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漂游子等三人奔进林中时才发现,虽然林子外面尚有些微可见的余光,但林子里却由于枝繁叶茂难见阳光,因而伸手不见五指,即使相隔很近也很难见到身旁之人,在这种地方遭到袭击,无疑是极其危险的一件事情。
漂游子忽然站住了,波浪子和云中子也都站住了,这里明明什么也看不见,但是他们却站住了,就因为看不见,所以才要细心观察,以了解四周的真实情况。
林中传来一阵兵器相交之声,还有浓重的喘气声,喘气声虽然很重,但是却很轻柔,显见被袭击的是女子,而且似乎是她一人在抵挡来自四面的攻击,但是她抵挡了多时似乎并没有遭到什么凶险,还在独自应付着,那些围攻者好像并没有要取她性命的意思。
在如此黑暗的环境中,如果有谁被杀了,除了偶尔路过此处的路人之外,本来是不会引起任何人的注意的,但他们却并不杀她,显见是知道此女的身份来历,知道惹不起,因而只是想把她赶走而已,那女子也在一直后退,但因为看不清周遭的情况,也不知道该往哪儿退,所以总是跟那些人纠缠在一起。
这情况只有漂游子知道,波浪子和云中子并不知情,他们见这许多人竟然都在围攻一个女子都有些愤恨,于是不由分说地冲上去替那个素不相识的女子解围。
只有漂游子还是一动不动地站在那儿,他还在听,听那女子的剑声,然后根据剑声判断她的剑招。
波浪子和云中子已攻到那女子身边了,他们把围在女子四周的人都赶远了,但那些人很快又攻过来了,因为看不清周遭的环境,所以他们二人也不敢贸然抢攻,只能小心应付着。
波浪子离那女子最近,他见那女子总在大声喘气,显然已跟那些人打斗多时,有些气力不加了,于是便出声安慰她道:“姑娘别怕,我们是来帮你的。”
那女子忙抽空谢道:“多谢少侠仗义相助——啊哟!”话还没说完就叫了一声,似乎是受了点伤。
波浪子还来不及询问,就听见那女子一边叫着一边骨碌碌往前滚去,似乎还越滚越快,但是又不像是被人打的,看来她是刚好站在一个斜坡边缘,不小心正往下滚呢。
眼见她一直在往下滚,而且斜坡底部还不知道是不是,有什么乱石之类的东西在等着她呢,就这样滚到底的话说不定会撞得头破血流。此刻已没有时间去考虑,该怎么救人才是最佳方式了,波浪子站在斜坡边上用足尖一踏,展动轻功往下面追去。
云中子打跑了身边的那些不明来历的人后,那些人也不再找他缠斗,一声啸声响过,他们便很快得消失了。
云中子听到了波浪子飞身而下时发出的声音,于是便往那边奔去。但他才往前踏出半步,肩膀就被人轻轻地按住了,漂游子在他身边悠悠道:“算了,不必追了,有老四一个人应该可以了,就给他们俩一点独处的时间吧。”
云中子以为自己听错了,诧异道:“独处?大师兄你不是说笑吧,老四根本就不认识那女子,哪来的什么独处?”
漂游子放下搭在他肩上的手掌道:“你错了,他们不仅见过,而且还很熟呢。”
云中子疑惑道:“哦,是吗?那大师兄是猜出那女子的身份了吗,她是谁啊?”
漂游子往回慢慢走着,一边道:“她是曹峻的女儿曹映霞,曹老爷子的威名江湖上谁人不敬呢?刚刚那伙人应该也知道她是曹映霞,所以并不敢动她分毫,他们不过是想赶走曹大小姐而已,别无他意,否则的话,在咱们找到这儿之前,恐怕只剩下一具女尸在等着我们了。”
云中子见他这么说,心中的大石也放下了,便跟着他一起往回走,射进密林的星光已渐渐清楚到,可以让人大概看到周遭的密密麻麻的树干了。
在快要走出去时云中子忽然想起一件事情来,忙问道:“大师兄,你是怎么知道她曹峻的千金曹映霞的?”
漂游子已走出密林,正遥望着点点星辰的夜空,待云中子也走出来后才继续道;“我一直在听她舞剑的声音,直到她使出五招之后,我才从那声音以及随之而来的气势上,猜出了她的剑法是师承曹峻的,而曹峻一无子嗣,二无弟子,他的剑法只有传给他的宝贝千金。
“要知道虽然任何人挥舞长剑之时都会发出声响,但不同的剑法所带来的风声都是不一样的,即使只是很细微的差别也足以将不同的剑法招式区别开来。”
他顿了顿,又道:“老四那日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戏耍曹姑娘,已让她非常难为情,但却总不肯向她道歉,所以呢,趁此机会,让他好好补偿人家,也没什么不好的,我看咱们就让他留下照顾曹姑娘吧,免得她再遭到别的什么危险时身边连个帮手也没有,找奇兄的事反正也不急在一时,慢慢来就是了,他此刻正在哪个酒楼里喝酒说不定呢。”
云中子听他这么说,心中宽慰了许多,但他只是在黑暗中凭借所听到的剑声,以及感觉到的长剑挥舞时的气势,便已猜到了她的剑法来历,这等功夫可不简单呢,不由得对这位大师兄更加刮目相看了。
但更值得让他刮目相看的是,奇天云此刻的确是在酒楼里呢,不过他只是在一旁看着司马风在那里买醉而已。
司马风说出了自己隐藏多年的伤心往事,更觉得难过不已,桌子上摆满了大大小小的酒坛子,他手里此时还抓着一坛子,猛往嘴里灌酒。
奇天云并没有加以阻拦,因为他知道劝也没用,他只是蹙着眉头在那里担忧,照这样子喝下去的话,说不定今晚他得把烂醉如泥的司马风给背回去了。
司马风本来就不轻,一喝醉的话人就更重了,背起来一定很费劲。不过也没办法,谁叫他们是在一起喝酒的,没理由让司马风在这里睡一个晚上而置之不理的。
况且要不是他让司马风,说这些伤心往事的话,也不会弄成现在这样子,说到底他也是要负一部分责任的。
幸好司马风手里捧的,酒坛子里的酒已全都喝光了,还没等他嚷着要再上一坛时,奇天云已眼明手快地抢过他手里的坛子放在桌子上,大声嚷道:“伙计!结帐!”然后手忙脚乱地往怀里掏银子,深怕司马风又要喝了。
但是还没等他把银子掏出来,伙计已走了过来冲他道:“客官,司马公子的酒钱不用付了。”
奇天云愣了愣,难道说已经有人知道他们会来此喝酒,所以提前替他付了吗?
但伙计却道:“司马公子是咱们这儿的常客,每年都会在本店预存一些银两的,所以来此喝酒都不用再付钱了,只需等预存的银两都用完的时候再补上就是了。”说着开始收拾一片狼藉的桌子。
奇天云这才知道,原来司马风时不时地就会出来花钱买醉,看他平时一副潇洒豪迈的样子,想不到竟是满怀心事啊。叹了一声,扶起他一步一步慢慢地走出了酒楼。
才走了一段路程,就发现司马风的身体已越来越重了,几乎每走十步就要停留片刻,好在司马府离这儿也不是很远,慢慢走也能走到的。
走过一家客栈门前时,司马风忽然甩开奇天云的胳膊,醉醺醺地道:“我没醉!不用你扶!我、我自己能走!”说着竟真地摇摇晃晃地走起路来。
奇天云怕他一摔跤就会摔个鼻青脸肿,忙疾步过去又扶住了他。
司马风眼睛往上一望,醉眼乜斜地道:“星星……出来了……嗯……”
奇天云忙道:“哦,对啊,咱们喝酒喝得太久了,所以连星星都看得很清楚了,咱们还是早点回去,那个……”话还没说完,司马风忽然打断他道:“星星……出来了……好啊!咱们……看星星去,走!”
奇天云正好笑就他现在这样子还看星星,忽然感觉司马风的身体忽然变轻了,自己也变轻了,正轻飘飘地往上升呢,一低头才知道他们果真是在往上升呢,看来是司马风的酒疯开始发作了,想飞上屋顶去看看星星呢。只是为什么他发酒疯的时候,轻功也可以这么好呢?
如果他现在的轻功很糟糕的话,奇天云也用不着担心了。
片刻工夫,他们二人已在屋顶上了,这家客栈也挺气派的,所以有三层楼那么高,假如只有一层楼高的话,奇天云可以毫不犹豫地跳下去,如果是两层楼高的话,他也可以试一试,可是现在却偏偏有三层楼啊!奇天云头疼起来了,这么高的地方,光是往下看一眼都有些胆战心惊,更别说往下跳了。
奇天云用力喊了几声:“下面有没有人啊!”没听到任何人的回应。以为这家客栈已经打烊了,却不知客栈门前早聚集着路人和本店的伙计还有老板,在那里叽哩咕噜地议论着,但是就是没有一个人答应他。
他们虽然还没看清司马风的样子,但也知道他是个武林高手,能毫不费力地飞上那么高的屋顶的人能不是高手吗?而且还是个喝醉了的高手呢。跟他一起的那个人想必也是个高手,因为高手通常只会跟高手一起喝酒,当然那个人看上去是清醒的。
谁有那么大胆子,敢去随便招惹一个喝醉的高手,再加上一个清醒的高手呢?
奇天云坐在那里看着躺在瓦片上呼呼大睡的司马风,不由得大皱眉头,他可不敢躺在上面睡觉,万一半夜一个翻身滚下去了怎么办?即使只是坐在上面睡觉也够让人觉得不踏实的,但是没办法,人怎么能不睡觉呢?他暗叹了一声,只好硬着头皮半眯着眼乖乖地坐在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