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凯斌的双目紧紧地盯着连若晗，希望连若晗在这个时候能够看他一眼，但是也正如他所料，连若晗根本就不想看他，她的嘴角挂着的分明就是满满的不屑，不过也是，他曾经是如何对她的，他也丝毫没有忘记，那样的日子对连若晗来说可能比梦魇还要可怕许多。
没有任何人在被那样可怕的梦魇纠缠着，却还可以屈从于命运的安排，况且是连若晗这样本就对生活存在着诸多不满和愤懑的人，她一直想要让自己过上真正的生活，而不是做生活的傀儡。
那么此刻，他难道还想再残忍地把那样努力的连若晗推回到那般可怕的梦魇之中吗？他虽然因为王荔雪的离开而对连若晗有着诸多的不满，但是从鬼门关走了一趟之后，他好像想通了很多的事情，那样的沉睡让他有了很充足的时间去回顾自己已经过了大半的人生，也因此，他恍然大悟，也对自己曾经那样的变态而觉得惭愧。
“请证人说话，难道要继续这样保持沉默吗？”法官问道。
“对不起，原告所上诉的纯属诬告，放火的人绝对不可能是连若晗，那场火纯属意外，而且，她对我向来敬重，在我出事之后，她坚持每天都来医院看我，这些我都知道，所以这样一个人又怎么会伤害我？”连凯斌镇定自若地看着法官说道。
而他的这番波澜不惊的回答让在场的很多人都惊呆了，尤其是夏岚和连若晗，站在人群的最后方的王荔雪在听到连凯斌这样的回答的时候也愣了一下，她不解地看着面无表情的连凯斌，她一直以为连凯斌是个心胸狭隘的人，恐怕会借此机会让连若晗坠入深渊，但是他居然选择站在了连若晗这一边。
这样的连凯斌倒是让她觉得有点陌生了，当年选择与这个男人分开，而每每看见这个男人过着不堪的生活的时候，她的心中也并不好受，可是说实话却也会觉得庆幸，觉得自己的选择的确是正确的。
“你疯了吗！你知道你现在在做什么吗！”夏岚没有想到连凯斌居然会临阵倒戈，这不是一个让连若晗遭到报应的最佳机会吗？但是他怎么会就放任这样的机会从自己的指尖溜走呢？
连若晗原本停留在别处的双眼也看向了连凯斌，这是她始料未及的，这样的连凯斌倒是让她觉得手足无措了，该不会他想要用这样的恩情让她觉得羞愧吧？还是想要借此来威胁她以此来获得更多？
连若晗觉得更像是后者，他怎么可能真的站在她的这边？而且是不求任何回报的？
“证人所说的都属实吗？”法官继续问道。
连凯斌点了点头，显得郑重而严肃。
很快，这场并没有任何实际意义的申诉也就不了了之了，反正现在很多事情就是这样，以无法预料的速度和方式解决了。
已经结束的事情你要是再想掀起任何的波澜，那可并不容易。
审判结束之后，夏岚在连凯斌的身旁停顿了一下，用那种很不屑的眼神看着他：“没想到没良心了一辈子，你居然还知道在这种时候找回自己的良心，也许你也并不是那么混蛋的一个人。”
夏岚的话音刚落，连若晗便走了过来，夏岚的目光霎时便落到了连若晗的脸上，带着深深的恶毒：“这次算你好运，我实在没想到你这个爸爸其实还是个疼女儿的人，我失策了。”
“你一直都活在输之中，这次也不例外，我指的并不是这件事情，而是夏骆的事情。”连若晗很平静地说道，她昨天已经知道顾以深，尹慕妍，夏骆三人从火场逃离的事情了，只是，她现在还没有去看过顾以深，听说伤得很严重。
“我输？那绝对不可能。”夏岚固执地说道，现在夏骆已然下落不明，而在那样的大火之中，他真的可能逃生吗？况且，她已经得知了夏骆的死讯了，只是尸体还未找到罢了，也可能是被大火烧尽了。
夏岚丢下这句话之后便也离开了。
“若晗……”连凯斌都没敢抬眼去看连若晗，就连说话的时候都是微微低着头的，可能对于从前的事情，他真的感到后悔了。
“谢谢。”连若晗说道。
“啊？谢谢？”连凯斌苦笑了下：“你现在在跟自己的爸爸说谢谢吗？”
“你不恨我吗？害你差点一辈子醒不过来的人是我，你确定你真的不恨我吗？”连若晗难以置信地看着；连凯斌，他居然可以那样轻易地就可以原谅了一个曾经将他害得那么惨的人吗？
连凯斌轻点了一下头：“其实亲人之间本来就是这样的，没有什么恨不恨，也没有什么原谅不原谅。”
“总之今天谢谢你，我先走了。”连若晗说罢便要转过身去离开。
而连凯斌赶紧叫住了她，眼中带着满满的期待和紧张：“若晗啊……可不可以……跟爸爸一起住？”
连若晗的双脚立在原地，一动不动，她不敢给出一个答案，她也不敢确定自己已经攻克了这么多年心中的恐惧，每一次醉酒之后的连凯斌有多可怕和不清醒，她又怎么可能会忘记呢？她也难以确定，自己是否还可以坦然地留在这座留下了太多污点的城市，这里，是她一切伤痛的起源处。
可能，她的幸运并不在这里，离开，或许才是她该做的选择。
看着连若晗沉默的背影，连凯斌的那颗心慢慢地往下坠着，终究，他还是失去了自己的女儿，他强撑着笑了笑：“我也知道，我知道……所以你也不必因为感谢我就勉强自己去做任何不合自己心意的决定……我想，我已经知道你的回答了……我知道了……”
连若晗在听到连凯斌这样的话语的时候竟然有种想要落泪的感觉，但是她最后还是忍住了，她向上看了看，眼泪成功地倒流回眼里了，然后她便一言不发地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