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州府,西大街,皓月当空,凉风习习。月光之下,屋顶之上,两个人影一前一后,一上一下,由东向西追逐而去。
牛八宝一路追逐,始终差了半寸,眼看到了眼前,伸手一抓,又差半寸,暗暗吃惊:“此人轻功之高,生平未见,他狭着一人,却始终保持着一寸的距离。”
“小子,我要这小妮子当我压寨夫人,哈哈。”黑衣人不断的挑衅,脚下却不停步,始终和他保持半寸的距离。牛八宝不敢答话,他内力唏嘘,全靠他强憋着一股真气方坚持到现在,只怕开口,真气全泄,全身瘫软。
牛八宝渐渐不支,距离越拉越大,他暗想:“如此下去,必救不了柳妹,还会跟丢。”他身上一阵乱摸,摸到三枚铜板,不及想就向黑衣人郑去。
黑衣人听声辨物,左右划了个半圆一收,把铜板在手里颠了颠,大笑道:“谢谢小爷的赏钱。”
牛八宝大怒,再一提气向黑衣人追去,但万没想到他已经是强弩之末,一口真气没提上来,卡在胸口,心口一紧,不由的摔了下去。
牛八宝爬起身来,发现已经来到城郊的一片竹林,却不见了人影。朗声道:“前辈不知是何方高人,有何得罪之处还请见谅,还请将舍妹还回。”
“无罪无罪,不还不还,我就想要这小妮子做我婆娘。”一阵狂笑后,一个黑影从牛八宝头上掠过,直向竹林深处奔去。
牛八宝闻声追去,一路片刻都不敢停歇,只听耳边呼呼地风声和风吹竹叶沙沙声混成一片。黑影和皓月竹影相映成画。
追至竹林深处,牛大宝驻足环视,发现黑衣人不见了踪影。只见不远处有一竹制小屋,屋外微微透着烛光,一个男子,年约三四十岁,一身麻衣紧袍,天庭饱满,额骨微微隆起,满头乌丝,额头两簇白发垂肩,他左手拿着一白瓷酒壶,右手拿一筷子不断的敲打着酒壶,靠在屋外栅栏,嘴里不断的唱着:“问君能有几多愁,恰是一江春水向东流,几多愁呀几多愁,向东流呀向东流……。”
牛八宝奔至屋前急切问道:“兄台打扰了,可曾看到一黑衣人撸一女子从这经过。”
麻衣男子眼睛微微睁开,裂开一线缝隙,含着满嘴酒气似醉非醉的说道:“见到,见……到了,往那边去……去了,哦……哦,不对不对,是往那边去了。”他用筷子指了指南边,打了个饱嗝,又指了指北边
牛八宝一愣,暗道:“这人估摸是喝醉了,胡言乱语,我还是问出柳妹的去向,不然就有危险了。”
牛八宝上前一步,双手抱拳道:“兄台,在下确实有要事在身,还请告知道黑衣人去向。”
麻衣男子晃晃悠悠的站起来,摇摇摆摆走到牛八宝面前笑了笑道:“我……我知道他……他在哪,我帮……帮你去抓他,但你先……先陪我喝酒。”说完他又打了饱嗝,喷了牛八宝一脸的酒气。
牛八宝被他酒气冲得不由的退了一步,暗暗道:“这醉鬼估计是问不出什么,不要和他纠缠,不然柳妹就真的被撸了去,现在不知方向,只有碰碰运气了。”牛八宝正预想走
麻衣男子突然五指在他肩头一扣,牛八宝生生被拉了过来,右腿在他双腿的阴谷穴一碰,牛八宝整个人竟斜斜的躺在他抬起的右腿之上,动弹不得。麻衣男子在他肩头一用力,他不由“啊”的一声叫出声来。
麻衣男子拿这酒壶就往他嘴里倒,半梦半醒道:“有朋友自远方来,不亦说乎?来来来,陪……陪我喝酒。”
牛八宝被他灌了满满一口酒,吐也吐不掉,索性吞了下去,他右手一翻,一招推窗寻月挣脱了麻衣男子的锁肩,他一个转身,擦了擦嘴道:“女儿红。”
麻衣男子哈哈大笑一声,道:“对对,是……是女儿红,真是酒逢知己千杯少,再来,喝!”
麻衣男子再次摇摇晃晃的想自己攻来,牛八宝暗惊道:“这酒鬼武功不弱,要趁早摆脱他。”不及他欺到身边,叉开双腿,一字腰马,双拳打出,这是达摩罗汉拳的一招双拳擎天,有雷霆万钧之力。“砰”的一声实实打在麻衣男子的胸口。暗想:“这下可摆脱这酒鬼了。”
麻衣男子打了个饱嗝,拍了拍胸口道:“你……你这也叫武功”牛八宝暗惊:“此人疯疯癫癫,武功奇高,我这招双拳擎天连慧能大师也忌讳三分,他虽内力若有若无,但胜在身强力壮,打在他身上竟然化于无形,这到底是什么人?”只见麻衣男子人影一闪,牛八宝只觉得双腿一软,自己的章门穴已经被着实点了。
麻衣男子左手掐着牛八宝的双颊,右手拿这酒壶就往下灌,意犹未尽道:“哈哈,来来,再喝。”
牛八宝不由又吞了两口,双手一摊,麻衣男子立刻退到三丈之外,右手一翻,酒壶仰天就饮,不停的笑道:“哈哈,好酒,好酒,哈哈……。”酒壶顷刻就饮光了,他把酒壶随手一扔道:“礼尚往来,往而不来,非礼也,来而不往,亦非礼也。我先送你一礼,你亦要送我一礼。哈哈……”麻衣男子双脚一点,如一鬼魅瞬间来到牛八宝身旁,以风雷之势点了他檀中、巨阙、气海三大穴,督脉的风府、阳关两处大穴,一掌殷实的印在檀中穴上
牛八宝刚想叫出声来,只感觉一股热力由檀中徐徐传来,由檀中流向巨阙,归至气海,汇成一线,丹田一股热气缓缓升起流至风府、阳关再归至气海,四肢百骸,无不受用,感觉脱胎换骨一般。
约莫半盏茶的功夫,麻衣男子撤掌站起,大声叫道:“酒,没酒了,店家。”牛八宝无暇管他,热气越聚越多,要破体而出的感觉,他不得不按练气的方法导气入海。
麻衣男子伫立在风中,竹叶唰唰的落,突然发声道:“起风了,酒没了,她还没来,她还没来,没来……。”他手执竹枝,号号大哭,竟然以竹代剑舞起剑来
“春色三分,二分尘土,一分流水,细看来,不是杨花,点点离人泪。飞花式。”麻衣男子突然爆喝一声,双脚不断游走,似醉非醉,漫天竹影,似有规则又无规则,仿佛风中飞花,花随风飞。牛八宝暗暗吃惊:“此招精妙无比,一息之间向空中连刺一十六剑,剑剑取人死穴,双脚走位如流水行云,飘逸异常。”不由的叫了一声“好”
一招落地,地上多了一十六张被竹枝刺穿的竹叶。
“风雨楼中,凭栏看落花,乱红飞,渡残秋,一盏青茗听风雨。落花式。”麻衣男子再次爆喝,他纵身一跃,由上而下,倚剑刺出,取人四肢,犹如落落花雨,避不可避。牛八宝面对竹影,又叫了一声“好”。
一剑使完,飘落的竹叶皆一分为二,随风而落
“销魂梦里,对月频把酒,百盏怎解千愁,倾情一笑醉销魂。醉花式。”麻衣男子脚踏游魂步,身似鬼魅,急如风,快如电,只见竹影,不见人身,犹如醉眼世界。这招打完,竹叶欲落还起,久久不能落地,麻衣男子双脚之地,干净异常。牛八宝愣愣的看着不能领会,沉思半响,叹道:“好剑法”。
麻衣男子一套剑法练完,瘫倒在地,嘴里喃喃道:“她没来……。”便呼呼大睡起来
牛八宝运行了两个周天,觉得气足心清,不自觉间已经冲破了穴道,气納百骸,充盈得无比受用。随暗思道:“这位前辈不知用何种方法,把我这十年的气牵引而出,真是我再世恩师,遂朝麻衣男子一拜道:“多谢前辈帮我导气还体,还望前辈能告知我黑衣人方向,日后定答谢前辈的大恩大德。”
麻衣男子翻了个身,一只手指指向南面,嘴里喃喃的不停说道:“她没来,她没来……”
牛八宝暗道:“前辈似醉非醉,似睡非睡,日后一定报答,现救柳妹要紧。”遂对其报了一声“前辈保重”向南爆射而去。
牛八宝奔了一个多时辰,始终没见到黑衣人,不禁思量道:“我内力恢复后,这一个时辰少说也好十几里,始终没有奔出这片竹林,这片竹林到底有多大呀?”
牛八宝选了一棵较高的竹子,轻轻一跃,沿着主干使了一个长江三点浪,顷刻到了竹子顶部,他定睛一看,这竹林长形结构,东南西北不过绵延一两里。
牛八宝一跃落地,喃喃自语道:“玄门阵法,五行乱神。”
“东震木,北坎水,南离火,西兑金,中央为土,阵眼为土……”牛八宝一边自言自语,一边观察周围的环境,他父亲以玄门术数为生,给人占卦算命,断人生死,墓穴风水,看其凶吉,人称牛半仙,他自小耳读目染,父亲见他饶有兴趣,索性倾囊相授,他又天资聪明,学得很快,十三岁对《易经》《三命通会》等能融会贯通,倒背如流,父亲见他已无可教,索性传授一些偏外的玄门阵法和兵书韬略。只见他向东走了六十四步,再折向南走了一十六步,再向西挺进了八步,来到三个土堆面前,土皆为新土,又半尺高。“这就是阵眼”喝的一声,牛八宝拍出三掌,土堆顷刻夷为平地。
阵法一破,皓月当空,牛八宝一路向南赶去,半个时辰就到了竹林边缘,与其并接的是一片开阔的草地,草地上赫然禅坐着三人,皆穿着黑衣,只露双目,诡异异常。
“来了,好快。”一黑衣人突然说道
另外两人“嗯”的一声,注视着不远处飞奔的黑影,片刻不敢离开
牛八宝落在这三人三丈之外,月光皎洁,风吹起他微微翘起的发角青丝,他目不斜视的盯着眼前这三人,却不见月娥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