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少峰坐下后,平静地说道:“我自己知道。但是不杀他们,难道让我看着他们像野兽一样地发狂,看着他们侵害其他无辜的百姓吗?”
薛敏道:“我知道你杀他们没有错,但是,我只是觉得这后面隐含着一个可怕的阴谋!要不然他为什么要一再地引诱你去杀人呢?为什么非得让他们死在你的剑下?”
这个问题其实梁少峰也想了很久,但是仍然想不通。这时,梁少峰回道:“我也觉得这里面有些蹊跷,但是我别无选择。他很了解我们的行踪,我感觉他好像一直就在我们附近,但是我就是没法找到他的踪迹。你放心,我只要杀了他,为无缘无故死了的这么多人有个交代后,绝对不会轻易杀人的!”说到这里,他又轻轻地笑道:“你以为杀人是件好玩的事吗?”
薛敏道:“我只是怕!我感觉我们现在就像一对木偶,只能任着他来摆布!”
梁少峰轻声地道:“别胡思乱想了,快睡吧,明天再看看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只要抓到他,一切就都明白了!”
两人都安静了下来,屋里又只剩下了篝火中不时的传出的噼啪声。梁少峰静静地躺着,却怎么也无法安然入睡,这半个月来发生的事不时地在他脑中闪现。
从客栈出发的那一天起,他就不断地收到这样的短镖,收到这样的提示。而每一次按着这提示去的地方,都总会成为某些人告别人世的墓场,而梁少峰则一次次地在那里扮演着刽子手的角色。从最开始的“三和门”的段门主,“青莲会”的神枪手马林,到前不久的“叠掌门”的谭掌门,“万马堂”的李堂主以及今天的仙乐门的少主雷云,数下来他已经杀了有足足三十七个江湖中人了,而这些人却都是先中了蛇郎安永乐的安乐合欢散,已经完全地失去了理性。梁少峰每次按着安永乐的提示赶去,都总是赶上这些武林中有声望的人正在毒发失去控制,而他也总是没得选择地为他们安排了最后的结局,一剑封喉,死个痛快。
梁少峰慢慢地回忆着这一段有些血腥的记忆,心里边也开始有些发怵:“第一次杀人时的那种罪恶感还有那种茫然,好像已经随着自己这些天来不停地杀人而无形中减少了许多,甚至于我现在都已经感觉不到那种杀人后的痛苦心情了!”
梁少峰心中立时袭上来一阵凉意,心道:原来杀人也可以像其他行为一样,是可以习惯的!
他不敢再想下去,一股莫名的恐惧感已经将他缚紧。他脑中只是重复地在念道:“我不能习惯!不能习惯!”
天还未明,梁少峰一骨碌坐了起来,一堆篝火早已熄灭,只剩下不少烧焦了的冰冷的木炭。他摇了摇薛敏,道:“快点起来,今天咱们早些赶去!一定要赶在姓安的的前面。”
薛敏迷迷糊糊地“嗯”了一声后,二人便迅速地出门上马,向着纸条上提示的地方赶去。
五十里的距离不算近,他二人直赶了将近两个时辰才隐约地看见了牛家庄的轮廓。一缕缕冉冉升起的炊烟显示出了那里居住有繁密的人家。
二人抓紧抽着坐骑,不一时便已来到了这个不算小的牛家庄。这个村庄是按着传统的那种样式修建的,一家家的小木屋一排排地紧挨着,每家屋前几乎都种有一两棵不大不小的白杨树。
天寒地冻的时节,村里人几乎都没有谁出去劳作,也几乎没有人跑出来串门。虽然远望着炊烟袅袅,还以为人烟阜盛,但如今所有人都乐意陪着家人暖和地呆在家里,反而显得外面很是冷清。梁少峰从村口慢慢地踱了进去,一路走来,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的地方。
梁少峰和着薛敏又在雪地上来回地转了几圈,仍然没有发现什么反常之处。突然,一阵异声传来,梁少峰赶紧右手一拉薛敏,将她拉到身边,转过身,道:“谁?”
房屋背后一阵尖笑声后,走出了一个衣着粗制的麻布棉衣,但是却掩盖不了他雍容气质的中年人。梁少峰细细地看了他几眼,惊道:“谢当家!”
这时薛敏也惊呼道:“谢远!”
那人正是谢远,他缓缓地走近,道:“原来是梁会主,怎么今日你也有雅兴会来这荒郊野岭之处?”
梁少峰道:“想不到谢当家原来一直在这逍遥之地啊,果然好生闲情雅致!梁某今日只是路过于此,并无它意!怎么就你一个人,郭老呢?”他还记得郭世云是被谢远掳走的。
谢远淡淡地道:“死了!”
梁少峰道:“死了?你把他杀了?”
谢远冷笑了几声,道:“呵呵,我还没想杀他,可是就有人已经等不及将他杀了!这段清静的时间总算让我想明白了,梁会主,我和你一样,都是让人给算计了!”
梁少峰神色一凛,道:“此话怎讲?”
谢远却冷笑道:“有人想除掉我,除掉剑宸!郝帮主死了,天龙帮散了。如今我身败名裂,剑宸也立即四分五裂。郭老在这个时候被人暗算,郭家想来也已走到了头。不知道下一个会不会轮到玄阴教,姬百辰那老东西,呵呵,难说得很!”谢远冷笑了两声,接着说道:“谢某虽然旅居于此安静之地,但是心里却还是惦记着江湖中的事。梁会主,近日来你的英雄事迹谢某早就有所耳闻!如果我没猜错,你也和谢某一样,是遭人算计的吧!”
梁少峰轻轻点了点头,正色道:“你可知那人是谁?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谢远依然冷笑道:“我若是知道那人是谁,我就不会再呆在这个鬼地方了!不过你可以想一想,我们垮了,对谁最有利?”
梁少峰恍然道:“狼王!”接着他又疑惑地问道:“他为什么不直接杀了我,却要这样做?”
谢远道:“因为他不想你再做游龙会的会主!”说到这里,他眼睛里突然异光一闪,道:“不过,这点他倒不用担心!你没机会会再成为游龙会的会主了!”
梁少峰不解道:“怎么说?”
谢远冷冷地道:“因为死人是无法做会主的!”说罢,他身上顿时散发出一股夺人的杀气。
梁少峰不屑地笑了笑,道:“你要杀我?”
谢远点了点头。
梁少峰淡淡地道:“为什么?”
谢远道:“因为你身上不该带着一件能要人命的东西!”
梁少峰恍然,摸了摸脖间的麒麟玉道:“你指的是这破石头!哈哈,原来你也相信那些鬼话!”
谢远淡淡地开口,一副成竹在胸地样子说道:“没有人会不信!我现在已经输了,有了那麒麟玉或许我还能赢回来!”
梁少峰也同样淡淡地道:“你就这么有把握,一定能杀了我?”
谢远道:“没把握,但是没把握的事到了我这个地步也一样会去做!”
梁少峰点了点头道:“如此说来,今天就由不得我了!那么,我只好斗胆请教谢当家的平南剑法了!”
谢远道:“请!”
梁少峰却懒懒地叹道:“唉,真是不好意思,我用的剑是你们剑宸的剑,可惜今天我竟要用它来杀剑宸的人!”
谢远神色突然一凛,道:“哼,不用多说了,谁死谁活还说不准呢!”
“唰”地一下,两人都迅速地拿出了腰间长剑.
零碎的雪花又开始徐徐地飘了下来,两人手持长剑默默地对视着,一片大大的雪片从两人相对的视线中滑过,梁少峰赶紧一手将薛敏推开,两道剑影便在这白色的背景下舞动起来。
只这一霎那间,两人手中的剑就已相触了数十回,不甚响亮的金属撞击声在这个安静的雪地里显得格外刺耳。
才一交手,梁少峰就心叹道:“果然不愧是剑宸的高手,这几下完全找不到破绽!
虽然梁少峰上次曾细细地看过谢远和谢三思的那场对战,但当时毕竟是旁观者,对他使的那些精彩剑招当时除了赞叹和默记之外,并没有像现在这样亲临时的触动。
刚过几招,谢远也惊道:“难怪你能将这么多高手都一剑就解决掉,果然有两下子!”
梁少峰这几招虽然都不急着强攻,但是他频频的怪招总也能将平南剑中威猛的攻势化解掉,一点没有多余的动作,简直就是随性而出,但是又感觉到他似乎还有无穷的力量还没使出一样。而且他的用劲和出剑也都已臻当世罕见高手的境界,如果仅从他这样的年纪来说的话,那必定是没有同龄人能望其项背的。
雪花越落越大,而他两人的剑招却是越使越慢,这正是平南剑要用上威力的前兆,虽然谢远的攻势现在是越攻越凛冽,但是他的心里却是越来越惊慌和诧异,他想不到这个年纪轻轻的小子居然能有这么高深的武学造诣,一开始本以为在五十招内一定能拿下梁少峰,但是现在已经堪堪过了百招,而他却仍然没有显出一点颓势。不仅如此,梁少峰这小子简直就是越战越勇,而更让他感到不安的是,这小子的这些怪招似乎永远都没有个尽头一样,越使越奇,越来越妙,防守中已经开始反击谢远隐含得很好的破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