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少女和鱼
汐云的惊呼还没发出来就看见了诡异的一幕。
那红衣女子跳入水中之后居然没有沉下去！她被水花拖了起来，然后被扔回了木桥之上。
河水沾湿了红裙，泪水沾湿了眼眶。
红衣女子开始低声啜泣，柔弱的肩膀不停地颤抖。她似乎在压抑自己的悲痛，不敢让哭声被人听到，然而那凄楚悲伤的身影却让人心酸。
“她好可怜……到底发生了什么？那河神为什么会和一个人族女子相恋？”汐云凄然低语。
苏遥一脑袋黑线，姑娘你关心的重点不对吧！不是应该问为什么要害孩子的性命才对吗！还有没有同情心了！
“无论那河神是人是妖都罪不可赦。以人为食者，皆是我族死敌。我猜这所谓的河神应该是一只已经开启了部分灵智的妖兽，甚至有可能能够化为人形。事情有些麻烦了。”
苏遥皱着眉头说道。
妖兽化形，是一种蜕变，这是真正的开启灵智，可以像人一样学习和思考，不再只是如妖兽一般凭借本能去生存和战斗。
凝气，聚灵，洞玄，筑基，金丹，紫府，元婴，通神。这是修仙者的前八个修行境界，对应到妖兽之中，则以一到八阶称呼。
妖兽筑基之后会在体内逐渐形成妖丹，可以初步化为人形，但是并不彻底，仍会保留不少本体特征。
而妖丹成型之日便是步入金丹（五阶）之时，到了这个时候妖族就可以彻底化形为人，从面目上不可分辨，唯有凭借气息感知才能区分。
三阶巅峰境界的妖兽已经初步开启灵智，就有了一定的表达能力和思考能力甚至学习能力，大抵相当于七岁左右的人族孩童。
四阶妖兽则更强一些，相当于十一岁左右的人族孩童，可以口吐人言。一旦入金丹期，就完全脱离了妖兽的范畴，无论是智商还是情商都与人族无异。
按苏遥的推测，这“河神”的修为应该在洞玄上阶和筑基初阶之间。这云河村地处偏远，恐怕官府还不知道这里出了妖怪，也没有派大修行者来与之沟通，教授其人伦道德与律法刑典。
苏遥不知道的是，人族上层之间对于一些地方存在妖怪祸乱的事情其实是很清楚的，只是出于某些考虑，没有下大力气去解决。应该说人族的统治者们并不愿意去营造一个完全安定的环境，正所谓居安思危，本来大势就不在人族这一边，若是不保持足够的危机感，人族真正的末日就会一步步逼近。
“照你这么说，那河神的修为可比我们高多了……我们要不要去搬救兵？两个聚灵对上一个洞玄上阶甚至筑基期的妖怪，胜算就那么一点点吧。”汐云有些迟疑地问道。情况显然出乎了她的预料，在她看来，以二人的实力并不能应付这等场面。
“错。是一点点都没有。”苏遥淡淡地纠正道。
一点都没有你还那么淡定！汐云真是想一脚踹死这个家伙，不过看他胸有成竹的样子难道有杀手锏？
“喂！你是不是有什么绝招没告诉我？快说，是什么样惊天地泣鬼神的大杀招竟然能够对付那河神？”汐云一脸兴奋地问道。
“没有。”
“那你这么淡定！”
“我应该很惊慌吗？我决定了，你去搬救兵，我在这看着。”
汐云第一次用惊异的眼光打量苏遥，要知道这家伙只是一个刚刚聚灵没多久的新货而已，真要对上那河神，估计分分钟被秒得找不着北，说不定还得面对村民们的骚扰。
真是一个胆大的家伙呢……
“愣着干什么？现在就去啊大姐，事不宜迟！说是为期三天，万一明天就把那两个小孩沉下河去了呢？”苏遥瞪了她一眼。
虽然被叫做大姐很不爽，但是这个家伙发怒的样子似乎很特别……不对这是什么奇怪的念头！赶紧搬救兵去！
汐云毫不示弱地回瞪了苏遥一眼试图挽回一点尊严，发现苏遥根本没看她！只好愤愤离开了此地。
汐云走后，苏遥还在盯着木桥上那个低声哭泣的红衣女子。
一刻钟后，哭泣声渐渐停息，红衣女子起身往回走。苏遥一路看着她回了之前的院子，这才翻上墙溜了进去。
屋顶上，苏遥悄悄揭开两片小瓦，透过空隙往下看。
他看的地方正式红衣女子的卧室，倒不是偷窥……就是想确认这红衣女子的身份来历，看能不能查到更多线索。
红衣女子回来以后并没有就寝，她坐在书桌前对着烛火发呆，仿佛浊光里另有一番美好的境界。
她的目光有些痴了，怀念与怨恨交织在一起，最后化为无力和痛苦。她提起桌上的画笔开始在空白的纸上作画。
白纸素墨，勾勒出逝去的过往，以声声哀叹为渲染，以滴滴泪水来润画。
一张长幅的宣纸铺满了大半张书桌，起手是一幅少女于涸辙之下救了一条小鲤鱼的画面。
画中的场景是一辆贩鱼的推车经过，掉下来一条小鲤鱼落在车辙里挣扎着摆动尾巴，一名少女伸双手要将它捧入掌心。
第二幅画面是一间竹屋前，少女在水缸旁与小鲤鱼玩耍的场景。画中的少女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水缸里已经长得有半尺长的小鲤鱼跃出水面来摇着尾巴逗少女开心。
第三幅画面则是在云河边，少女坐在木桥上看着下方，那条鲤鱼已经超过两尺长了，这远远比一般的鲤鱼大太多了。画面中少女面带忧愁地看着同样跃出水面的大鲤鱼，却开心不起来。
第四幅画面是少女穿着嫁衣跪在一个瘦削老者的身前，门外是几个村民抬着一架大花轿子，等着少女出阁。
第五幅画面是举村庆祝少女成婚的喜宴，宴席就在村子里举行，地点正是这家大院子。而在院子的墙外，云河边上，一只体型巨大的鲤鱼探出头来满眼恨意地盯着热闹喜庆的院子。
第六幅画是云河发了大水，冲毁了木桥，也冲垮了好几户人家的房子，还淹死了两个村民，对面突如其来的水灾，全村人都惊慌失措四散奔逃。
第七幅画面是村民们抬着一对童男童女站在修好的木桥上，此时的云河河水汹涌湍急，似乎酝酿着一场灾难。
第八幅画面，夜深人静，已为人妇的女子孤零零坐在木桥上一脸悲戚地望着静静流淌的云河水，眼角挂着一滴泪。
画完这些画，红衣女子默然良久，然后伸手抓起这张画纸揉成一团扔到了墙角。
“明日献祭之时，秀红赴死之日。”她低声呢喃了一句，开始宽衣解带，准备上床就寝。
这一切都看在苏遥眼中，见秀红欲宽衣，刚动念要下去，心中忽然升起一股莫名的感觉，他忽然不想动，想看她宽衣。
念头转变时苏遥并没有察觉，更没有看到背后的包袱里闪过一道绿光。
时光荏苒，从少女逐渐成为少妇，秀红姣好的容颜没有受到岁月的摧残，她的眉目已然清秀，肌肤依然红嫩，毕竟只有二十来岁。
她解开发髻，将外衣剥落，露出白皙动人的脖子和一身白色的亵衣。她并没有停止，将亵衣也缓缓除去，诱人的锁骨和洁白如凝脂的玉臂也显露出来，胸前的红肚兜被高高顶起……
屋顶的苏遥不由自主地吞了吞口水，他感觉到热，一种由内而发，自下而上的灼热蔓延全身，小腹处火烧一般，一股扑进房中的冲动从他心底蹦了出来。
丹田处，金色灵力汇聚的灵漩处不知何时凝聚出了一颗纯金色的光点，这光点顺着苏遥的筋络直入识海之中，点亮了灵台那一线清明。
“糟糕！又是这种感觉！为什么会这样！这该死的妖剑！安分了没几天又出来作乱！”
苏遥凝神静气，收摄心神，灵气运转数个周天之后终于恢复了过来。
这时，房中的秀红已然上了床，她眼睛是闭着的，不知是否已经入睡。
苏遥从房顶下来，轻轻推开窗户进入房中走到床前。她知道秀红也很想反抗那河神的暴行，甚至不惜投河，只是未能如愿。正所谓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既然要对付那河神，当然要先了解河神的背景和能力。
暗道了声“抱歉”之后，苏遥伸手捂住了秀红的嘴。
“唔唔！”秀红顿时就被惊醒，一脸惊恐的神情。
苏遥苦笑了下，轻声说道：“秀红姑娘，很抱歉，迫不得已之下才有所冒犯，还请你见谅。”
“听我说，我是为河神而来，我已知晓它鲤鱼妖的身份，你莫要惊慌，之前你做的一切我都看见了。这鲤鱼妖为害云河村已久，我叫苏遥，受一名修仙前辈的指引来到此处，就是为了除此祸患，请你相信我。”
秀红听到苏遥的话，情绪开始平复下来，也不再挣扎。
“我现在松开手，你不要呼喊，可好？”
秀红点了点头答应。
苏遥松手后，秀红果然没有大声喊叫，她就这样静静地看着眼前这个深夜闯入的少年，不知道为何心里紧绷的那根弦忽然松了不少，想起自己的处境，她的眼眸中开始泛起泪光，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
“哎哎，袖红姑娘，你别哭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