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正自以为做得天衣无缝,从天龙门出来后,一直小心谨慎,从未在人前露过半点身份,心下不由疑惑,玄悲大师是如何得知,转念一想,心底不由大惊,心道:“我等行踪一直被一黑衣人跟踪,如影随形,难道玄悲大师就是那黑衣人?”思索片刻,摇了摇头,挠挠头,心底不断暗叫,这绝不可能,人家你得道高僧,怎会对你一个江湖小卒行如此卑劣行径,实为自己多疑,错怪了好人。
宇文正自是参悟不透,自道此时自己承认也不是,不承认也不是,一时不知道如何答话,愣在一旁,显得略有些尴尬。
玄悲含笑而望,一脸慈祥,说道:“看施主表情,看来老衲所猜无疑了。”宇文正尴尬一笑,说道:“宇文正浅薄,逃不过大师的法眼。”
玄悲说道:“江湖传言,天龙门一事中,《楞严经》落入幽州邹子龙之手,我曾派弟子到幽州天岗寨去求证,邹子龙一问三不知,对《楞严经》一事全盘否认,我当时就怀疑他被人假冒身份,《楞严经》应在别人手中。
“后来,我再求证几名目击人中,发现邹子龙有一侍婢和一管家随行,对那管家的描述颇像‘通晓先生’牛大,我与通晓先生有几面之缘,虽算不上熟识,但对其渊博的见识和出神入化的计谋也是敬佩不已。前前任玄机门主段天浪曾与老衲在少林论理三天三夜的佛法,其为人豪爽,桀骜不羁,从他口中得知,通晓先生实为玄机门的一堂主,天龙门之事不久,江湖大传玄机门掌门易主之事,我就断定《楞严经》与玄机门有关。”
宇文正忍不住插嘴道:“你见过段老前辈,我也只是听家父提过,不知道他是怎样的一个人。”
玄悲仰天沉思,说道:“他乃一奇人,对佛法道法的见解皆是大乘者,且悲悯天下,对富贵权利视为流云,玄机一门广受江湖人推从,与他脱不了干系。”宇文正感叹道:“断老前辈的情志,我就算学得一二,也是终身受用呀。”
玄悲笑道:“你今日把《楞严经》送还少林,可见其心向善,也算功德无量了。当慧能带你到此,道出玄空一事,我就疑惑,你一小小沙弥,怎会出入大藏门天牢如无人之地,当你再归还《楞严经》,我便猜到,你便是玄机门新任掌门宇文正。”
“大师睿智,只是玄苦大师法体未能带回,也不知现在何处,晚辈有愧与少林。”宇文正略感悲伤的说道。
玄悲笑道:“佛说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玄苦师弟渡可渡之人,虽未能劝玉面罗刹弃邪从正,但也是尽了佛门之意。”宇文正说道:“玉面罗刹燕无双前辈在不久前,也因伤去世了。”
玄悲双手合十,面露悲伤的说道:“阿弥陀佛,燕无双一死,这一起江湖恩怨也算告一段落了,但罗刹宗三十年前七千子弟被诛杀殆尽,少林也有一定的责任,当年那一战,真是惨绝人寰,悲惨异常呀。师叔了静至死皆觉得罪孽深重,不能释怀。只愿燕无双早登极乐,忘掉仇恨。”
宇文正一想起燕无双和追风,便感悲伤,几欲垂泪,说道:“燕无双前辈死前已冰释前嫌,忘记仇恨,劝其门人毋以报仇为任,重新生活了。”玄悲大喜道:“当真?”宇文正说道:“燕无双前辈死前,晚辈正在身边。”
玄悲双手再此合十,对宇文正深深一拜,宇文正吓得大骇,连忙还礼,惊道:“方丈如此,真是折煞晚辈了。”玄悲哈哈大笑道:“仇怨已解,我也可为我了静师叔还愿了。”
玄悲与宇文正在禅房内商谈许久,玄悲对宇文正说道:“你说你曾与大藏门的圣主交过手,不知道他武功如何?”
宇文正道:“我也不知道如何和方丈你说道,只觉得他的武功招式奇特,内力雄浑,犹如奔腾大海,如我与其对打,二十招内即分胜负。”
玄悲“哦”的一声,起身对宇文正说道:“你跟我到禅房外吧。”说完便朝外边走去,宇文正紧随其后。
来到禅房之外,一颗百年的松树之下,此书高耸入云,主干笔直,旁枝伸展绵长,在松树上挂了一口大钟,由青铜铸成,钟面上斑斑点点长满请毛,显然有些年代,此钟本是召集用膳的青口大钟,只因少林扩建,禅房增加了三十四间。这口钟声音颇小,遂换了一口更大的,摆在膳堂院外,这口钟来不及处理,放在此处,也无人看管。只是玄悲大师喜清修,有时几日几夜足不出户,有人来找时,小沙弥便敲响此钟,以示有贵客寻找。
玄悲站在大钟前,紧闭双目,片刻,玄悲右手集聚为掌,“嘭”的一声打在大钟之上,大钟之上的请毛灰尘簌簌之落,钟壁上一个五指手印深深陷了进去,犹如建造之时特意浇筑的一般。宇文正暗道:“般若掌。”
“这一掌和那圣主相比,你觉得哪个更强?”玄悲问道。
宇文正沉思许久,徐徐说道:“方丈这一掌般若掌,虽霸气十足,打在人身上摧经断骨,但晚辈觉得,大藏门的圣主要略胜一筹。”
玄悲苦笑道:“想来那圣主才四十来岁,我已年近六旬,他在短短三十年间就已经超过我五十年的苦修,也算一奇才了。”宇文正说道:“其实不然,他门下有一医师,医术高明,常年为他寻找一些提升功力的奇花异草,所以方在短短几十年间功力大进。”说着“嘭”的一声,一掌打在大钟之上,钟面深陷,打出一各硕大的掌印,与玄悲的无异。
宇文正说道:“我因服食了大藏门的圣物血色菩提,短短几日内功力便提升了好几倍。”玄悲看了看,说道:“我看你掌力虚浮,此掌似强以内力推导出来,不像随性所欲而发,你体内是否觉得丹田气聚散频繁,气海,胸口,大椎三各穴道隐隐生疼。”
“你怎么知道,我确感到这三穴隐隐生疼,午夜之时痛感更甚。”宇文正问道。
玄悲一搭宇文正脉门,脸露惊异之色,遂点了宇文正天门,太阳,檀中几处大穴,一只手掌印在宇文正后背,宇文正只觉得内力源源不断的由外涌来,牵引着冰火两劲运行周天,三处大穴疼感顿消,约半刻钟的功夫,玄悲撤掌,说道:“血色菩提本是霸道之物,你服下之后,无其他辅助药物助其吸收调和,导致药力游离五脏六腑,霸道药力冲击几处大穴,所以会隐隐生痛,再加上你无法自我导其运行,丹田内气力游离,雷雨之天你必浑身疼痛,久而久之必经脉尽断,终身残废。”
宇文正大惊,怪不得自己运气时时有不畅通,遂说道:“这可如何是好。”
玄悲道:“这不打紧,我已经帮你通穴导气,只要你每日运行大小周天,就无甚打紧的,功力还有提升。”
宇文正对玄悲深深一拜,说道:“多谢方丈救命之恩。”玄悲摆了摆手,道:“宇文少侠对少林的大恩,玄悲无以为报,这举手之老又算得了什么呢?”
宇文正看了看大钟上的掌印,心有担忧,说道:“这大藏门本在吐番,此次怎会和中原少林寺对上了,这大藏门的圣主又是何人,与少林有甚恩怨吗?”
玄悲叹了一口气,说道:“这一是上一代的恩怨拉,当年我们师祖灵通大师突然暴毙,圆寂之时没有说传其掌门之位与谁?这才酿下了此次大祸。”
“难道是方丈师傅师叔为争掌门一事?”宇文正问道。
玄悲道:“不错,当初我师傅了悟,师叔了空、了静分管达摩院,戒律院、罗汉堂三大院落,最有资格当掌门之位,三人争论不休,各说各有理,来来取取争论了三各多月,都没有争出各结果,少林寺为此也分为三大派,各派支持各院。
“俗话说‘蛇无头不行’,三人商议以比武论输赢,胜者为少林掌门。”
宇文正问道:“想必是了悟师傅赢了,做了少林掌门。”
玄悲苦笑道:“这是一场没有赢家的比试。”
“没有赢家?”宇文正疑惑道:“那到底是怎么回事?”
玄悲苦笑道:“我了静师叔本无心争这掌门之位,奈何不过罗汉堂的一干僧众参与了这一场掌门之争,我师傅了悟与了空师叔在达摩院大战的三百回合,不分胜负。又战了一百回合,我师傅了悟渐落下风。了静师叔见其不过,跳入战圈,只用了短短三十来招,就把我师父师叔二人打败。”
“那应该是了静大师做了掌门。”宇文正道。
玄悲道:“本该如此,但我了静师叔本无心做掌门之位,一心只想参禅打坐,遂当场把掌门之位传与我师傅了悟,我了空师傅自然不服,但也别无他法,了空师叔一气之下,远走西域,开创了西域少林一派,大藏门正是他所创建的门派。
“三十年前,了空师叔带了一小沙弥再次来到少林寺,旧事重提,想重新比武再定掌门之位,我师傅和了静师叔自然不同意,所以了静师叔与他再次比武,谁知了静师叔一时失手,竟把了空师叔一掌劈死了。”
玄悲有些落寞,有些伤感,继续说道:“那小沙弥在达摩堂哭得昏天暗地,每一个人都为之动容,但人死不能复生,我们想帮了空办理后事,那小沙弥死活不让,那小沙弥本就一十三四岁,本就瘦小,了空师叔二百来斤的尸体,少林寺七千三百八十六阶的台阶,这小沙弥硬是一声没吭,一人把了空师叔的尸体背了下去。
“那一年,我二十四岁,我一路跟在他身后,在到山门的时候,这小沙弥回头恶狠狠的瞪了我一眼,冷冷的说了句‘我会回来报仇的。’,那一眼瞪得我毛骨悚然,我一辈子都记着,我知道这小沙弥一定会回来报仇,后来我才知道,那小沙弥叫做常胜天。”
宇文正本就该猜到,说道:“常胜天,大藏门的圣主。”
玄悲说道:“不错,但了静师叔已经圆寂,这一战只有我来迎战了,但如是掌门之争,我大可把掌门之位让与他,但他狼子野心,窥视的不单单是少林掌门之位,而是我中原武林的天下,这我为天下苍生,定是不能让了。”
“什么?天下武林?”宇文正问道。
玄悲苦笑道:“正道盟此次集结是为选盟主而来,武林六派结盟本是为了自保,绝无心与武林各大势力争锋,如常胜天夺取了正道盟盟主之位,天下必定打乱,江湖必定四分五裂,死伤无数。朋友,你说我说的是与不是?”言毕,玄悲望向禅房屋顶。
禅房顶上传了哈哈大笑之声,说道:“方丈真是审时度势,心怀天下呀。”
宇文正闻声,跳了出来,叫道:“何方毛贼,敢来少林撒野。”
“哈哈,虚竹徒弟,几天不见,你倒是豪气许多。”那人大笑一声,跳进院来,在玄悲、宇文正一丈之外。
宇文正一瞧,冷汗簌簌之下,惊道:“不知和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