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薇从雨轩亭回到兰芳殿后,蕊儿也是刚回来。她由小环搀扶着坐下,一脸的不知所措和痛苦无奈。眼神里仿佛透着决绝,她就这样呆在那里,没有任何动静。
周薇见了,走过去,慢慢的说:“姐姐,如今你也听见了,我没有骗你。赵光义如此机关算尽,害死了那么多人,就算赵匡胤该死,我们也不能间接地助了赵光义。”
蕊儿苦笑着,说道:“已经太迟了——”
周薇有些惊讶,忙问道:“什么太迟了?”
这时候小环才过来,看见蕊儿的样子,她也流下泪来。周薇见她们这样,心里忐忑起来,立刻想起了赵光义刚说过的话,忙说:“是不是赵光义刚才说的,赵匡胤已经中毒了?是你们做的?”
小环见蕊儿依旧沉浸在痛苦之中,便说道:“是的,赵光义给了娘娘一种叫七七散的毒药,混在茶水稀食之中,无色无味,七七四十九日之后便会毒发。而今日已经是第三十日了,皇上的精神和身体也愈发差了,恐怕——”
“你们每日给皇上送的茶或者参汤里都有七七散?”
小环点点头,周薇也叹了口气,然后安慰她们道:“不是还有日子吗,只要以后不再放了,说不定此毒可解,只要赵匡胤不死,赵光义谋反之事就会有更大的阻碍。你们不要这样了,你们也是受他蒙骗!”然后她坐下握住蕊儿的手,说,“姐姐,你不要难过了!”
谁知蕊儿突然站起来,含着泪苦笑了起来,然后摇着头说:“原来我处心积虑的报仇,到现在才发现自己是一个笑话。我跟赵光义一样,我仿佛就是他,我帮他杀人,也为自己杀人,却只是用仇恨将自己逼成了一个恶魔。”然后她提高了音量,“其实最该死的,是我自己!”然后她拿起桌上的茶杯,正准备往自己头上砸。
“你要干什么?”周薇身手较快,忙拦住了,说道,“蕊儿姐姐,你是受害者,不管你的事,都是赵光义做的孽!”
蕊儿继续笑着,瞬间没了力气,又坐了下来,说道:“不是他,是我自己本来就不是好人。我害死了太后和我无辜的孩子,我害死了玉妃和那么多无辜的宫人,哼,我根本就不值得同情!哈哈哈!”
周薇疑惑了,问道:“姐姐,你说什么呢,那不是你的错,你不要这样——”
“是我,”蕊儿止住笑,看着她说,“是我害的,是我明知玉妃要害我,明知会滑倒,还是故意推到太后的,我还命人在幔子抹了油,就是要让你查出真相,我要玉妃死!”她看着小环说,“这是连你都不知道的!我还和赵光义一起合作要杀死赵德昭赵德林,我要赵匡胤丧母丧子,家破国亡。可是,当我的双手沾满了鲜血的时候,我却成了一个连我自己都不认识自己的恶魔,一个大笑话!我对不起我死去的亲人,对不起德芳,对不起你!”她说着,声音越发弱了,心里不禁觉得很闷很闷,胸口也似乎像喘不过气似的,一时间,她眼前一黑,便什么也不知道了???
周薇一边听着,一边觉得很难过,还没想到说什么,蕊儿已经晕倒了。小环也忙着急的喊着,哭着。周薇忙让她去请太医,她便含泪的出去了。
周薇将蕊儿扶到了床上,自己则陷入了沉思和难过???
次日一早,赵匡胤听到消息,便带着病来看蕊儿。休息了一夜,她的情绪已经好多了,一见到赵匡胤,那种感觉突然变得很奇妙,有愧疚,有同情,甚至有些感动。
周薇见了,心里也对这个苍老的老人有些同情和怜悯,想道:“或许永远不知道这些真相,才是最好的吧!”
“你感觉怎么样?”
蕊儿听了,眼泪顿时涌了出来,小环也慌了,怕蕊儿又要说那些胡话,忙跪下说道,“皇上,娘娘近几日又是思乡又是悲痛未出世的皇子,身子总有些不好,是奴婢没照顾好,昨夜娘娘才受了些风寒!”
赵匡胤听了,喝道:“娘娘身子不适,怎么不早回,也不请太医看看?”
“皇上——”蕊儿说道,“臣妾没事,皇上不必操心了。皇上近来龙体没有大安,就不用过来看臣妾了!”
赵匡胤笑了,说:“你这是说什么话,朕乃一国之君,天下尚可安定,岂有顾不上你一个小女子的!”
蕊儿听了,心里又涌出一阵悲楚和感动,只是含着泪看着他,赵匡胤也一边帮她拭泪一边安慰着。
周薇见了,轻轻叹了口气,心里也觉得有些许温暖,不禁想起了李煜。
这天,周薇准离宫了,离开前,她拉着蕊儿说:“蕊儿姐姐,如今我们还没有把握斗得过赵光义,你也不能轻举妄动,暂时不要跟他撕破脸,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你已经忍了这些时候,受了这么多苦,必须要再忍耐些时候,我在这里不方面探查消息,我要先出宫想办法。,听说赵德林很快就要回京了,我们一定可以找到赵光义的弱点,再思报仇!”说完便吩咐小环道,“你这些日子好好照顾蕊儿姐姐,不要让她胡思乱想!”说完便准备走了。
“等等——”蕊儿叫住她,说道,“薇儿,事到如今你还认我做姐姐,还愿意帮我?”
周薇听了,笑道:“姐姐的苦衷我都明白,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我们现在要齐心协力,对付共同的敌人。姐姐永远都是我的姐姐。”
蕊儿感慨的笑了笑,说:“好,以后我会冷静做事,不会再做害人的事了,不仅要报仇,还要赎罪!”接着她说道,“我知道赵光义的几个秘密,可能对你有用,你要好好记着。赵光义有一支秘密的骑兵,叫腾龙精骑,有多少人我也不知道,只是他们都是受过特殊训练,武功高强。另外还有,他准备在预计的四十九日之内,也就是皇上毒发之前,除掉两位皇子,还有李从善将军,魏王殿下的手就是他害的!你也要小心!”
周薇听了,惊讶之后,点了点头,说道:“姐姐放心吧,我出宫之后会给从善飞鸽传书,让他们小心提防的。你在宫里也要好好保重,千万不能露出破绽,我有什么消息和计划会随时通知你!”
蕊儿也点点头,两人对视一下,没有说话。周薇出宫之后,才开始害怕起来,在马车上都觉得不安,“为什么现在事情都明晰了,我却不知道该怎么办呢?难道赵光义登基为帝真是历史所趋,是天意,我不能逆转?”
回到侯府之后,李煜见她一副忧心的样子,便已经猜到了大半。周薇将发生的事都告诉了他,可是他没有太多惊讶的样子让周薇很疑惑。
“你怎么好像不太奇怪似的?蕊儿姐姐竟然陷得那么深,差点都把我给吓到了,还好折回拆穿了赵光义的把戏,不然蕊儿姐姐可能要做更多让自己后悔的事。”
李煜笑了笑,说:“我不是不觉得奇怪,我只是觉得可以理解,一个人没有被逼得没有退路,做事怎么会如此决绝。蕊儿姑娘承担的东西太多了。”
周薇一时又想明白了,看着李煜没有说话,只是暗自想道:“果然李煜不是想这些事的材料,连蕊儿的承受能力都没有,我不能再告诉他腾龙精骑的事,也不能再让他参与到这件事里面。只等除掉了赵光义,我们就远走高飞!”然后她便岔开话题,说道:“好了,事情已经过去了,蕊儿姐姐也弄清楚了真相,咱们就只能做到这里了。”接着她靠着他,说,“这几天在宫里,看到蕊儿姐姐和赵匡胤之间的纠葛,突然觉得我们好幸福,若是能这么平静和平凡的生活着,远离那些斗争,那该多好!”
李煜一边摸着她的头,一边想道:“薇儿,总有一天我会带你真正过上这样的生活!”
夜晚,打铁铺里,李煜拿出一张图,对着侯俊等人说道:“这是赵匡胤的大内令牌图样,我曾经见过,我们仿造一批,此次我们行刺之时可以用上,到时候就算事败,赵光义也不会怀疑到我们头上。”
吴贞也摊开另一张地图,开始指着地图说道:“三日后,赵德林会从北门进城,而赵光义则奉命去接他,他会事先在城外等候,咱们可以趁着这个空子,在北门外的树林里埋伏。”
侯俊点点头,说:“此次行动,意在要除掉赵光义,就算杀不了赵光义,也要激怒他谋反,到时候他们兄弟相斗,咱们正好渔翁得利!此次国主之计果然高明!”
“只是——”李煜看着令牌样图,说道,“这令牌乃大内之物,识别程度很高,若是做的不像反而会弄巧成拙。”
素心忙说道:“国主放心,我和素月在宫中的时候都见过此物,由我们亲自监督赶制,一定没问题的。”
“对呀,国主,”吴贞也说道,“咱们这里有全城最好的铸造师傅,等我们做好之后,先给国主过目!”
“好!”李煜高兴的说,“任务完成之后,在盘龙寺会合,到时候我会亲自过去看看兄弟们!”
“国主英明!”众人也高兴的赞道。