就得清清醒醒,怎能糊里糊涂,上当受骗是绝对不允许地。”
顿时,余泉自挂东南枝的心都有了。
结果,纪三斗还乐呵呵补充了句:“不然你看,我不试试,就真被骗了。你看,他刚才吼了,所以明明是装睡嘛。”
余泉欲哭无泪啊,人家明明睡得好好的,是被某人莫名其妙给打醒的好吧!?
陶舒当即呵斥道:“别闹了,刚才这一声叫,说不定已经惊到其他人,快走!”
他刚说完,果然就听见院内另一名看守大叫:“有贼啊!快来抓贼!”
纪三斗一听,颇有自知之明,自觉地将自个和贼对上号,拔腿就跑。
陶舒三人没空无奈了,只得快马加鞭跟上,趁苟家尚未完全反应过来,火速离开丁府。只是离开并无多久,从丁府内便冲出大批苟家家兵,一路紧追不舍,且有越来越多的趋势。若是再这么追逐下去,不仅逃不掉,拖也得被对方拖垮。眼见到此,陶舒当机立断:“往城门跑,杀出城去。”
而此时,他们离得最近的便是东门。而这时,正逢子时。
一路飞奔,好不容易逃到东城门前,却正巧碰上城门打开,一大群黑衣人涌杀进来。
陶舒四人顿时紧张,这里竟有伏兵!?不得已,只得停下动作,将童威和童母护在中央,严阵以待,忐忑不已。
这群黑衣人,正是连云寨派来协助丁振远的人马,个个都是精英,身手不凡,其中一部分更是从神鬼箭孙炳的箭队里挑选出来的,箭法不俗。所以,偷取这小小东森城的城门并非难事,只是破门后的景象着实有点超乎想象了。原本想来,这次做得如此麻利,肯定神不知鬼不觉,进城后一定是一片宁静,可他娘的,门刚打开就见一群苟家家兵气势冲冲地奔来,这是闹哪样!
丁振远待在黑衣人群中,亦是不免心中一紧。猜到,难不成遭了苟家的道?对方早已埋下伏兵等他们自投罗网!?想到此,连忙下令准备战斗。
至于苟家那边嘛,情况也是相差无几。他们原本只是出来追几个毛贼,趁机捞点功劳,谁知追着追着居然追出一帮毛贼,且看架势,完全是准备大干一场。当即不免各种揣测,莫非?那几个毛贼只是诱饵,这是诱敌之计?!目的就是要引诱他们掉入陷阱。猜到这个地方,一名家兵没忍住,当场惊呼了一声:“兄弟们当心,有埋伏!”这一吼,顺利地达到了自乱阵脚的效果。
一时之间,阴错阳差之下,三方都茫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