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母,熔金今后还要请姑母多包涵,多指点!”听到了母亲,熔金身子一颤,向前一步望向程玉琼,眼神突然有一丝不确定,这一次单独地、认认真真地盯着程玉琼,在程园之中见到她的时间屈指可数,每一次都很意外,每一次都分散了精力,只有只一次,那么近的,那么仔细地观望着她渐老的容颜,突然发觉竟然那么熟悉,脑海一片沸腾,原来这样的容貌,这样的声音竟然这么熟悉,和记忆中那残忍的情景渐渐融合,心中泛起了一丝痛楚,她竟然遗忘了一些片段,竟然记忆深处还有那么残忍的一幕,怎么能忘记——那惨痛的长夜,无星无月,到处是鲜血,到处是尸体,风声凄吼,她睁着恐惧愤怒的眸子,被一群黑衣人围拢着,甚至连微弱的喘息也被阻止,她透过婆娑树影,看见了一脸惊愕和凄楚的程玉琼,她疯狂地奔跑着,摔倒了,满脸是血,失去了知觉,被骆风娘绑进了口袋之中,她隐约着听到了什么,突然间,她又记起了许多许多,那遗忘的记忆又回来了许多,好可怕,原来她竟然没有全部记起,她心底深处还有许多许多,她想起了他们的声音不带有任何感情,她只有浑身颤抖地哭不出来,那是她失忆前听到的所有的声音。
“除了一个男孩子,都死了!”骆风娘声音冰冷,没有一丝一毫的温度。
程伯伯一句话也没有说,挺拔的身子微微颤抖,不知是愤怒还是绝望,几乎低吼了出来:“你们这群疯子,你们答应了我什么?你们怎么能够这么做?”夜色中,她看不清楚程伯伯眼眼底的泪水。
“信呢?找到了吗?”而程玉琼的声音却异常冷静:“大哥,你一定要冷静下来,事已至此,没有什么好抱怨的,你要记住我们是金人,已经背叛了大金一次,不能第二次再背叛大金!你难道忘记了高思乔指着你的鼻子在辱骂金人吗?你决不能不找回密函,你不要妇人之仁!”
“嚓”的一声,石火燃起,骆风娘手中的东西犹如飞花燃成了灰烬!
那一刻——青青猛然咬破了自己的双唇,感觉到了自己的鲜血咸咸的,瞬间昏了过去,从此以后,便忘记了所有,也许,是她不愿想起,那残忍的一切。
对小爹,她可以不计较一切,可是她怎么能漠视面前的女人!是程家毁了高家,是程家让她飘飘荡荡,犹如魂魄无所依附,她宁愿什么都不再想起,不要想起程玉琼那张冷清的脸,后来,是骆风娘将一无所知的她带回了骆家,后来便是行尸走肉般的生活,唯有那温柔热情的紫衣可以将她仅有的一点知觉唤起,所有的人竟相欺辱她,直到程立雪找到了她,是程立雪伴她走过了十多年温暖开心的岁月,是程立雪驱除了她内心的冷漠和悲哀,是程立雪给了她世间最大的宠溺,是程立雪令她重新活了过来,她怎能将这悲痛和矛盾再转嫁到到小爹的身上,她心中百般煎熬,眼神渐冷地盯着程玉琼。
那道冰冷令程玉琼感觉到害怕,甚至有一丝恐惧,难道因为薛小执的事情,熔金还在怪罪她,这个念头令程玉琼心头紧张:“熔金,是不是这婚礼过于了仓促了,都怪立雪那孩子,真搞不懂他突然提前到此时,连日子他都没有和我们大家商量,真是委屈你了!”
“这个日子是我订的!”她笑的妩媚,眼角却生出了一丝切骨之恨意。
“虽然很突然,可是前院还是来了太多的宾客,只是可惜了时间太紧张,立雪的师父来不了,想起来真替他老人家遗憾!”程玉琼叹息着:“你要赶紧装扮,大礼的时间就要到了,所有的宾客都等得着急了!”
“知道了!行云,你好好招呼姑母,姑母,您这边歇息,我这就要带凤冠霞帔了!”
熔金领着程玉琼进入了自己的香闺,梳妆台前,她明媚的容颜仿佛和江秀缦重叠着,透过菱花铜镜,熔金清冷的眸光直直地射向了她,让程玉琼真的感觉到后背冰冷,一直冷到脚底!镜子中熔金那如媚的笑容是如此的诡异,程玉琼顿时有些坐立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